第1章 夜战
安非他命2015-10-25 04:203,412

  在某个残阳如血的下午里,我穿着一双烂得近乎身首异处的灰黑色的布鞋在夺命狂奔。

  我听见风在耳边呼呼乍响,我听见自己那喘得像一只行将毙命的野兽发出的声音,我感觉到生与死的对映之光,在远处闪闪灭灭。我亦感觉到我全身的力气在双腿下慢慢地流失,那绝望的惊惶,如一匹棕黑色的野马在我眼前领跑。

  追在我的后面是五个全武装的日本兵。他们的脚虽然短,但是却穿着很好的鞋子。他们的手也像腿一样短,但是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把瞬时间便能夺人性命的三八式步枪,腰上别着锋利的军刀,几十发甚至是上百发的子弹。

  所以我怀着狂噪无比的绝望在耗尽一生的力气来逃窜,我虽已虚弱到极点,但却不敢放慢脚步,因为我正奔逃在一块连半只兔子都无法藏身的空地上。也不敢回身望一望在身后舍命穷追不舍的几个日本兵,我知道他们也差不多是灯油耗尽了,因为那几个缺德的家伙已经追了我一天一夜了。

  我身上并无什么惊天密件,也不身居要官,他们这般咬牙切齿地跟在我屁股后边不舍不弃只是因为我是一个中国人,而他们就是要我的命,以杀我为乐,以杀我为荣。在侵略者的眼中,别人的生命只是他们的战利品,杀戮成为一种儿戏。

  多杀一个中国人,会让他们感觉到更多的虚无飘渺的荣耀,会让他们获取到更多的兴妖作怪的勇气。

  正当我感觉在劫难逃的那一时刻里,我翻过小山坡后发现右前方的几百米处出现了一个村落。我毫不犹豫地往那村落摇摇晃晃的扎了进去。

  跑着跑着,脚下的一只鞋终于分崩离析了,我干脆把另一只也扒下来顺手给扔了,光着脚寻找着一个看似能让人比较安心的藏身之处。很快脚底便被地上的尖石磨破,一阵阵的刺痛,从脚底向全身发散。可我已全然不顾了,因为我发现了眼前出现一座比较大的院落,我撞开门,朝一间房屋窜了进去。

  我很庆幸没有惊动任何人,因为这是一座空无一人的院落,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房屋里更是见黑了,伸手也不全见五指。我把那房门关上,靠着墙坐在门右边的地上。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像闹凶灵的阴宅。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喘息声,但是听见自己那热烈﹑沉闷,犹如击鼓般一样的心跳声。

  我用手摸了一下脚底,沾在手上的东西,黏乎乎的,还存有丝丝的温度,那是被划破的伤口淌出来的血。此刻一停下来,才感觉到那种疼痛又递增了几分。坐了几分钟,眼睛终于能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我无心去观察房间的格局与摆放设置,急着去寻找一件能够起到防身作用的武器。几番连爬带滚的我终于找摸到了一根竖立在一个木柜旁边的有手臂粗的木棍。我拿在手里掂一掂,手感不错。

  寂静很快就被打破,几个日本兵竟然也跟着摸进来了。他们并不是一通瞎冲乱闯,而是一种谨慎的小心翼翼,我立时就明白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传言日本兵的鼻子是狗鼻子,还是真是有根有据的。

  他们的手脚放得很轻,呼吸也调节的很匀称,一点都不像是狂奔过一天一夜的人。他们的这种可怕的耐力让我不得不产生强大的恐惧感。从声音的判断来看,他们进了院子之后便分作两组人马,一组两人,一组三人,朝各个房间小心翼翼地进行排查。

  很快我便感觉到有一组人慢慢地朝我所在的这间房子靠近了,不幸中的大幸的是,从脚步声中可以判断出朝我这边而来的那组是两个人的。他们将会一人端着枪在门的一边警戒,一人在门的另一边用手轻轻把门推开,然后便迅速把手缩回端起枪,接着两人同时冲进来,行动连贯﹑快速,往往能把人打个措手不及。这种战斗模式是固定的,不可更改的,也是最有效的。

  对于一个只有一根木棍的人而言,这种庆幸仍然是可悲可怜的。他们已经冲了进来,行动势如破竹。人在冲进来的那一刹那,他们的枪已经在随时做好了射击的准备。我摒住呼吸,背着墙紧紧贴在门后面,握住木棍的手因为紧张而腻出大量的汗水,又或许是因为那汹涌袭来的饥饿感,让脑袋出现可怕的暂时性的晕眩。

  因为这几个家伙的缺德的死追,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得吃过多少东西,只是在逃亡的途中,一看见有水的地方,便整个人扎进水里猛灌几口,或是在奔逃的路上看见有能咀嚼的草本植物,就顺手摘了往嘴巴里送,然后又继续逃亡。

  我暗暗地运了运气,嚅了嚅因长时间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在死亡临近的黑暗里,我恢复了清醒,脑袋里产生的一种灰蒙蒙的晕眩也神迹般消失了。

  那两个日本兵以无比专注的警惕性向屋里慢慢移挪着脚步,我必须得出手,因为小小的一扇门是无法将我隐于其中的,等他们一回头必然会看见狼狈不堪已形同鬼魅似的我。他们回身之时,便是我英年早逝之时。

  我不知道我还剩多少力气,我不知道我的一击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总之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亡。

  我出手了,集结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挥起木棍向比较靠近我的一个日本兵的后脑勺敲过去,在强烈的撞击之下发出脆裂的声音,那是头盖骨碎裂的声音,那个日本兵应声而倒。我没有心思去牵挂那个被我敲中的那个日本兵死没死,因为另一个日本兵的反应速度超出我的计算,他已经转过身,枪口也开始向我对齐。

  在攻击之前我就明白自己的制胜点在那里。仅剩一口气的我,面对两个手握杀人利器而且战斗素质极高的人。就只能出奇不意,并且要一击必杀。我不可能有机会与他们出现相持不下的缠斗状况。我一旦失手,他们不是往我身上灌入几粒子弹,便是用刺刀穿透我的胸腔。所以我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对两个目标的连击式的致命攻击,不能有阻滞,必需一气呵成。

  当另一个日本兵的枪口已面向我,并已准备扣动扳机,我也已挥动木棍朝他的脑壳子横扫过去。毫无例外,他也一样应声而倒。两个倒在地上的日本兵并没有立即死去,他们在地上做死死的挣扎,并全身止不住的抽搐。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们那种莫可名状的痛苦,在瞳孔中像墨迹滴在纸上一样似的散布开来。

  我紧咬牙齿,继续挥出木棍。我喘息着停了下来,那两个日本兵再无声息,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那种安静是可怕的,死亡的安静。

  我停住了仅仅两秒钟,便扔掉了木棍,抓起了其中一个日本兵的一支三八式步枪。准确点说,我是从他手中使劲抢过来的,因为那个日本兵即使死了也还紧紧攥着那把枪。这番动静下来,剩下的那几个日本兵已经朝我冲过来了。而我在和一个死去的日本兵在抢着一把枪。

  因为刚才已把力气耗得所剩无几了,我使了几下力都没有把枪从日本兵手中拽出来。又急又惊又恼之下,我的身体一阵发软,便摔倒在地上,但是仍不忘记拼命去拽那把枪。日本兵的脚步声已经近了,不出半会,他们便会把枪口毫无留情地指向我。

  谢天谢地,我终于把枪给拽了出来。第一个冲在前面的日本兵已经出现在门口,倒在地上的我正面向着他,我不再犹豫。子弹已经上膛,我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正中他的胸口。因为距离近,我看到他被子弹的冲击力撞翻在地上。随后而来的日本兵,只赶得及在门外露出一个脑袋,见同伴中枪倒地,便迅速无比的转身躲到门外去了,不敢再贸然冲进来。

  趁着这个时机我赶紧就地滚开,再呆在那个地方绝对会被打成马蜂窝的。果然,那个日本兵虽然人没再冲进来,但是却把枪从门口伸了进来,几声枪响,全都是打在了我刚才躺着的地方上。昏暗中,枪口在不停的闪着火花,上弹,开枪,退壳,间隔极短。日本兵的单兵作战能力,确实是让人心惊。我抖抖擞擞地向置放在房间里右边的那个木柜的方向爬去。

  我趴在木柜旁的地上一动不动,两眼直瞪着门外。木柜虽然不能挡住穿透力极强的子弹,却把我的大部份身体都藏匿了起来,这样起码能够影响到门外日本兵的视线。

  很快那个日本兵便将弹匣内的子弹打完,接着又换了一个弹匣。要命的是,他不再朝着一个方向开枪了,而是很有很有顺序性从左到右一点一点把要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要打个遍。如果不是我趴得够低,早就被他乱枪掀翻了。看他那架势,是不把身上的子弹打完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了。而且那一刻我注意到只有两个日本兵追过来了而已,其中一个已经被我干掉,还剩下这个难缠角色。

  他就这么无休无止的胡乱瞎打,就是不露头,真是让人抓狂不已。比运气,我怕我比不过他,这样子下去,我迟早会成为他的乱枪下的冤魂。只能铤而走险,我在等,还在等,一枪,两枪……,等他把弹匣里的五颗子弹都打完,要换子弹的时候,我爬了起来,向门口外冲了出去。

  那个日本兵正在训练有素且有条不紊地换着子弹,当我冲到门外的时候,他还处事不惊的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瞬时间便反应了过来,他不再忙着换他的子弹了,两眼凶光暴露,挺起了刺刀便要向我刺来。我朝他脑袋开了一枪。

继续阅读:第2章 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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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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