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不上去看那个被我开了瓢的日本兵,因为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熙熙攘攘的打斗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喊叫声。当我冲进了那个房间的时候,借着昏暗的光线,我被屋里的一幕给呛着了。
当时屋子里有一个日本兵。还有两男三女,他们是在城里照看伤兵的学生,溃败以后,他们跟着国军撤退,却被追上来的日军打散了,他们便逃到了这里。
被日本兵按倒在地上并被死死掐着脖子的是其中之一的男生赵慕青,而趴在日本兵背后的那个男生叫乌海安,他也在对那个日本兵往死里掐,能看到他那因发力而涨红的脸,发生着最大限度的扭曲。只不过他掐着的基本上是日本兵的后颈背,所以那日本兵除了感觉到一些疼痛以外,并不防碍他呼气吸气。
而那个日本兵的左右边各站着一个女生在拉扯着他正掐在赵慕青脖子上的手臂,左边的是白紫南,右边的是俞静曼,她们的特点便是都很瘦弱,站在她们中间的是蓝雨蓝,她手里是拿着武器的,一个木制的水勺。她正绝无余力地拿着那看似用得挺顺手的水勺往那日本兵的脑袋乒乒乓乓地敲打着。而他们不远处的那把枪正安安静静地闲置在地上,竟然没人来得及去顾及。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日本兵的身体确实魁梧,感觉就是一般的日本兵两个人揉合在一起的份量,一根手臂比他旁边的女生的两根加起来还要粗。
当我冲了进去的时候,三个女生看到我都不由得吓得停下手来。当时我的形象确实不是很好,衣不蔽体,蓬头盖脸的,而且还全身血迹斑斑,活生生的一个恶灵形象。趴在日本兵身上的乌海安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看见几个女生同时住手了,便着急起来,狂喊:“打呀,别停,给我往死里打。”,喊完,他又加大了力气往日本兵的颈背掐去,而且张嘴就往那个日本兵的臂膀咬去,痛得那个日本兵一阵狂叫。
在乌海安陷入巅狂的战斗氛围中去的时候,日本兵下面的赵慕青已经开始翻白眼。我走向前去,三个女生便脸色大变,惊骇地紧跟着后退。看到无声无息,幽灵般诡异地靠近的我,乌海安也被吓得愣住了,他的战斗热情急速消退,掐着日本兵的手也停了下来,差点就从日本兵的身上翻跌了下来。
只有那个日本兵对我的到来浑然不觉,他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下的赵慕青的脖子上,他就是要掐,掐﹑掐﹑掐,一心要把赵慕青的脖子掐断为止。我步到他身前抬起枪托,狠狠的往他脑袋一杵,咕咚一声他便晕倒在赵慕青身上去了。从死亡的阴影里逃生的赵慕青不停的咳着嗓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脸的惊魂未定。
接下来我第一件要做事就是去找吃的,我翻遍了日本兵的衣服。让我欣喜若狂的是,竟然搜出了三个罐头食品。我饿极了,再不顾不上剩下那几个人是如何的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在狂咽那些罐头食品。我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解决了那三个罐头,终于感觉到胃里面产生了一种让人感觉到踏实的沉坠感。
那五个人竟然愣了良久都不见有回魂的迹像,我对他们说:“要不你们等那个鬼子醒过来,你们再和他打一架,分个胜负?”
乌海安的反应似乎比赵慕青他们的要快一些,他“哦”的应了一声,然后便火烧火燎地去找绳子打算把那晕了过去的日本兵绑了起来。没想到真的让他找到了一根很长的绳子来,他正要去绑那个日本兵。赵慕青拦住他:“我来吧!”
赵慕青的绑人手法,可真是细致到家了,从臂膀开始一圈一圈绕着绑下来,可能是刚才他被日本兵掐得实在是太狠了,为了让其也尝试一下这种滋味,他把绳子也在那个日本兵的脖绕了几圈,然后打了个结。
那个结不会太松,也不是太紧,勒是勒不死人,但是绝对不会好受。很快,那个日本兵就醒来了,他发现自己被绑成了个大棕子。脖子的绳索上的让他痛苦不堪,他涨红着脸在用力地吸着气。
看着日本兵那痛苦的表情,赵慕青终于在心里上找到一点点填补式的安慰。虽然我觉得给他来个痛快要比现在这种待遇要来得人道一些,但是我并不言语。与日本兵犯在我们中国人身上的那些耸人听闻的手段相比,这算是至上无比的宽容。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赵慕青,也不知道那个以水勺作武器的便是蓝雨蓝。赵慕青和蓝雨蓝是表兄妹的关系。
填饱肚子之后,我便开始急急的打扫战场,首先,我要给自己找一双合适的鞋子。毕竟光着脚,确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枪支,弹药,这些也都是我需要的。这些日本兵的弹药都十分充足,五个人加起来竟然还剩有五百多发子弹,还有手雷十五颗。
这个村落已空空落落,在日本人来之前便全部都举家逃难去了,连头生畜都没留下。所以我们这番闹腾也没听见有半点动静。乌海安告诉我,他们也是被几个日本兵追到这里来的,但是日本兵没找到他们,向西边追去了。而且走的时间还不是很久,但是刚才一阵枪战声不断,他们有可能已经听到了枪声,一旦他们听到枪声,他们会立刻马不停蹄掉转头杀回来。
我们清扫了日本兵身上所有有用的东西后,便急急离开了。被绑着的那个日本兵,被赵慕青抓住绳子往脖使劲一勒,又是一个死结。那日本兵瞪直了眼在惊恐的挣扎着,直到断气。
蓝雨蓝被那日本人的眼神给吓住了,然后他又直直的看着赵慕青,赵慕青一阵发窘忙解释到:“我不杀他,等返来回的日本兵救了他,他又会返过来追杀我们的。”
是的,事实就是这样,事态*着你去残忍,*着你去杀戮。赵慕青不去动手,或许我也会这样做。没有人能够谴责他,没有人能比他高尚。只不过我的方式,会是致命的一刀,或着一颗子弹,不会像赵慕青这么折腾人。
看来书生发起狠来也是怪吓人的。
几年的退败,国军以将熊熊一窝的马虎与潦草表现,葬送了中国的一大半土地。到处是猎杀与逃亡的交错互映。中国人历来擅长安内却不善攘外。日本人要来了,打是打不过的,除了兵种素质无法与别人抗衡之外,武器装备更是没法比,中国的武器跟人家的比充其量也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我们除了人数比日本占优以外,其它的都是一塌糊涂。
这仗没法打,所以除了溃败还是溃败。
我们在奔逃的这块土地已经沦为了敌占区。这个地区里的都是一些各自散窜已如惊弓之鸟的散兵游勇,或是难民。所以日本不必派出大部队出来清剿。因为在正面战场上他们见识了所谓中国正规部队的实力以后,胆量更是出奇的大。几十人便敢追在几百人的屁股后面穷追猛打,而且还打得顺手顺心。除了多耗点弹药,几乎就没多大的损失。
他们分成几人或几十人一队在整个地区巡回清剿掠夺。日本兵们对这种任务持有的态度,简单到视同儿戏,但他们却乐此不彼,猎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作乐的手段,刚开始追我的日本兵有八个,自从我被他们盯上了以后,我便惶惶不可终日,东躲西藏。他们像拴在一条绳子的蚂蚱,同进同退。进攻队形凌厉,防守亦做到滴水不露。我的手中只有一把锈锈迹斑斑的不到一尺的小刀,我选择了三十六计的上策……跑。跑也跑得险象环生。毕竟七八杆枪在后面,他们时不时就来一梭子弹,他们一开枪,就我就得一阵惊慌失措地找掩体。日本兵的枪法准得让人直恨得牙痒痒,所以我要多惊惶就有多惊惶,得使劲的奔跑,还得躲子弹。
我有一个绝好的优势,就是地形比他们熟悉。借着这个优势我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偷袭了他们,宰掉了他们两个人。可没来得及缴拾他们的武器便被其余的人发现了,跑的时候,还把唯一的武器那把小刀给丢失了。因为杀掉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变得更加小心,几次想找机会下手,但是他们却早已有防备,失败之余,只得苍惶逃窜。他们的追杀也变得更加疯狂,之前他们还追累了便停下来歇一歇,等恢复体力才又再接再厉,拔腿追来。可自从杀了他们两个人之后,便是没完没了的跑了,跑到气都快绝了,他们都没有停下来歇歇脚的意思。
跑到腿都快要迈不开的时候,我累倒在一山坡顶上一回头便看见他们在另一个山坡顶上大吃大喝。一个日本兵,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庄严地向我比划着蔑视的手势,并大声的“呜呜”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余下的跟着在旁边哈哈大笑。一种强悍无比的绝望电流般狂掠过心头。又饿又渴又累,我知道我没办法再坚持多久,在那一瞬间里很想就这么一睡过去,不愿再醒来。
而我真的睡了过去,一躺下去,我再也无法阻挡那种沉重的困倦的侵袭。
我很快便又醒了过来,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醒的。强而有力的雨击打在脸上,产生了强烈的刺痛。我没有张开眼睛,只是张开嘴巴尽情地喝着落下来的雨水。经历那一场暴雨我求生的欲望又强烈了起来,不甘也不信这便是我人生的终点。我抬起已经有些浮肿的腿,继续我的一个人的逃亡。
那些日本兵在对面的山坡上看到我又了站起来,他们又开始狂叫,那种叫声音带着懊恼,也夹杂着愤怒,然后也跟着又跑动了起来。
雨天,泥湿路滑。我和那些日本兵在山间里,一前一后的跋涉着。我已不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跤,摔倒,爬起,再摔倒。不管怎样,我仍保持着前进的姿势。摔倒时被尖石刺刮到所产生的痛疼,使我的大脑始终是清醒的。
在一个雾未尽去的早晨里,有一个日本兵终于遭了报应,竟然失足摔下了悬崖,得了个粉身碎骨的归宿。隔着大老远我都能听见他的惨叫声,我回头看见那几个日本兵就愣愣地站在悬崖边不动了。不懂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吓傻了。
他们在立定悼念崖下那位仁兄的亡灵的时候,我仍在专注着自己的逃亡路线,山高岩立,举步得小心呀!
追着追着,便到了这个村落。
他们的狩猎已经结束,而我的逃亡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