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滚滚砸下来的石块,日本兵又无法保持镇定了,带着一脸惊魂不定,以最大的专注弹跳跃闪。他们是明白的,稍有不慎,被砸中不死也要重伤。
在下方掩护的日军,也开始惨叫不迭。只顾着开枪了,没留神石块已经砸到眼前来了。当场有两个被砸个头破血流。剩下的那个反应稍快,加上过人的运气,愣是躲过了一劫。
赵慕青身旁本来就堆着大量的石块,所以也不费什么功夫,只管搬起就往下一扔。而蓝雨蓝就在旁边看着他那扔石头也扔得意气风发的表兄。
累得气喘如牛的赵慕青,终于有了丰厚的回报,因为快要奔上来的三个日军中,有两个被石块砸下山腰去了。
剩下的那个,越过重重翻滚的石块屏障,勇猛的冲了上来。并对着扔石块扔上瘾了的赵慕青开了一枪,子弹在他头顶上呼啸而过。在鬼门关又走了一趟的赵慕青老实了,趴在掩体下也不敢动弹了。
那个日本兵也趁着这时机终于窜了上来,顺势一跳,越过了我们作为掩护的杂草和石块。他看到了杂草下,趴着一男一女,那女生正看着在半空中飘动的他,已经恐惧得失了魂,甚至都忘记了尖叫。
他刚站到地上,重心都还没稳住,便想把刺刀插入那个正趴在地上的男人。
可是他发现趴在地上的男人像只獠牙的土山豹,眼神里有仇恨,更有愤怒,正死死的盯着他。
赵慕青没有让他重心稳住,速度快到让人咋舌,“嗖”地从地上窜了起来,抓起那支卡壳三八式步枪,从下而上,使尽全身的力气,快﹑准﹑狠,抡在了那个日本兵的胸膛上。
那一刻的赵慕青已经不止是让人刮目相看而已了,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了。那速度,力量,已经完全呈现出了一个斗殴宗师的风范了。
一阵响似捶鼓般沉闷的声音响起,那个日本兵的胸膛似乎整个的塌陷了下去,甚至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仰面倒下了,没踢腾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很显然,这一幕对于乌海安的刺激是巨大无比的。虽说他打中了一个日兵,但还有一个就在他眼皮下蹦来跳去的,打来打去,就是碰不到他的半点皮毛。
对于乌海安而言,创造性是缺乏了点,但是模仿能力却是没得挑剔的。
他也把枪给扔一边去了,抱起旁边的石头,对准那个日本兵就砸下去。与他同一起的白紫南也跟着行动起来了。大的石块搬不起来,就挑小的来搬,反正砸不死也要让那日本兵痛好一阵。
那个日本兵一看见滚滚而来的石块,脸色霍然大变。有了前车之鉴,他学聪明了,也怕了,也不再跟滚下来的石头过不去了。直接掉头就往下跑,一边跑一边还回头看看石块有没有滚向自己。虽说是险象环生,竟然也让他躲过了一劫。
看着一溜烟跑掉的日本兵,气急败坏的乌海安,在破口大骂,完完全全没了知识分子的儒雅,十足一个土匪形象。
可那日本兵也不理会乌海安的语言挑衅了,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就往山下跑。把以往的凶悍都全化作了逃窜的动力。
那日本兵一跑,接着有两个也跟着往下逃命去了,也不管那几个剩下的半死不活的同僚了。
那两个被我打伤了屁股和大腿的日本兵,急透心肺了,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同僚飞也似的往下逃命去了。
他们也是逃心似箭,但是心有余力而不足。也只有对着那几个逃之夭夭的背影,两眼瞪圆了,大吼了一通日式国骂。脸上的表情因愤怒而显得特别狰狞,狰狞中又带着失落的绝望。
我不再去关注那两个日军的愤怒,他们的愤怒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微妙的影响和质的改变。
我在做着自己还需要再做的事,换子弹。因为我知道日军的可怕之处便是明知末日将近时会变得更加彪悍,更加的疯狂。会像一头得了失心疯的狗,只要是见着活的东西,都会冲上去咬两口。
果然等那两个家伙用日本国骂送那几个同僚远走了,他们也不躲了直接从掩体中瘸了出来,便怒不可遏地朝我们开枪。他们第一个盯上的目标便是乌海安。
乌海安他还沉浸在打退了气焰嚣张的日军的喜悦中并不可自拔,看着逃远了的那几个日军,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像雾一样在他周身,升腾,再升腾。浑然没有察觉到下面那两个日本兵的已抱着一种必死的决心在做最后的挣扎。
在这方面上女人往往没有男人那么得瑟,始终保持着一份敏感的慬慎。白紫南的视线没有全放在溜之大吉的日军的背影上,她一直在盯着那两个虽说中了枪的仍咆哮不已的日本兵的一举一动。
在乌海安就要被子弹打成筛子的时候,白紫南迅速拉了他一把,他也马上感觉到不妙了,就顺势趴了下来。刚趴下来,就看感觉到子弹在头顶横飞。他又是后怕又是恼怒:“差点马失前蹄。”
其实就怕那两个日本兵不跳出来,他们不跳出来,就在那藏躲着,跟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耗着,我们也拿他们没撤。我们要是冲下去吧,正好中了他们的守株待兔的意图。现在他们一跳出来,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接下来,也没花多少时间就结束战斗了。其中一个被我一枪干掉了,而另一个是被满腔怨气并无可发泄的乌海安把石块滚下去砸死的。会躲闪的他砸不中,想躲却躲不了的人,他还是水准的。
那个被我打死的那个日本兵,满脸是血,中枪的时候,他还竭尽全力的想扣动扳机,想要把枪里的子弹打光。直到他吐出最后一口气也没能再扣动扳机。两目仍圆睁着,一副遗恨人间,死不瞑目的表情。
没有人去注视他那骇人的表情。
我们已经不会再感觉到害怕,我不会,赵慕青和乌海安不会,就连娇小柔弱的俞静曼﹑蓝雨蓝﹑白紫南也渐渐有了抗体。
我们经历紧张,害怕,困境,厮杀,然后大获全胜,虽然说惊险重重,亦也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慨。依借着地利人和,我们坚持到了最后。
这对于我们而言不止是一场简单的胜利,而是一种态度和信念的转变。我曾像猎物是一样,日复一日的奔逃。我能深会那种死亡将近的恐惧与慌然。眼前这几个人亦和我被*入同一种困境。他们不曾历经硝烟的洗涤,只在短暂的一瞬间里,他们的战争便从书本中转移到现实中来。
现实是残酷的,现实的残酷是用人的血,用人的肉体,用人的骨头来展示和标榜的。
没有人愿意去承受这种痛,但是人世间有太多事容不得你去思虑,容不得你去选择。更有些事是要你打碎牙齿吞落肚地去坚持和反抗。
我曾满腔热枕地坚持过,也曾一触即溃地放弃过。
现在我的人生,已没有所谓的坚持,也再没有所谓的放弃。因为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路,我的梦幻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堂,在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如今的我总在一场生与死之间的无灯光,无掌声的舞台上剧烈的挣扎。
而他们不同,他们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有着天壤之别。他们的留恋比我的更丰富。他们的信念比我的更掷地有声。因此他们亦有着比我更为强大的能量,能燃起所有的人和物。
但是我不知道我和他们能走多远,是否能一次又一次地撼动死亡之翼,并逃出生天。
我突然觉得自己又一次产生了那种极具冲击力的疲惫感,不是来自身体的,而是来自于心脏的更深处。让我顿时坠落,形同行尸走肉,眼前的一切被抹涂成空白。
乌海安在打扫战场,细致到生怕漏了一针一线。俞静曼和白紫南在整理乌海安从日军身上搜上来的战利品。蓝雨蓝在询问着赵慕青的行踪,因为他已经不懂哪去了。而乌海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只顾着搜缴日军身上的东西了,而半根烟前的功夫,赵慕青还在他眼前幽灵似的晃来晃去的跟他在翻日军身上的东西,可没一会,赵慕青就鬼魅般的消失不见了。
随着时间的流走,蓝雨蓝由开始的疑惑,慢慢地变得异常的紧张起来。虽说活着的日军都惊慌失措的逃之夭夭了,但是不懂这山上是不是还潜伏有别的日军。就怕赵慕青被人趁着大家都没留神给拖到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下解决掉了。
蓝雨蓝想喊却不敢喊,怕一喊又会把比狼,更狡猾,更凶残的日本人给招来了。她的紧张无措质变成一种无可奈何的惊怕。眼泪很快就像一场毫无预告的雨那样,来得又快,又汹涌。
然后大家也都陷入了和蓝雨蓝一样的担忧中去。我叫住乌海安,准备警戒,到周围去搜查一下。
正当大家都开始如临大敌般端枪捣弹的时候,却已看见赵慕青从山腰下眉飞色舞地爬了上来。他的肩膀上扛了那挺歪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