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一看到我那死灰般的脸色,也预感到不妙的事情已要降临了。就连火药筒子赵慕青也暂时安静了起来。
倒是俞静曼显得最为不安,她摇拉着我的衣袖,向我显露着急切的眼神并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呀!”。
我有些言语不清:“前边,枪声……。”
虽然我有些词不达意,但是在座的都不是愚笨之人,都模模糊糊地了解我的意思了。接下来,所有的人都再次死一般地安静下来。
将近一分钟之后,我们所有的人的脸色都转化成一种颜色,一种像得了绝症的人才具有的神色。我们又再一次领略到了现实到底会残酷到哪一种程度,一种让你绝无余力地绝望的病痛,一次又一次地洗礼着你,似是要把你碾压成粉末,随风而散。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劫。
已经有人事先比我们更早一步进入了这山谷,怪不得为什么我们所接触到的野兽都是这般的凶狠无匹,因为有人在我们面前已把它们都惹恼了。就像我们几次把那些野兽惹急了,日军再接踵而来时,都受到很差的待遇。因为被触痛了的野兽会变得更加的暴噪,更加的凶狠。
是的,没错,枪声是在我们的前方传来的,随着我们越是往前面走去,那些枪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不是一声两声,而是混乱的枪炮齐鸣交缠其中,那动静不是几十号人的战斗就能闹腾出来的。
不论前方的是谁与谁的战争,我只知道,我们的活路几乎是被堵上了。
但这在刚冲入这道夹谷当中的那一刻开始,一路走到绝便成了我们唯一的命运。我们没有回头路,即使知道前面就真的是矗立着阎王殿,我们也只能埋头往里冲。
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去多说的了。
“走吧!去看看死神到底离我们有多近。”,我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我们就这样有些跌撞而有些无神地往前面步去,里面的谷底似乎比之前走的那一段要宽阔得多。也许是要这样的地势才好让两拨人在前方大杀四方。
我们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人在撕杀,也不知道战况如何。是否是一个死神陷阱,又是否是我们逃生的一个转机。这些疑虑紧紧地在胸腔中压扣着,滚腾着,让人神经都在颤动着。
在经过二十分钟的前行,我们终于到达了那一片枪炮声的源头。有枪声,必有人鲜血飞溅,有炮声,必有人身首异处。
我们不想轻易地卷入这种与我们毫无瓜葛,并且还是云里雾里的战斗中。所以,我和刘爷作了前锋,其他人先原地待命。
我们两个人几近像幽灵般无声地向那片枪声靠近。
在一个地势比较低洼的开阔地中有两群人正热火朝天地鸣枪举炮,剧烈地对峙着,让双方不断有人带着一身的血迹斑斑轻然倒地。
其中一方,当然是日军,他们就处在我们的前方。而日军对面的人马却不是国军,从着装来判断,竟然是一群盗墓贼。看来国难之时,贼也有机会成英雄。双方的人马加起来也有两三百号人。当然,这只是活着的大概人数。横尸地上的人,我已是数之不清了。
他们双方所处的位置都丛立着不少岩石土堆,不像我们原先走过的路段,地面上铺满了碎石块和树叶,根本就没有任何掩体可言。当然如果不是那些掩体,可能他们两方的人马早就各自被对方消耗掉了。
正是由于那些掩体的作用,双方的人马还能够有机会处于相持不下的阶段。但是较武器而言,盗墓贼的比日军是逊色不少。所以火力也较为弱势很多,他们唯一的优势在于,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了,个个都是混迹于江湖的好手,练就一身勇猛凶悍的匪气,却也不失狡猾本质。会打枪,更擅长躲子弹。
盗墓,是一份危险指数相当之高的职业,甚至比当兵的还要高于一等。都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而盗墓贼却不一样,他们几乎是时时刻刻都是在深山老林,高崖断壁中来回穿行。而早之前我便听闻,一般比较越是大的陵寝墓葬越是危险四伏,里面机关重重,深入其中,稍有不慎便是成为新一任的陪葬品。危险越是巨大,也就表示所得的收获越是颇丰。所以危险对盗墓贼而言,已是如同烟瘾一般难以断绝。
日复一日的锤炼和刷洗,已经让盗慕贼们的战斗力异于常人,即使是军人也难以望其项背。
当然盗墓贼也是有双重的身份的,因为有时候军人也一样是盗墓贼。皇帝贵族的财富实在是多如堆山,他们死后,也将大量的金银财宝堆于陵墓之中作为陪葬。珍奇财物是每一个人都觊觎的对象,所以说历来便有许许多多的军队对一些帝皇贵族的陵墓进行洗劫,手段比职业盗墓贼更令人耸闻。
他们都是成千上万的人蜂涌而动,被他们照看过的陵墓几乎是千穿成孔。远的比如西汉末年,赤眉军对于西汉帝陵和王莽宗族陵墓的洗劫。近的比如轰动一时的盗墓事件莫过于民国时期军阀孙殿英对于慈禧定东陵的强盗式的挖掘。
而眼前这群盗墓贼从人数和着装来判断,他们明显就是传说中的卸岭盗众。这些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有墓盗的时候,便是盗墓贼,没有墓盗的时候,便可化身绿林土匪。可见他们的强悍度。
所以就算是日军的火力要强得多,但是他们人员的伤亡却远远超于盗墓贼。
如果盗墓贼们专心致聚地揍日军的话,我确信,他们想要灭掉这些日军虽说要付出一定的伤亡,但是却费不上多少时间。但是我们却看到,他们竟然只用一部份的人来与日军对战,另一部份的人正忙着扛炸药在炸山。
看到那群人在炸山,我才注意到原来我们所走的这条道,真是一条绝路,三面绝壁,高耸入云端。看到这一幕,我也跟着彻底绝望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偏偏又摊上这么一条绝得不能再绝的死路,这回我们真的撞上了阎王殿的大门上了。
不止我哑然,连刘爷也沉寂了。
我们两个就趴窝在一浅坑中望着那斜下方的两班人马在你来我往,血肉横飞地撕斗着。我们无表情,无语言,甚至大幅度地走神,似是要塑化成泥雕了一样。
处在山壁下方的盗墓贼,仍不毫不吝啬地张罗着炸药,一次又一次地堆放到一处已被炸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的石壁下。几乎是半分钟就一次震颤着山谷的爆炸声轰然响起,而且是一声大于一声。炸声响起时,几乎是所有的枪声都被其吞灭了。
硝烟翻滚,沙飞石走。
他们要是把那些炸药都往扎堆的日军人群里扔,包管那些日军连骨渣都找不着了。难道那些家伙想用炸药把那座山炸出一条通道来不成?
通道?我的心里顿时产生了疑问。但是想想又知道不可能,因为按照他们这种进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那石壁实在是太坚硬了,他们这几番捣腾下来,也没深进那石壁多远。
但是我转而想想,就算他们有人疯了,也不可能全都跟着疯呀!这种蠢事没人干得出来,但是他们现在却是几十号人在干这蠢事。
再想想他们的身份,我刹那间顿悟了。
对,没错,肯定是这样……。
我高兴得一时得意忘形地往刘爷的肩膀上甩了几巴掌,把他拍得连脖子都缩了起来。他还在那里失落着,受了我这几掌,也没激起他多大的热情。
“走,回去跟他们汇合,准备偷袭日军。”,我顿时心生豪情地对刘爷说道。
“什么?”,刘爷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对他展颜一笑,看到我的笑容,刘爷即使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是比较心思玲珑的人,也知道我已经窥出了端倪,也有了对策。
往回走的时候,我也不再对刘爷卖什么关子了,便对刘爷说:“你知道跟日军交战的那些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盗墓贼。”。
“那又如何?他们现在虽然是占点上风,但是鬼子的人数和武器都比他们要多要强,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也都一样被困死在了这里。”。
我一脸的神秘:“是的,没错,目前来说是的。但是你却不了解盗墓贼,他们是无利不起早的,他们不是抗国救民的英雄,不会吃饱没事做,跑到这荒山野林里跟日军顶杠。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的炸药去炸那石壁吗?”。
刘爷也是一脸的疑惑:“我确实是想不通,想在这座山底下炸出一条逃生道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些岩石太过坚硬了,他们每炸一次也不过炸进不过十来公分的深度。想要炸穿这座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去了,况且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炸药。”。
“但确实是有可能的,我说过,他们是盗墓贼,对他们无益的事,他们不乐意干,也不会干。”。
刘爷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也不愿相信那些盗墓贼真能够炸出一条逃生出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