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魁走到我们前面来的时候,便是一个十足江湖人士的派头,人未近,礼先行,对着我们拱了拱手:“多谢壮士们的相助,救命之恩莫齿难忘。”。
他这手基本上是对刘言和山狐拱的,刘爷还在后面拎着他那仿似比他那命都还金贵上几分的弓箭。刘言和山狐对打打杀杀之类的事情是比较擅长,但是对这些江湖礼数是一窍不通,他们只是在山里整天转悠的猎人,哪会这些啰里啰嗦的东西。
所以他们两个倒面对石天魁的拱手之礼,是一脸的无措,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吱吱唔唔的,鬼才听得懂。然后他们两个回身两眼撑圆了回瞅着我。
没办法,还是得我上场。我是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所我急步拔上,也是人未到,声先至,跟石天魁客套了一番。
石天魁,是在江湖上混成老油条的人了,一看刘言和山狐没应他,而是我赶上来回话,便以为我是我们这群人中的说话人了,并不知道我是打肿脸充胖子撑门面来的,又再对我重复了一回他刚才所说的废话。
大凡不管是当官的,还是绿林头子,只要是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有几分傲气。看得上你的,觉得你有份量的,与你陪笑一番,看不上你的,也就是三两句话就把你给打发掉了。
而且现在在石天魁的心眼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估量着我们对他们是否会产生威胁,因为他也看见了刘爷他们三人的身手了,绝对是百里挑一的,不可谓不得小心呀!毕竟出来混的,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的。
但是他很快就放松了,那重重的警惕感也随之在精光烁烁的眼睛里消化了。因为他看到了三个文弱的女生,还有那三个女生旁边的那两只“晏鼠”。
人都是很现实的,当石天魁看到我们这群人实在是参错不齐时,戒心下放的时候,又产生了一种带点轻视的随意了。因为我从他的热心的客套逐渐演变成生硬的敷衍时便判断出,他的内心又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他已经以为他们的危险已被解除了,所以他有理由可以忽视我们了,但是他并不知道重大的危险即将要到来。
客套话说完了,就得进入主题了。毕竟时间还是比较紧迫的,该做的得赶紧做,不然等想要做的时候已是机会全无了。
所以我便毫无半点客气了迅速开门见山了:“石大当家的,我觉得现在不应当再耽搁时间了,你们还是接着去干该干的事。”。
我刚一说完,那家伙全身都似泛起一股力量把身体都撑得膨涨了起来,两只手仍随意地屈张着,但是明显地便看到那十根手指都灌注了能断人筋骨的力量,那有些寂静的两眼,突然暴射出一种凶悍无匹的厉光来。那凶光把我的寒毛都刺了起来。而这一刻不止是他凶光毕露,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也是全都警醒了起来,随时准备着牵一发而动全身。
石天魁那厚重的警戒之心又被我这一句话重新焕发了起来。他肯定以为我们也是打那墓的主意来的。我知道这种人,他们有好东西,是不愿意和人分享的。想分享他们的东西,就只有一种方法,拿命来换。
但他不是那种鲁莽之人,否则他也坐不上这个位置。所以他仍强压住身上的火气对我打马虎道:“我不知道小兄弟你指的是何意?”,他的眼神还是这么压人心魄。
可我知道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跟他绕弯弯了:“石大当家的,事情紧迫,我也不跟你打哑迷了,我们不想冒犯你们,也不想染指你们的东西,我们只是想逃出这里而已,因为我们的身后有好几百日军,而且是很快就会杀到了。”。
“什么?”,这回石天魁那罩笼全身的力量都被我这一句话给打散了,随之而来的是慌张:“你所说的都是实话?”。
“石大当家的,你觉得我有必要要骗你们吗?你看我们这几个人就知道,我们并不是你们行内之人,也不是什么黑吃黑的绿林中人,仅是想离开这里而已。”。
话说得已是透穿了,但他还是有些摇摆不定。这些老江湖,大多数都是疑心比他们那体重还要重上几分的,想一句话就让他们乖乖听你的,还是别心存这妄想了。我在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着要找些比较有说服力的东西来敲碎他的疑虑。
但是我接着就发现我那劲是费得多余了,因为石天魁已是回头对着他的手下挥手大呼:“聋子,带人准备火药,继续炸墓门。铁锤,让人清理战场,把弹药都给我集中起来,猴子,叫人给我挖出多点些土坑来,我可不想鬼子来了,还要用脑门去挡子弹。”。
他刚一喊完聋子,就有一个驼背的,年龄大概是三十多岁的汉子,带着一拔人去捣弄炸药去了。说他是聋子,但是他又怎么会听得到石天魁说的什么?既然耳朵不聋,又怎么会叫这名字,而且看他的背,应该是叫他驼子更加合适。反正我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而他喊的另外的两个名字,再一看那两人就真是恰如其分了,铁锤,就是那个使流星锤的大家伙,长得就跟一截特大号的冬瓜似的,看不到脖子,头顶上没半根头发,发亮得能当镜子使。猴子,就是那个一脸欠揍,但使飞镖使得出神入化的瘦得像根木柴似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石天魁这盗墓头子也当得忒有威严了,他几句话一出,几十号盗众,屁都没放一个,全都忙活去了。他喊完了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把我晾在一边。
俗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等人施舍,饿断肠肚。
我们也开始很有默契地开始去收拾弹药去了。群盗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虽然见我们也在一声不吭地收罗着弹药,也不向我们大显凶色。
毕竟他们的当家都没说什么,在他的沉默,我们已是暂时和他们成为了同一联盟了的人了。既然这样,他们也就任我们所为了。我们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也就是不断地往行军包里塞着弹药而已。
日军的弹药也是十分有限的了,从刚才我拾到的那几支枪便可以看出端倪来了,虽然我们都是里里外外地搜了个遍,但是得到的弹药却是远远达不到想要的目标。
当石天魁看到手下收集起来的弹药时,也是眉头皱得像块破布片。然后,他用阴沉的眼色扫了我们一眼。看那表情,我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是有些不爽,他们搜集起来的弹药之所以这么少,很大的一个原因,是有不少的弹药都被我们搜刮去了。但是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向一个看起来比乌海安更像书生,更显得文弱的,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挥了挥手:“你把这些弹药合理地分到兄弟们的手上。”。
我怎么都想不到那个文弱的男子就是二当家林玉,石天魁的表亲。他为人低调,一点都没有二当家的架子,倒更像是一个跑腿的。不爱说话,能做到惜语如金的地步。跟他在一起的人,大年初一到大年三十,都看不到他笑上几回。乍从稍远的地方看过去,仿佛他的脸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而且是那种终年不化的那种坚冰。
但是往往这种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搭讪的人都有着不可小看的本领。后来我从猴子的口中了解到,这家伙的七十二路擒拿手可是高深得很,就连大当家石天魁都深以佩服。当然,到底有多高,却是没人知道,因为他几乎是不跟人交手的,即使他与人交手,盗众也见不着,都是偷偷摸摸着来的。
他是石天魁的得力助手,一般,不是什么惊天大事,石天魁都是交给他这个二当家来解决。而他总是不负众望,总能把事情搞得毫不拖泥带水。那些盗众虽然不太喜欢与这个二当家打交道,但是却是不敢违他的号令。并不是他以石天魁的威严来强压盗众,而是盗众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是怕他的,一种言之不清的恐惧感,在与他对视中便会猛然产生了。盗众对林玉的惧怕甚至超过了石天魁所给的压迫感。
在石天魁对林玉说完那句话之后,林玉也连半个“嗯”字都没应上,就开始忙活他的事了。而他几乎是用手指的划动来代替他的语言,但是群盗都很是有默契地配合着他,没半点纰漏。
从他的行动来看,我确实感觉到这个人不一般。
聋子那边忙活着的爆炸声持续地轰响着。炸了好一会之后,石天魁开始叫聋子过来问话,那聋子躬着腰用着一种不知道该说是笨拙还是轻灵的步伐跃跳了过来。
石天魁:“还得费上多少时间才能把那墓门炸开。”。
聋子:“那墓门都是用巨石条封上的,那些巨石条都是最坚硬花岗岩,十分难炸,而且我们并不知道这墓门到底堆砌了多少这样的巨石条。”。
石天魁:“我问你的是需要多少时间。”。
聋子:“最少还要半个多小时。”。
石天魁:“能不能再快点。”。
聋子:“不能。”。
石天魁:“为什么不能,每次放多点炸药不就行了。”。
聋子:“不行,因为石壁是上松下紧,炸药放得太多,会把上面都给炸塌了,这样好不容易炸出来的通道又会给埋上了。”。
石天魁没辙了,叹了口气,然后他一脸沉重地步到我的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