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堂地区位于伦敦最东端,因此也称东区,曾经是伦敦城著名的贫民区,然而这里的举世闻名还不仅仅因为乞丐和鸦片,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游客络绎不绝到此一游,目的就是亲眼看一看英国犯罪史上最著名的罪犯开膛手杰克制造惨绝人寰命案的地方。这位大名鼎鼎的X先生在一八八八年八月到十一月间于白教堂地区杀害了五名从事色情行业的女性,因其每次作案的手法极端残酷,均将被害人割喉或剖腹,才被后人冠以开膛手杰克的名号,其真实身份至今无人知晓。
如今的白教堂早已不再是曾经的贫民区了,恐怖的犯罪也只能在个别地方瞥见蛛丝马迹,当年的开膛手现在早已成为白骨,这里的一切已经和全英国一样步入了崭新的二十一世纪。还有不到两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装潢一新的圣诞树和圣诞老人。
格里高利•雷蒙经营的俱乐部就位于白教堂大道112号,大门上也一样贴上了红白两色的圣诞老人图案。虽然门口挂着黑猫图案的霓虹灯,正式的名字也叫黑猫俱乐部,但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俱乐部座落的地点恰好在曾经发生过白教堂连续凶杀案的五个地点正中间,从那里无论到达哪个命案现场距离都是差不多的,因而这里也被普遍认为是在纯数学领域最接近开膛手杰克隐藏地的场所,这家俱乐部也就不可避免地在外人口中被叫做开膛手杰克俱乐部了。也许这个地方在一百多年前真的居住过一位体力充沛、精通医学和解剖学、擅长使用手术刀的开膛手杰克。
黑猫俱乐部在不经常光顾的人看来十分不起眼,甚至刻意寻找也未必能找到,它就好像在迷雾隐藏中的骷髅岛,只有拥有特异功能的人们才能在偌大的伦敦城中发现其踪迹。可就算如此,这里的客人依然不少,而且其中的绝大部分已经和老板格里高利相当熟悉了。
初来乍到的话,这里可能看起来更像一家普通的酒吧,可是熟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家俱乐部几乎可以称为是全伦敦最藏污纳垢的地方,是沿袭了白教堂传统最显著的去处,各式各样的人们在夜晚涌入俱乐部,他们在这里谈论女王的私生活,臆测是谁杀害了美丽的戴安娜王妃,窥探某个知名人士的外遇新欢对象,甚至以英国首相每天上厕所的时间、次数、时长下赌注,可谓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而在平时,他们都是衣着整齐华丽的绅士和职业女性,从不开下流的玩笑。恐怕正如某位心理学家所说的,英国人民总是喜欢给自己戴上枷锁禁锢自己,所以他们才需要这样的地方发泄,要不怎么他们国家的足球流氓最多也最让人头疼。
这一天是十二月十三日,伦敦的雪已经停了很多天,但是积雪未消,寒冷的冬天才刚刚开始,只有白教堂是例外的,这里好像从一开始就与世隔绝,天气温暖怡人,特别是黑猫俱乐部里,年轻人因为嬉笑打闹而觉得热火朝天,就连上了年纪的家伙们也会被这种气氛感染。虽然是刚刚开门营业,但是这里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人。他们之前几乎从来没见过面,走出俱乐部的大门以后也基本不会再见,可是这里总能给他们轻松的感觉,让他们能够畅所欲言。
“你好,我叫乔治。”
这个名叫乔治彬彬有礼地递上名片,看得出来他是个典型的生意人,宽宽的额头向前突出着,眼睛又大又圆,嘴边被一圈浓密的胡子包围,说话的时候他刚刚吮吸了一口鸡尾酒。
接受他名片的是一个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朋克女人。当然说是女人可是如果不仔细打量根本看不出来,和男人一样清爽的短发,用什么化妆品固定成了怒发冲冠的造型,一条黄色的发带绑在额头,两只耳朵戴着根本不成套的一对耳环,硕大的耳环几乎要把耳垂拉断,再到光下瞧一瞧正脸,好像刚刚挨过打的烟熏眼妆把本就不漂亮的眼睛弄成了两个黑窟窿,嘴唇更是涂上了妖艳的深紫色,脖子上还套了个以前只会套在宠物脖子上的东西。衣服穿得也有些不伦不类,上衣的衣襟右边明显比左边长,可这并不是扣错纽扣造成的效果,衬衣的领口开得很低,似乎是在故意诱惑那些“喜欢吃豆腐”的男人们,裤子则不知为什么在膝盖处开了个洞,对此她本人倒是自得其乐。
“吼——你是明星公司的人啊。”女人的嗓子很粗,更一点也不像还不到三十岁的女性。
“我观察了你很多次了,总是背着那把吉他。”男人用眼神瞥了瞥女人身边的大箱子,那箱子的形状不消问也能猜出里面是什么。
“你很喜欢唱歌?”
女人点点头,并表示自己更喜欢创作歌曲。
“我最喜欢摇滚,可是现在的酒吧不需要那样激情四溢,他们觉得那种歌不仅让人疯狂而且没有丝毫内涵,听歌和唱歌的都是疯子,甚至居然嘲笑我像个小丑。”
她说着拿出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朋克式的妆容。
“我很欣赏你,想让你进入我们公司。”他说话的时候,胡子在嘴唇上飞舞,虽然看上去老的可以,但是他只有不到四十岁而已。
女人有些犹豫,她不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足以做他父亲的男人只是个普通的星探还是另有企图?
乔治•丹尼斯看出了她的顾虑,又提出了不少条件,其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随便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普通人铤而走险。
“我敢保证你如果接受我们公司的培养,不出三年就能成为英国的麦当娜、不列颠的席琳迪翁。”
他的话怎么听都不会让人觉得是事实,可是对一个已经春心萌动的年轻女人来说足够了,她二话没说欣然答应了。两个人很快携手步出了俱乐部。
“你觉得怎么样?那个女人是不是如愿以偿了?”调酒师霍华德小声地问一旁的卡特。
“你指哪个方面?”同为调酒师的卡特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他这个人有个很大的特点,凡是人们觉得聚精会神的时候,他的精力往往被一件不相干的事吸引,而当别人都认为毫无兴趣时,他却会全神贯注的研究。
“我相信如果是唱歌的话,她不可能有任何收获的。”
“那你认为……”霍华德和卡特完全不同,只能同时做一件事,所以停下了手里正在摇动的调酒罐,专心等待卡特的回答。
“如果是身体的话,说不定会得到满足。”
“你指那个男人?”
“恐怕还有那个女人,你没听说过吗?女人只要一上床,就会变得很*荡,对于一个*荡的女人来说,那个家伙还不算太老。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找了一家肮脏的小旅馆脱光衣服了,女人也许会反抗一阵,但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比那个中年男人更饥渴……”
霍华德回忆着朋克女人离去时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女性似乎都喜欢这样打扮自己,就连才二十来岁的霍华德也看不明白了,然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俱乐部里上演,就算不想习以为常也没办法不司空见惯吧。
他慢慢摇动酒瓶,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侧的角落里,那里有两个男人在一块小声密谋什么已经很长时间了。一个是秃头,另一个有点娘娘腔。
“门卫并不困难,防盗锁怎么办?”
“你不知道我的外号叫‘万能钥匙’吗?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打不开的锁呢。”秃头自豪地哼笑着。
“好的,这是地图。进去以后左转到头儿,墙上有块砖是空的,把它拿下来,里面……”他忽然停住了,原因是一个服务生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里面是开锁密码。按一下右面墙上的开关,那看似是走廊灯光的开关,实际可以开启脚下通往致富之路的大门。”
他们所说的致富之路显然是某家银行的金库。
“之后用密码开锁,把钱拿出来就行了,我在外面放哨。”
娘娘腔温柔的用自己比女人还白嫩的双手握住秃头拿着酒杯的手,甚至和他深情对望着,这让霍华德愤然把头摆向另一面,他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这就是黑猫俱乐部的现实,每天的顾客有男有女,其中有闷闷不乐的公司职员、搔首弄姿的歌舞女郎、暗藏杀机的政客,甚至刚刚打完比赛的足球运动员,他们如果是常客,就根本不需要交纳任何费用,即使是生面孔也只需要很少的一点小费,老板雷蒙的目的就是为这些人提供一个找乐子的去处,他的家底殷实,似乎从来不会为钱发愁。霍华德就经常听到老板对自己说他早晚会继承父亲的大笔遗产,而他的父亲就是英国首富的石油大王休•雷蒙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