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做阿波勒斯•费尔,是受到雷蒙爵士生前的……”费尔对来开门的老人说。
“哦,是费尔大侦探啊,快请进。”老人的声音也和脚步一样铿锵。
费尔皱了皱眉,边往里走边介绍说:“这是我的朋友兼助手汤姆•查斯蒂斯。”
我也颔首向那人打招呼。
“你好,我叫克拉克•麦卡锡,是这里的管家。”
管家克拉克微笑着为我们在前面领路,这时候我才真正开始注意他的相貌。和传统贵族家族的那些英式管家一样,身着笔挺的燕尾服,即使在这样特殊的时刻依然一尘不染且一丝不苟,黑色的领结打的位置恰到好处,浑身上下除了白手套全部被黑色覆盖,脸上的表情也维持在笑与不笑之间,这就是英国管家的标准和原则,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把这些在英国贵族家庭工作十几甚至几十年的老管家一眼看出来。除此以外,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是个善良的老好人,冷漠严肃不苟言笑的马脸上,只有眼睛透射出温柔和关切,我相信那才是真正的他。
刚走了没几步,我们就遇到了另一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倒是在我把他指给费尔看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
“爵士大人,原来您没有……”
什么?爵士大人?这么一说的确和登在报纸上的照片很相像,可是雷蒙爵士不是应该……难道说是他向全英国民众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或者英国媒体犯下了历史上最大的乌龙?
当然两者都不是。费尔上去一摸那个人,就明白了一切,再仔细端详一下那张脸,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本来还要上前鞠躬请好,也愣住了。
“哎呀,我亲爱的查斯蒂斯,看我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啊,也许那折磨人的山路真的让我的脑细胞停止运转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就示意让我上前摸一摸“爵士”,我鼓足勇气大着胆子一摸,这才发现那其实是个假人。
“这……竟然跟真的一样!太神奇了!”
管家终于搭腔了。“这是我们老爷生前的一个嗜好,非常喜欢蜡像艺术,家里不但收集了很多成品,还在退休后自己研究设计,这一尊是在老爷被赋予爵士爵位和勋章后请一位著名蜡像大师弄出来的,当时作品一完成,连老爷自己都惊叹实在已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英国的管家都是这样,要么一句话也不说,要么一开口就没个完,从他说话时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他的雇主刚刚病逝,也许就如女王自己所说,英国人最擅长的就是处变不惊、感情不外露。
“这就是蜡像啊!”费尔惊讶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好像连灵魂都要被吸引进去了。
“这尊蜡像应该不是别墅里唯一的一个吧。”他指了指远处楼梯口的人影说。
“当然,还有很多,您说的那个也是,第一首相温斯顿•丘吉尔。他的上面是维多利亚女王,还有现任女王伊莎二世、猫王、莎士比亚等众多英国历史上地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猫王可不是英国人啊!”费尔说着开始向下一尊蜡像移动。
“这些蜡像真的是太妙了,即便近距离观察也能看到如真实肉体一样的皱纹和毛孔,如果不是伸手摸一摸丝毫不会怀疑是个假人。请问管家可知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我也想……”
我一听就明白,他是想也让那位大师为他自己打一尊蜡像。
“这个……有点困难啊,倒不是我不知道,只是老爷提起过他的这位‘恩师’是个中国人,所以您在短时间之内……”
“怎么?我还以为是个英国人呢,中国现在的蜡像技术已经如此先进了?”
“是啊,水准早就超过了图索夫人蜡像馆里的那些老古董。”
连我自己也感叹,身在中国这么多年,却从未听说中国在这方面掌握了连蜡像艺术一直全球领先的英国人也只能望其项背的精湛技术。从前听人说过中国的发展之快可能你一个月没注意就已经翻天覆地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可以带我们去参观一下其他蜡像吗?”
这下费尔可给老管家出了个难题,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费尔只好替他解围。
“看来是有什么难处啊,莫非是老爵士在临死前留下了遗言?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吧。”
管家长长舒了一口气,可他并不知道,费尔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一定惦记着找机会偷偷寻访一下其他名人。
“那么,二位先生请往这边走,大家都已经在会客室集合了。”
我前面描述过,会客室是大门左手边从门数的第一间,窗户面对山坡。在走向会客室的途中费尔小声对我说:“感觉怎么样,那些冷冰冰的家伙?”
“你指蜡像?的确是非常不俗的技艺。”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在中国呆了这么久,不知道东方人是怎么看待蜡像这类东西的吗?还有类似的叫做人偶的玩意儿。”
“你是说……”我有点明白费尔的意思了。
“这些东西即便是白天冷不防地望见也会寒毛直竖吧,何况是在晚上。真是佩服老爵士在这里竟然生活了这么多年。”
“我觉得倒是挺有推理小说氛围的,那些有点儿恐怖的侦探故事不都是发生在这样的地方吗?暴风雨夜,一群人被关在蜡像馆里……”
“你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啊,但愿你听了这座别墅的外号后还能这么神清气爽。而且你不知道吗,老爵士生前可是非常喜欢侦探小说的。”
“是吗,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个别名又是什么?”
“就叫做蜡像馆。”
我一下子愣住了,费尔回头愁眉不展地望着我,然后径自走进客厅。独自留在走廊里的我这时只有一个想法:上帝务必不要把我刚才的胡思乱想当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