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直就在那海底吗?”云天见共工神色有异,不禁心中起疑,“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哎,你若是想看,可以下去看看它。”共工一声轻叹,语气中充满了凄凉之意。
云天提起真气来到北海的上方,“难道玄武真的出了什么事吗?”带着不安的情绪,他身形急转直下,向着海底快速冲去。
越是接近海底,浮力便越大,光线也越发的微弱。不过好在这里还算不上真正地深海,由于距离海边较近,云天向下潜行了一段之后,终于见到了那个无比庞大的身影。虽然同为四大神兽之一,不过玄武的体型要比其他三个加起来还要大上几十倍,云天从远处望去,一眼根本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只是黑压压的一片,覆盖了海底大片的区域。看着那静静趴伏的身影一动不动,云天心中暗凛,连忙加速朝下掠去。
来到玄武的上方,靠得近了,云天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玄武全身遍布着厚厚的苔藓,看上去与礁石无异,连背上的条纹都被隐隐遮挡住,只是还能模糊地看到个大概。那深刻的条纹一道道交错纵横,宛如沟渠一般,每一道看上去比云天的腿还要宽上不少。这庞大的身躯已经深深地陷进了海底的淤泥里,差不多只留个龟壳在外面,似乎已经与这大海融为一体。云天看准方向,朝着玄武的头部飞去。
他在玄武背上一边缓缓地前行,一边仔细观察着,听共工的语气,玄武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云天想看一看它身上到底哪里不对劲。在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云天又看到了另一道身影在眼前出现,那身影又粗又长,横在龟壳上,同样一眼看不到全貌。
“是玄蛇!”云天心中一动,连忙飘了过去。与其他三大神兽不同,玄武并不是单独一个,而是玄龟和玄蛇的共称。刚刚一路并未看到玄龟有什么异样,难道是玄蛇出事了?云天连忙过去又查探了一番,他沿着玄蛇的身躯飘行了好一段,可还是没看到什么异常。不久之后,云天便来到了玄蛇的头部,只见它双目紧闭,身上同样布满了厚实的苔藓,几乎都快将它的面目给挡住了。玄蛇缠在玄龟的背上,二者一动不动,看来它们真的是在这里静静地呆了一千年了。
云天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伤感,其他神兽均是神采飞扬,在天地间尽情的傲游,而玄武却只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而且一动不动地一呆就是一千年,它到底怎么了!云天猛地提气朝着玄*部的方向迅速飞去。
带着忐忑的心情,云天终于来到了玄龟面前,他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它,玄龟同样双眼紧闭,看上去毫无生气,云天在那里细细地感受了半天,也没见它发出一丝气息。云天已经有些怀疑,玄武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他不敢出声惊扰,再次运转身形,在玄龟的身躯四周缓缓探查着,可是那厚实的淤泥将它的身躯几乎全部挡住,除了背上那巨大的龟壳,其他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云天不死心地继续围着玄龟兜着圈子,他花了半天的时间才能绕完一圈,可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不对!”云天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疑惑,他能肯定刚才那一圈绕下来定然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可一时又无法确定到底是哪里不对。身形再次动起,云天打算继续绕着玄龟转一圈。从玄龟的头部开始,云天一丝一毫地观察着,速度比上次更加缓慢,看地也更加仔细。终于,在他尚未行出多远的时候,那丝异样的感觉再次产生!此处离玄*部不远,估算起来应该是它前足的位置。云天目光如电般射向那平缓的淤泥,此处看上去与其他地方丝毫无异。按说玄龟如此庞大的体型,那四肢又该是何等的粗壮,为何——云天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他缓缓飘近玄龟身边,双手略有些颤抖的朝着那淤泥扒去。随着淤泥被清开,玄龟前肢上那骇人的景象终于出现在了云天面前!它那原本足有数十丈粗细的前肢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仅留下了一块令人寒彻心扉的巨大伤疤!
云天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在一阵呆滞之后,连忙疾速朝着其他几足的方向飞去,一一查探一番,居然发现玄龟的四肢竟是全部消失不见,而且全部都留下了一块整齐平滑的伤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何,云天见到玄龟被伤残至此,他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玄武,但那种感觉仿佛就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被人伤害一样,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云天紧紧地握住拳头,看着眼前那骇人的伤疤,这种事绝对是人为所致,而且从伤口的整齐相似程度来看,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到底是谁,竟能将玄龟伤成这样,是那蚩尤吗?云天稍稍一想,立刻又发现不对,共工说玄武在这里已经千年未动过,那就是说,它千年前就已经被人斩去了四肢。“是当年的那场大战吗?”他不禁想到。千年以前,玄武也曾参加过那场正邪之间的惊天大战,难道它就是在那时受到的重创?
云天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当年的大战早已落幕,他也无法改变什么,现在他最关心的,是玄武到底是否还过着!
再次来到玄龟面前,云天看着它静静卧着的头部,慢慢地飘了过去。看着那对比自己整个人还要大上许多的眼睛,随着渐渐接近,云天总是有种感觉,对面的玄龟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靠近。他略有些紧张地伸出手,缓缓地朝着它的头顶触去。
“小家伙,你好啊。”一声慈祥而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云天心中响起,虽然事发突然,但云天竟一点都没有感到慌张,可能是那声音中的慈祥与平和让他放下了戒心,也可能是那种莫名的亲近之感让他对眼前的这只老龟丝毫生不起惧意。
“玄武?”云天同样在心中说道,他静静地注视着那对巨大的眼睛,他知道,肯定是玄武在和自己说话,并且对这种心灵交流的方式丝毫没有陌生之感。
“呵呵,已经好久没人跟我说话了。哎,真是怀念那些过去的日子。”那慈祥的声音再次在云天心中响起,带着一丝寞落与孤寂,听得云天心中一阵酸楚。它也同是一方神兽,曾几何时,它也和朱雀白虎它们一起叱咤风云,惊天动地,可现在,竟是沉寂在这海里,一呆就是千年!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云天在心中轻声说道,他多想为玄武尽些绵薄之力,可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
“呵呵,不用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乐得清闲,你能来陪我说说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玄武尽量想让自己显得洒脱一些,可这些话却让云天听得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小家伙,你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自生在世间,便是带着自己的使命而来,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虽然落得现在这个样子,亦无怨无悔,这本就是一条,我该走的路!”云天心中所想,玄武似乎非常清楚,只听它又缓缓说道。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我一定努力帮你实现!”云天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自己所能,为玄武做些事情。
“愿望?”听到云天的话,玄龟那巨大的眼睛终于缓缓地睁开,“小家伙,你不是平凡之人,你今日能到这里来,想必上面又开始不太平了吧!”玄武缓缓诉说着,浑浊的双眼渐渐恢复了神彩,突然间,一道精光一闪而逝,就在那一刹那,云天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位垂暮的老龟,而是名动天下的神兽玄武!
“我现在虽然没有了四肢,但还有这副躯壳在,小家伙,你要记住,在需要的时候,让我为这世间尽上最后一分力量!”玄武坚定地说着,可说道这里,它的语气中再次透露出刚才的那股平和与凄凉。“我想再看看天空,再看看大地,这么长时间了,我都快忘了它们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玄武你为什么要这样?即使你已经没有了四肢,即使你在这里被人们遗忘了千年,你为何还是要想着去付出,你就不能多为自己想想吗?”云天眼中眼中渐渐有些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看着玄龟说道。
“孩子,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吗,我是带着自己的使命来到这世间的,我有自己该做的事,该承担的责任,我不能逃避,也不想逃避,你明白吗?”
云天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住内心的伤感,也不管是否真的明白,转身便朝着海面急速飞去。
“共工长老,到底是谁斩断了玄武的四肢?”冲出海面,云天落至共工身旁,迫不及待地问道,他语气中带着毫无掩饰的愤怒与杀气,若是那人还活着,他誓要为玄武报仇!
看着云天怒气冲冲的样子,共工无奈一声叹息,只听他缓缓说道:“是女娲大神!千年前,正是她亲手将玄武的四肢给斩了下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天十分不解,听共工的称呼,这个女娲应该十分受人敬仰,可她为什么要如此重伤玄武呢?
共工当然知道云天的疑问,他缓缓说道:“当年,那也是无奈之举。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当时战后天塌地陷,满目疮痍,若不及时修复,那世间将再次回归到浑沌当中。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为了阻止天空崩塌,诸神联手,欲构建天柱,可时间紧迫,那里来得及,所以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东西来撑起天空!”
“撑起天空!”共工的话让云天无比震撼,这世间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撑起天空吗?难道——“当时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所以玄武才主动要求,让女娲斩下了它的四肢,用以支撑天地四极,这才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天空,之后众神又联手构建了多根支柱加以稳固,那前方的不周山便是其中一根。原本的大战便已快将众神的元气消耗殆尽,再后来,女娲率人炼石补天,奔劳不息,最终,她和许多大神都因此力竭而死。他们为了世间的延续而鞠躬尽瘁,皆是可敬可佩之人!”
听完共工的话,云天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抬头望向天空,默然无语。这稳固的天地,这时间的和平,是多少人用生命换来的啊!责任是什么,使命是什么,云天也许不知道,但为了那甘愿断足顶天,忍受千年孤寂的玄武,为了那些所有逝去的人们,他也绝不能让这片天地再遭到损害,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这一刻,他心中前所未有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