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暮年
青衣乱2015-10-25 03:574,255

  如果以一个凡人的一生百年来衡量燕无言的话,那么就会很清楚的看到,十八岁来到这里,十年寻道,十年问道,五年求道,二十五年的时间燕无言完成了自己目前所能够做到的所有对道的追寻。龙图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绘制了,而其余的意境自己已然能够将他们刻画的淋漓尽致,所以燕无言现在需要的唯一事情就是尽可能多的去感悟自己的意境。人生还剩下五十多年,自己就要用这五十年的时间来彻底感悟那一种“和”!

  十年的时间又意境过去,燕无言的身体更显苍老,身体也有了一些佝偻,手中拿着一个用了十几年的酒壶,坐在医馆的门口淡淡的看着大街上的一切。

  对面的铁匠铺在风儿接管以后已经扩大了数倍,而风儿在继承父亲的事业之后更是将他们家祖传的打铁之术发扬起来,整个城池凡是用处不凡的铁器都出自这个铁铺。沉寂在回忆中的燕无言突然被一声奶声奶气的话语吵醒。

  “燕爷爷,酒我给您拿来了!给我糖!”一个七岁多的幼童出现在燕无言的面前,手中拿着另外一个燕无言用了十几年的酒壶。燕无言微微一笑,体内几乎只是沉睡在丹田内的灵气分离出一丝,融入到一个糖果上,被燕无言从怀中拿出,递到了这个幼童手中。接过幼童手中的酒壶,燕无言极为满足的贪婪的吮吸了几下,便放在了旁边,看着幼童身后走出的青年汉子。

  “燕爷爷,这酒好喝么?”见燕无言没有看自己,幼童有点不解的问道。燕无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幼童身后的青年汉子加快几步,走了上来,说道:“燕叔,今天别喝了。你两天喝一壶已经差不多了,现在不比从前,你要多注意身体啊!”

  这个青年汉子不是别人,就是当年的风儿,而他前面的幼童就是他的孩子,名字叫一梦。这是当年燕无言给他取得一个名字,其中的含义或许除了燕无言没有人能够知道。

  “呵呵,好。”燕无言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拿起酒壶又吮吸几下之后放进了屋内。“风儿,你父亲的病好些了么?”燕无言淡淡的问道。

  “燕叔,要不是您老的药恐怕我爹早就不行了。这么多年您也能看得出来,我爹已经到了那个年龄了。虽然不舍,但是我明白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所以您给我爹开的那些药我爹已经不准备再吃了。燕叔,俺爹说您是高人,俺也不是太明白,不过俺能看得出来,你们我们绝对不一样,从小到大我从您的身上看到的事情永远都有一层神秘感。所以,燕叔,俺爹不想再麻烦您了。而且自从两年前俺娘走了以后,俺爹就不再有什么留恋的了。今天俺爹正好也让俺跟您说声,这么多年也就咱们两家没换,别的店都换人了,这缘分不知道是几世才能修得的,以后小梦儿就是您的亲孙子,您以后也就是俺亲爹,您的是就是俺的事!”风儿极为激动的对燕无言说道。燕无言淡淡的看着风儿的双眼,里面只有那无尽的真诚,燕无言此刻被感动了。

  “恩,好……”燕无言点点头,说道。风儿回头一看店铺里面又去人了,抱起一梦,向燕无言摆摆手便走了回去。燕无言微微一笑,继续坐在了自己医馆之前的椅子上,看着这一切。

  时间飞逝而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再度过去。秋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叶落了。树叶一片片的飘落好像是一个个的老人渐渐远去一样。这几年里燕无言的面容已经彻底的苍老,行动也有了不便,但是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喝酒看人生。

  风儿的父亲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燕无言亲自去他的坟头上了两柱香,起码这是自己一段极为深刻的记忆。风儿也已经人到中年,一梦也渐渐的长大,一个壮实的小伙似乎比现在的风儿还有力气。

  “燕爷爷,这酒您真不能再喝了!”看着燕无言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蹒跚身影,一梦从铁铺内走出,对燕无言说道。燕无言回头看看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梦儿,你燕爷爷喝的不是酒,是人生……”听到一梦关切的话语,风儿带着一脸满意的笑容说道,手中拿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从铁铺内走出来。现在的铁铺经过风儿的再度扩大,已经有了十几个伙计在里面劳作,已经不需要风儿亲自动手了。所以他每天很多的时间都是在跟燕无言一同喝茶。

  “人生?可是燕爷爷的身体真的不能在喝酒了!”一梦显然没有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焦急的说道。燕无言跟风儿相视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燕叔,您的身体真的很好啊。我现在都好像不如您啊!”风儿对燕无言打趣的说道。

  “哈哈,你小子现在就是闲出来的啊!”燕无言拍拍风儿的肩膀,同样笑着说道。

  一梦见自己父亲跟燕无言两人不在理会自己,便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回了铁铺。现在他已经成了事实上的铁铺掌柜了。而且他还喃喃自语道:“以前每一次吃完燕爷爷给的糖我身上都暖暖的,现在好像不吃糖只要见燕爷爷一面就能暖暖的,真奇怪啊……”

  “风儿,你也要老了啊!”燕无言看看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风儿,悠悠的说道。

  “嗨,这么多年了这人生我也看得差不多了,家里手艺有梦儿传承下去,我也没什么心思了。倒是你啊燕叔……”风儿略有伤感的看看燕无言说道。

  “呵呵,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我也快离开了……”燕无言摆弄一下手中酒壶,话语中充满了不舍。

  燕无言说完了自己的话,就不再做声,眼前的一幕幕让燕无言充满了留恋,他是多么想让自己永远留在这里,直到终老。可是燕无言也知道,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做,自己的人生注定不能如此的安逸,如此平淡。或许,当自己经历了金戈铁马,才能最终过上这样的生活。此刻,燕无言已经尘封几十年的心,竟然渐渐被激活了。

  雨萌、月容、凌霄、小天、花语……等等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浮现在了燕无言的眼前。这虚幻的人生百年让燕无言看透了很多,风儿一家人的朴实让燕无言彻底体会了人间的真情;城内官员的跋扈,人民的挣扎,让燕无言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丑陋。但是无论他们到底是对是错,当时间过去,他们就已然成为了历史。当站到这漫长的历史画卷之前,燕无言不由得感受到了人的渺小。无论你曾经多么强悍,即便你强如魂风那么也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即便你渺小到社会最底层一个小小的铁匠,只要你认真,你依然能够让自己的人生没有遗憾。人生,渐渐被燕无言看透。

  不知过了多久,风儿已经离去,只留下燕无言一人呆呆的坐着。燕无言长叹一口气,一个熟悉的旋律从燕无言的口中发出:“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笑谈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路荒遗叹,饱览足迹没人懂。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自嘲墨尽,千情万怨应皆愁。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当泪干血盈眶涌,白雪纷飞都成空。……”一曲逍遥叹,使得燕无言在这种状态下竟然产生了共鸣。是啊,人生真的就是这样,无论你能否看透,最后都会变成“一场空”,人*裸的来,最终也是*裸的回去,但是这中间的过程,就是你自己勾勒的人生。

  无论自己实力如何,自己最终的走向都会与所有人殊途同归,化作一抔黄土,但是不同的是,自己的努力会让自己在最后不带丝毫的遗憾离开。每个人的人生不可能相同,安逸祥和不适合燕无言,至少现在不适,哪怕他心中如此期望,但是终归不可能。但是轰轰烈烈也不可能是燕无言的一生,人力有时穷,当那一天燕无言的心累了他就会停下来,去寻找那时候适合自己的东西。一切只需要凭着自己心中所想,世人冷眼与我何干?看破了的人生不过就是一场梦,人离开了梦也就醒了,仅此而已……

  十几年的时间燕无言又在这种逐渐明悟之中过去,现在的燕无言已经彻底成了一个垂暮的老人,站在大街上仿佛一阵清风就可以把他吹走似的。但是无论是谁,似乎都能看得出,燕无言的身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死气存在,反而他的身上竟然散发出勃勃的升级。

  十几年的时间风儿也老了,身体真的如他所说竟然连燕无言也不如了。终日卧榻让他只能依靠燕无言的药来维持生命。燕无言能够感受得到,风儿的大限即将来临,哪怕自己多么尽力的去挽回,只要不真正的解封自己的灵功,那么风儿在五年内绝对难逃天命轮回。可是即便自己解开了灵功封印,那么这场梦也会在瞬间苏醒,因为自己在里面的时间已经到了最后,要醒了……

  燕无言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入对面有了数十年名声的铁匠铺,风儿的妻子坐在床边专心的给风儿喂着燕无言开的药。他们眼神中的那一种安详,使得燕无言极为羡慕。曾几何时,自己即便在这梦中也没有忘记雨萌跟月容,所以燕无言在这数十年里甚至连女色都没有去想过,他的内心的感情已经渐渐的被封存。

  “燕叔,风儿没法起来给您倒茶了……哎,没想到我的身子竟然如此经不起折腾啊……”风儿看见燕无言走了进来,苦笑一声说道。

  燕无言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燕叔的身体好着呢,再说了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生死已然看淡,倒是你,要好好养病啊。我给你的药记得按时吃……”听着燕无言的话语,风儿的双颊渐渐有了泪水。不知从何时开始,风儿已经开始被燕无言的这种淡然所感动,或许是燕无言对自己近乎一声的影响,亦或者是燕无言对于自己一家的帮助,使得风儿对燕无言出了那一种尊敬之外,更多的是感激。

  “药下午让梦儿去拿,你好生休息。我身体也有点不行了,还是回去坐着吧。你什么时候能下地了,别忘了来陪我喝茶……”燕无言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解开自己的灵功封印,轻声对风儿说道。风儿“恩”了一声表示答应,燕无言转身走了回去。

  生老病死是人的一生必须经历的,贫富贵贱不过是其中的点缀,最终自己站在人生的终点回首之时,如果能够做到不后悔,那样才叫完美。有些事情根本不可为,所以即便燕无言真的去做了,那么也一定是无济于事。这本来就是一场梦,如果真的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用现实的方法去解决,那么燕无言一声的感悟恐怕都就前功尽弃了。恐怕没有人能够知晓,甚至连燕无言自己都很难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将自己的心打造成了一个永不言弃的道心了……

  时间匆匆而逝,燕无言几乎是每天看着风儿的身体渐渐衰弱,对于这,燕无言的心中充满了愁苦。风儿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如果真的算起来,恐怕是所有的人中最长的了,从十几岁,到最后,几乎伴随了燕无言这梦境的数十年,甚至连燕无言的父母都没有做到这一点。燕无言自然不愿让风儿离去,可是这或许就是命中的注定,人生无论悲欢离合总是都要经历,或许在这最后的时间,自己就要经历这种悲……燕无言心中默默想到。

  不过风儿的病情似乎没有燕无言预料的那么差,五年时间已过,风儿已然在苦苦挣扎着。燕无言再度仔细的检查,竟然发现风儿的体内有着一股属于修灵者的波动,难道有人暗中为风儿治疗?不可能啊……燕无言十分不解。不过,很快的一幕让燕无言彻底明白了。

继续阅读:第139章 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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