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在街上吃过早点，四处闲逛。看有卖旅游指南的，买了份看看。发现所在位置只是古建筑外围，看图上还有一段。按图示走过去，发现前面有围墙堵着街道，有个大门是进古建筑区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看就得给钱。想想这么早，小红书记不会给我打电话，还不定打不打呢，瞻仰下历史文物长点见识，买票进去。
导游介绍说，里家镇历来是商业重镇，东西交通要道，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些古建筑能在战火中幸存，也是上天有眼，保佑苍生的缘故。建筑是古时一位姓里的财主所建，其人家大业大，有女儿在宫里当皇妃，皇帝赐金银无数，里姓财主用这些钱盖了一片大庄园，开始时占地十亩，后来人丁兴旺，占用邻近土地百十亩，将庄园连成片，经过数代人的努力，终于形成现在的规模。
我在一个没有历史的小城市长大，对这些自然好奇。雕龙刻凤的古床看着象个小房子，特别有意思，电影里见到的铜挂锁这里处处都是，很想试试能不能打开，游人太多，也不好意思露一手。还没转到四分之一，手机响了，陌生号码，当地的。
“你好，是唐剑吗？我是里小红，丁老爷子让我的你谈生意，你在哪里？我们找你去。”
“哦，你好你好，我这会在看老房子，这样吧，我马上出去，咱们哪里见？”
“嘿，那就不着急了，你先看，咱们中午12点里庄饭庄18号雅间见，开山村长和我一起过去，咱们边喝边聊。”
边喝边聊？明摆着让我请客，无所谓，只要让我见识下这个里开山是何方神圣，花点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还琢磨把他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不能饶过这孙子。
时间还多，我专心游玩，只要我感兴趣的东西，全都拍下来，回去给丁娟看，下回再来，我就是导游了。
玩到十一点，我返回酒店，从拉杆箱里取出定位窃听器、公文包，包里只有几本产品目录，机关就在包上，里面暗藏一个小型高清摄像头，戴上眼镜，包侧面的景象尽收眼底。手机静音，挂上耳机，再连上摄像头自带的音频收发器，准备完毕。
问前台服务员里庄饭庄怎么走，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足够。夹着包慢悠悠地出门，看街上的人们都悠然自得地闲逛，不感觉自己很特别。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大哥，等一下。”
这儿人生地不熟，肯定不是叫我，一点犹豫都没有，自顾自地继续走。
脚步声近，真是叫我？昨天的服务员跑到我身边，拉住我的胳膊，我停下脚步。
“什么事？”对昨晚的打赌我根本没在意，玩笑而己。
“昨天不是说好了请你吃饭吗？忘了？”
“当然没忘，我怕你不肯请啊。你真要请我？”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美女一言，八匹马也追不上。说吧，去哪儿？”
“这个，真不好意思，我中午约了人，晚上也有事，要不算了？”
“哦，怪我没定时间，这样吧，夜宵我请。你得给我个电话啊，要不怎么找你，等你半天了，站得我脚都疼。”
我仔细看她，不像乡下的柴火妞，几分俏丽，化着淡妆，跟昨天晚上判若两人。要交桃花运？我迅速打消这个念头，不能对不起丁娟，这才结婚几天，可不能失身，不过盛情难却，吃个饭不会怎么样了。递给她一张名片，还告诉她晚上就跟昨天的老头儿吃饭，夜宵地点她定。
“麻辣烫怎么样？这里的麻辣烫可好吃了，吃的人多，能开到早上一两点。”
“行了，你不怕晚就行。”
我看看表，快到点了，赶紧告别，忘了问她叫什么，匆忙赴约。
进雅间，空无一人，还差五分钟，让服务员泡上一壶龙井，自己喝白开水，等着吧。
喝了两杯水，小红书记和开山村长姗姗来迟，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用负数来衡量。小红书记三十多岁，漂亮精干，成*人特有的气质让室内增色添辉。开山村长腰肥肚圆，走个道都喘气，说话嗡声嗡气，似乎就差一口气上不来就得噎住。
起身招呼二人上坐，我在下首坐定，叫过服务员，请二人点菜。
开山村长大大咧咧，扬手对服务员说：“让你们经理安排去，简单点，一千块钱的标准，去吧。”接着看我，“兄弟，没什么忌口的吧？”
“开山哥，您别客气，我什么都能吃，点您喜欢的就行。”
“吃什么都无所谓，喝什么很重要，这家店有我的专用酒，一会尝尝，味道怎么样。”
“嘿，领导的酒肯定次不了，能喝上您的酒，那是三生有幸。”
“哪里，就是普通的酒，不值什么钱。”
小红书记在一边整理头发，看我们说话，插嘴直入主题：“小兄弟，你们搞这工程的利润怎么样？”
“还行吧，刨除材料和人工，也就40％毛利，还算可以。我直接说吧，按工程量的大小，一般中间有5％-10％的业务费用，这些都是给您二位的辛苦费。”
“客气，监控工程早有人跟我说过，想做的人不少。你看镇上现在还没装，要做的话连镇上的活一齐给你。不过……”小红书记喝口茶水，掏出纸巾擦擦嘴，“别人给的好处费可不止10％啊，要不是丁老爷子说话，咱们谈到这里就可以了。”
“姐，别啊，费用好商量，咱们边吃边谈，丁老爷子人很好，晚上还约我跟他吃饭，昨天还是他请我吃的，今天要请他，我们很谈得来，他的故事很多。”
“那是，他是什么人？打过国民党，杀过美国鬼，越南小鬼子被他一气儿打回老家，厉害着呢。没有他们，哪来我们的花花世界。来，第一杯敬有缘人，敬丁老爷子介绍我们认识。”
如果真是谈生意，这笔基本可以敲定，可惜我是假的，不过假戏真唱会有麻烦，我买的监控器材质量好，价格高，要这么报价，非得把人吓跑不可，走一步看一步，目的不在这里。
酒过三巡，一瓶酒见了底，服务员过来对开山村长说酒没了，问怎么办？
“他妈的，说什么呢？老子什么时候缺酒了？到门口找司机，让他回家拉去。老子还没穷到没酒喝的地步，滚！”
“里哥息怒，小姑娘不会说话，咱们杯中酒慢慢喝，不着急。还说说生意的事？”
“这有什么说的，20％好处费，没商量，谁来都一样。工程款预计是400万，签完合同预付50％，好处费当下给我，剩下的工程款干完活就给，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亏了。”
“好，里哥爽快。来，村长、书记，两位领导，咱们预祝合作成功！”
“急什么啊，喝一小口，等酒来。”
也就十分钟，一个男服务员抱着一箱酒风风火火地进来，放在一边，对开山村长说：“村长，司机说先放一箱这里，其它三箱还存到店里。”
“嗯，办得不错。来，小伙子，拿个杯，咱们喝一个。”
“对不起，店里有规定，服务员不能喝酒。”
“妈的，什么狗屁规定，老子的话就是规定，让你喝就喝，少废话。”
服务员无奈，拿过一只酒杯，倒满，敬了我们三人举杯就喝，没到一半就停住了。
“不好意思，村长、书记，我不怎么会喝酒，这酒有点多。”
“废他妈什么话，赶紧喝了，别给脸不要。”
服务员求助的眼神让我差点要把酒杯夺下来扔开山脸上，不过太过欠妥，忍了忍，静看事态发展。小红书记无动于衷，笑吟吟地当戏看。服务员仰起脖子，像喝毒药似的一口喝干，脸涨得通红，说完谢谢就夺门而出。
“哈哈，这孙子样，喝个酒就这德性，随便什么人都能喝老子的酒？给脸不要，还不想喝，他敢？！”
“就是，老村长的酒一般不给别人喝的，今天这小子是开了洋荤，祖坟上冒青烟了。”小红书记附和，我不动声色，举杯敬酒，转移话题。
“两位领导，咱这儿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嘿，你着什么急，我他妈才着急呢。上回弄死个瘪三，上头不让动，想了好多办法才说下个月开始拆，拆就快了，一个月完事，你这活怎么也得明年这时候开始。放心吧，我不是一竿子给你支到明年去，这样，我晚上就跟镇长说，先把镇上的监控搞搞，全下来也得有个百八十万的，怎么样？老弟是不是得敬我杯酒？”
“太好了，这杯我干了，您随意。”一口喝干，酒意上涌，听着他们俩商量怎么跟镇长搞定这事，需要给多少钱之类的，我运功解酒，很快恢复正常。
三个人喝得兴起，三瓶酒见底，我喝了得有一瓶多，快一斤了，小红书记只喝了一杯，还没喝完。我拿起桌上的烟盒，还剩两支，递给开山村长一支，抽烟歇会儿，这村长太能喝了，愣喝真干不过他。
“兄弟，我有个规矩，刚才咱们谈好的价格不变，该多少是多少。但是，从现在起，你多喝一杯，我的好处费减五万，减完不够我倒贴，怎么样？”
如果放在平常业务员，喝死也得拼了命，2两一杯的酒能拿回五万，太值了。
“大哥，我说句实话，咱们现在合同还没签，只是口头上谈谈，那钱还算不得数，您看呢？”
“拿我的话当放屁？老子在里家镇向来说一不二，说什么是什么。喝，必须喝！”
“不是这意思，我也是给人打工的，咱们商量的回去还得汇报给老板，老板定了才算。您老人家就别难为我了，再说我酒量有限，喝不了多少。”
小红书记碰碰里开山：“丁老爷子的客人，别乱来。”
“这样吧，咱们变现，一杯一万，你喝一杯算一份，满十杯结钱。你喝一百杯我给一百万，当是咱们的见面礼。”说罢他瞥瞥我的公文包，除了公文包，我两手空空，是不是没带礼品惹着他了？
我犹豫再三，以前也不是没拼过酒，一运功，喝酒跟喝水似的，谁也没怕过，他要拿钱作注，我可不能让他小看了。
“你拖沓什么呢？怕我不给钱啊？服务员，叫司机拿十万块过来。”他大声吆喝服务员，其实不用喊，小姑娘站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呢。
一个特精神的小伙子抱着一摞崭新的人民币进来，里开山让找个盘子盛着，放在面前，又要过一只盘子放我面前。
“您看这样行不行，就我一个人喝也没意思，咱们一起喝，我少喝一杯罚我一万，怎么样？”
“哟，你小子跟我较劲不是？好，就这么办，这才爽快。不过你没本钱啊。”
“简单，我先喝两杯，您看行不？”
“好，痛快。服务员，拿十个杯子，都给倒满。你先喝两杯，别闲着。”
装着为难的样子，痛苦不堪地喝下两杯，心里暗自发笑，王八蛋，明天你要能起来床，我唐字倒着写。
面对眼前的五杯酒，我摩拳擦掌，装模作样地鼓足勇气，其实这当口身上的血液飞速运转，汗水一个劲地从后背往下流，应该湿透了吧？皮肤的触觉已经麻木，感觉不出来。
“小兄弟，我先喝。”里开山真是海量，一杯接一杯地牛饮，我一支烟抽了三分之一不到，五杯全部落肚。
“该你了，服务员，给我拿回来两万，还欠我三万。”
服务员站在中间，拿过放在我面前的两万块，放回原处。
烟灰缸上的烟燃到一半，五杯酒已经倒进嘴里，太简单了，我觉得有点太欺侮人了，不过瞧他那恶霸样，心里挺满足。服务员又拿回来两万，里开山瞪了她一眼，让她再倒十杯。一边呆着的司机看酒不够，出去又搬来一箱打开。
喝酒最怕碰到酒漏子，这样的很难被灌醉，我比酒漏子更难对付，如果不是有意喝酒，酒精根本就不在身体里存留，里开山应该属于酒漏子，而且，可以肯定他喝完这一轮会去厕所，到现在他都没出汗！
“大哥，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今天喝得痛快，怎么样？咱们继续喝，今天就是趴这儿我也得陪好大哥。我提个建议，吃完饭之前，咱们谁也不能去厕所，以示公平，您看？”
“行，这有什么问题，来，继续喝。喝酒老子还没输过。”
一轮下来，还是打平，只是，里开山在那里坐立不安，我判断完全正确。不过对面坐着，他看不到我背后湿透的衣服，否则早不干了。
喝到最后，他投降认输，不过嘴硬，非得让我把他面前的钱喝过来。你要浪费酒钱我也不在乎多出点汗，直接对着瓶子吹，看得小红书记和服务员一愣一愣的。
小红和司机扶着摇摇晃晃的里开山下楼上车，后座的门就对着门口，我夹着公文包后面跟着。里开山一回头，“来，兄弟，上车，在哪住呢？我送你过去。看，看我这车，怎么样？省长也开不起这样的车，不是吹牛皮。”
依言上车，瞅空安好定位窃听器，时间刚好够用，车到酒店门前稳稳停住，我拎着十万块钞票下车。里开山握着我的手依依惜别，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刚才出的汗这会风一吹，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