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子庙回车上，我们大包小包地拎着，夏柳也够欺负人的，就拎个相机还嫌沉，大炮还在我身上背着呢，一大堆小礼品也是我背着。我也不跟她计较，大多东西是我买的，好男不跟女斗，不就是卖苦力吗？小意思。
回到宾馆我们看照片，这回拍的那些东西基本可以判定为真的。我没抽过那些的烟，上网查了查，吓了一跳，一千五一条，三分钟我烧掉七块五！仔细研究那些照片，觉得没什么问题，夏柳全部打包发回局里，剩下的事我们不用管了，附带说明工作要求即可。
这还不算完成工作，我们是周井来局长的自己人，不给发点稿件不像样，夏柳拿通稿改了改，配上我拍的会议照片，联系《大地日报》的安全局人员，要求头版头条发表，对方一口答应。夏聊笑嘻嘻地说：“他要的新闻咱们给他做好点，对得起他给的双份红包，其它媒体顶多给他发个短讯，没这个待遇，你看着，他还会用实际行动感谢咱们。”
“你这家伙要当了记者，不定怎么勒索人呢，一点记者的职业道德都没有。”
“你得了吧，我要是记者，肯定会专注于社会灰暗面，老是唱红有啥意思，放放脓血国家才会健康，你说对不？”
“行，说不过你，吃完饭咱们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成工作了，我听你的。”
我不怀好意地笑：“晚上板鸭，然后拿你当夜宵。”
“德性，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非让你投降不可。”
说说笑笑，搂搂抱抱地下楼吃饭，宛然是一对新婚情侣。晚上她很卖力气，我也不输场面，直到用完房间里的套套，才筋疲力尽睡去。
第二天上午还没起床，周井来局长亲自打来电话，邀请我们去他办公室。我犹豫着不好意思去，夏柳劝我：“脸皮别那么薄，厚脸皮的记者才有朋友，才能发家致富。”看她挺入戏，随她吧，也许可以马上评估任务成果呢。
土地局大楼一点不输旁边林立的高楼大夏，建筑风格别具一格，气派、富丽堂皇，真是大城市，想起江城市的土地局，我觉得相当不错了，跟这比只能用寒碜来形容。
大门口，门卫拦下，我说找周井来局长，他问我们叫什么，哪个单位的。
盘查得挺严，我就说：“《大地日报》的，他约我们来的，你可以问问他。”
门卫马上称了一副脸色，用谄媚形容也不过分，立即开门放行，并指点我们详细地点，看来周井来已经打过招呼。
周井来的办公室很大，里外两层的套间，里面当然不能进，单外间的办公室，得有一百多平米。接待区的真皮沙发前，一个整块树根做的茶几，墙上名人字画，墙边桌上都摆着不少古玩，有的看着挺象回事，至少是高档的仿品。
他拿着几份报纸陪我们在接待区坐下，翻出《大地日报》，开心地说：“看看，我这朋友不白交，速度真快，还是头版头条。这下上面该对我刮目相看，我升正职就更加名正言顺啦。这局里不能一日无首，老局长给党干了一辈子，太累了，早回家歇好几年，正职一直定不下来，我们也是着急啊。”
“嘿，以后啊，要想做宣传，叫我就行，随叫随到，保证不耽误工夫，而且还要圆满完成任务。”
“那可就拜托你们了，不用多，也不用每次都头版头条，一年有个七八条短讯，一两个长篇采访就行。你看看这些报纸，真不是东西，就那么大个豆腐块，太不给面子了。不过也是，只给钱哪行，没有兄弟姐妹的感情，谁来帮忙做事，我得重重感谢你们，也得感谢宝龙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朋友。兄弟，你那相机是单位的还是自己的？”
“单位的，自己哪买得起这么好的相机。”
“嗯，你们坐一会，我马上回来。”
周井来起身进里屋，出来时拎了两个大纸盒。
“这套化妆品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折合人民币也得两万多块，送给你，祝你越来越漂亮；这相机跟你那个一样，我也想玩摄影，就是没时间啊，送你了，发挥你的特长，多给国家做贡献。”
看夏柳毫不客气地接下化妆品，我也不推辞了，我的相机也该升级换代了，不要白不要。接着瞎扯了半天，周井来的秘书敲门进来，告诉他中午和市领导有安排，需要马上准备出发。他不好意思地请我们先走，不能陪我们吃午饭，要我们还去竞秀大厦吃饭，费用有人管。
告辞出来，在车上我问夏柳，他倒台了，这些东西会有人跟我们要吗？
夏柳哈哈大笑：“你这菜鸟，他到哪去找夏静张琳？再说了，这点东西九牛一毛都不值，法院根本就不会追查这个，放心留着享用吧。”
“那咱们这个算不算贪污？”
“说得还挺严重，现在不是一切缴获要归公的时代，局里对这些没有严格规定，上交也没人给你记功，不交也没人找你，只要不是隐藏人家的犯罪证据，这些都没有问题。不过千万别过了头，听说有几个同事出任务时私自把目标的钱财转到自己名下，搞到后来查无实据，他们不但被关了禁闭，钱财还充公，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想自己干的那几单，每次拿的至少也得有五分之一，现在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心里坦然，只是奇怪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这局长难不成是散财童子？
“小同志，要入世才能处世，如果报刊电视每天都宣传一个人，这个人必定大红大紫，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这周井来是想升官，需要媒体帮助他造势，你想啊，大领导干部们每天就翻翻时报，内参，要让他们知道，得有多难？这《大地日报》省部级以上领导人手一份，头版头条更是了不得，这要算价值，怎么也得有百八十万。”
我不懂，也不想与她辩论这些问题，升官发财谁都想，不过当官的只有让更大的官注意自己，才可能往上爬，这是事实。我转移话题，让她别玩相机了，看看咱们营造的舆论有效果没。
她早跟我放下姐姐的架子，只是有时候不服气才教训我，听我说正事，马上把相机放回盒子里，从手扣里拿出板块手机，就着仪表台上网看看。
“我的天，他们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各大网站的微博、论坛都有，我看看统计数字，哇，周井来要红了，微博转发十万多，论坛有五万贴子，太火了。赶紧回宾馆，我们也参战，我有十来个微博账号呢，都给他转发了。”
这才几个小时就搞得如此红火，网络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到明年就会路人皆知，过不了一个星期，菜市场卖菜的老太太都会把它当作话题。
回到宾馆，饭也顾不上吃，打开电脑上网。标题为“天价烟局长”的贴子转发得最多，也是，我最多抽二十块一盒的，合着也就是人家三支烟的价钱，不但刺痛了我的神经，广大网民更是被刺激得无比疯狂，加上十二局工作人员的推波助澜，网上消息更是铺天盖地。
夏柳的网上身份有宅女、作家、记者、工人、学生，哪个身份都有上千的粉丝，她熟练地切换账号，同样的内容不停转发。鼓捣完了，问我有没有账号，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从来没注册过微博论坛什么的，一直都是当看客，她比较失望。
“刚才周井来说在哪陪市领导吃饭来着？”
“王府饭店啊，怎么了？”
“快，咱们租个车，看好戏去。”
将信将疑，拨通宾馆前台，让他们代租辆大奔，说要去机场接朋友，费用我们自己出，不用挂单。租车公司的效率快得惊人，放下电话不到十五分钟，手机响，他们已经把车送到楼下。
等车的时间，我们稍稍改了妆扮，一个文艺青年，一个非主流少女新鲜出炉，就是站在周井来面前，他也认不出这两个视为知己的记者。
车开到王府饭店，刚一点半，夏柳拉我在大堂坐下。我坐在沙发上，她靠着我坐在扶手上，这非主流，不但外形像，作派更是分毫不差。我像是个流氓文艺青年诱拐无知少女的，刚吃完饭在大堂休息，商量去哪HIGH。根本没有人注意我们，这种搭配的情侣比比皆是，人们早己见怪不怪。不注意我们的原因还有一个，不光大堂，门廊附近都站有穿着网络媒体工作服的记者。就他们这架式，再淡定的人也会好奇是不是哪个明星今天光临王府饭店。保安们无所谓，他们又不是聚在一起闹事，管不着人家。
两点刚过，一帮腰肥肚圆的领导模样的人下楼，个个满面红光，意气风发，都见惯了大场面，哪儿在意几个媒体记者，都议论说今天有明星往这吃饭了吧？还是明星们出镜率高，当官的人家不怎么关注。
这群人还没走出大门，夏柳推我，暗示周井来也在里面，不过是跟在最后。记者们的眼力丝毫不比我们差，如洪水般，瞬间就把这帮人围住，话筒、摄像机争着往前举。夏柳的个头够不着，站到沙发扶手上围观，她是非主流，这么干不伤大雅，不过保安们也没时间管她，这么多人围过来，一下子全紧张了。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周井来憋得满脸通红，不断重复无可奉告，想分开人群挤出去。身边的市委高官也成了目标，问题都集中在天价表，天价烟上面，都想搞明白什么级别的官员可以买得起这样的表，抽这么贵的烟。领导们无可奉告，记者们不依不饶，局面有些僵持。保安从外面叫来领导们的司机，一起挤开人群，得有二十来人，排成人墙，护着领导们安全离开。猎人们失去目标也不无聊，互相采访，交互手头资料，反正都不是独家报道，有点材料回去也好交差。
戏看完了，开着奔驰在街上晃悠到深夜才回宾馆，战果颇丰，巨大的网络舆论迫使司法机关马上作出反应，到晚上内部网就有消息，周井来已经被双规，正在接受调查。
不动刀枪，兵不血刃拿下一城，我也是十分开心。请示阎王，他说我现在不归他管，自己看任务单，如果已经有局长签批的任务结束命令，就可以撤回。夏柳打开她的板砖，撤回命令下午四点就已经发出，要求下周一准时报到，还有三天时间休息。
看来我是受夏柳管辖，心里不怎么舒服。她怕我不高兴，安慰我说新人都是有老人带的，局里没有固定的搭档，一般都是根据任务情况临时指派，不要在意是谁指挥，能完成任务就行，就是局长出任务，也不一定就是总指挥，哪种角色适合做指挥就谁做，没有定规。
不就是撤回命令没发给我嘛，不是什么大事，不是那么计较。夏柳问要不要连夜赶回去，好看看老婆怀孕的大肚子。
“傻吧你就，刚发现怀孕才几天，肚子能有反应？我老妈照顾得肯定特周到，估计晚上连睡觉都陪着，算了，不折腾，明天上午再走。”
回到家就有些后悔，晚上老妈根本不让我和丁娟同房，把我挤到客房，她就差24小时陪护了，现在丁娟就是我家的特级保护动物。一到家就让陪着丁娟听胎教音乐，散步，洗澡。
洗澡的时候想偷偷地跟丁娟作鱼水之欢，奈何老妈非让开着浴室门，只让我给丁娟搓背擦身。天啊，我是您亲儿子啊，怎么能这样对我。避开老妈的眼光，丁娟给我吐舌头做鬼脸，我不敢搔她痒痒，怀孕期间严禁大喜大悲，我可不想触犯老妈的律条。
那事要不想，其实也能熬过去，而且熬得很幸福。周末两天拉着这关系过铁的婆媳俩去商场采购妇婴用品，还有七八个月呢，就这么着急。老妈执意让提前准备，说我现在的工作没准，有我陪着买这些东西比较合适。我听话，多买了个听胎动的小玩意儿，讨得老妈特高兴，夸我懂事。
老头子除了钓鱼，就是鼓捣一堆木头，难不成老了要学木匠？他一脸神秘地说给孙子做礼物呢，别烦他。老妈说他在做婴儿床，婴儿床做完了还要做个小床，再布置儿童房，还要做好些个玩具，忙着呢，别惹他。
真带劲，这孩子还没出世，一家人就忙得团团转，这要孩子出生了，还不定有多热闹。这几天我和丁娟的亲密举动只局限于接吻，还得趁老妈上厕所的功夫。丁娟说现在一心想着孩子健康、安全出生，那事根本没心思想，我只能转移注意力，集中心思练功，浇灭一肚子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