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给夏柳打电话，她还在单位，我马上告诉她北京手机的号码和登记的身份证号，让她转移过去，还有几个小时，刘畅就要下飞机了，应该会给我打电话的。
“那你要我怎么说？”
“随便吧，扮交警，说出事故死了，或者扮我姐，不对，我没跟她说有姐，算了，还是扮交警吧，就说从手机上找到‘老婆’的联系人，不过打她的电话关机了，只好先通知她的家人，还是你编吧，让她相信张琳死了就行。”
“这叫啥事啊，还要我给你擦屁股。什么关系？”
“嘿，我就是利用了一下人家，不想太过分了，你就多费心好吧。回头我上厕所的时候叫上你，帮我擦屁股，当奖励。”
“我打死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严肃点。快到了吗？”
“如果中途不停车，还有三个小时就到。太晚了就不回家了，往办公室凑合一宿，顺便把报告写完了。过了元旦还有事。”
“随便你吧，我无所谓。你开车悠着点，注意安全。”
“遵命，姐。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摒弃一切杂念，专心开飞车，导航显示的三小时路程，一小时多点就高速出口。靠边，卸掉北京牌照，换回真牌照，其实我也不知道哪副牌照是真的，后备案有五副牌照，手扣里有五本行车本，都能对应上，安上哪个哪个算真的吧。
下高速惹了麻烦，电脑显示的车牌号和我挂的号不一致，而且电脑显示北京牌照有严重超速嫌疑。后果很严重，收费员伸手就要按铃，我看着不对，赶紧说话。
“我说美女，咱缓缓再说行不？市公安局的阎宁是我铁哥们，你认识吗？”
“不认识，找谁也不行，你有严重违法行为，必须扣车，你就等着交警吧。”
关上玻璃，这次真体会到欲速则不达的含义了，深吸一口气，脑袋飞速转圈，要不要出示证件？江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这地块乱显摆，很容易暴露身份出问题。狠狠心，算了，顶多赔单位一辆车，扣驾照就拿张琳的顶。
很快就有两名高速交警开过一辆警车挡在前头，够狠，有根栏杆不算，还添点障碍。副驾驶座上的交警下车，走到我旁边，敲窗，举手敬礼。
“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是个好交警，懂礼貌，说话也不那么凶。
“请把车开到前面岗亭接受处理，同志，给他起杆。”他一挥手，挡在前面的警车闪到一边，栏杆升起。
我重新启动车，哀声叹气摇着头，慢悠悠地起步往前走，后面的车看我好不容易动了，还这么慢，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个劲地按喇叭。
交警兄弟催我赶紧往前走，自己走向警车。看他打开车门上车，我猛踩油门，如同挣脱牢笼的猛虎，嗖地窜出去。交警目瞪口呆，举起步话机说话。经过岗亭时我看了一眼，透过大玻璃，我看有三个人似乎在打牌，其中一个面熟。
李国庆？因为他我才跟阎王打的架，没听说他调高速交警啊，要真是，我就不费这劲了。虽说深夜了路上没什么车，这横冲直撞的出什么事就麻烦大了。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飚两公里，后面没有警车追过来，安心了，减速，阿发和我合股的修理厂就在前面不远。修理厂的院子灯火通明，我很久没来了，看样子这小子真有办法，把个修理厂鼓捣成4S兼装饰店，不过卖的车有些寒碜，电动轿车，一辆顶多抵人刘畅一个车轱辘。
阿发看有车直接进来，喝斥看门的老头怎么不关上大门，老头满腹冤屈，你不是说十二点准时走吗？我提前准备好了。阿发看我摇下窗子，瞬间换了脸色，跑过来。正好我开门，要不是动作快再关上门，他非撞到门上不可。
“兄弟啊，你还活着呢，打你手机也不接，急死我了。”
“怎么啦，这不干得挺好的吗？别要死要活的，赶紧把车给我藏起来，明天再来开。”
“怎么？犯事啦？放心好了，我有地下仓库，里面有电脑电视能上网，保你呆一年也不闷。”
这我知道，这院子下面有人防工事，我们不小心给挖出来的，占了一段当仓库使，有段时间迷上玩CS，又拓了一段，里面已经拉上电线，挂了灯，墙上早被我们的彩弹搞得污七八糟。
“你才犯事呢，别咒我。不过事也不小，刚去省城回来，路上着急了些，让交警逮住了，我抽冷子跑了。”
“你傻啊，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我认识他们大队长，两盒烟就摆平了。驾照什么的呢？”
“全扣了呗，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能处理好。车就放一天，明天白天我来开走。找块布给盖上，别让人看见了。”
“你就放心吧，那你一会开我的车走吧，我就不回家了。咱哥俩呆会得了，你也就别走了，咱们喝两口。”他扭头叫看门人，“老李，去叫小王，让他整几个菜，咱们几个一起喝点，这也是你们老板，认识认识。”
跟老李打过招呼，我说：“算了，别麻烦了，回头有时间我请大家吃饭。我得赶紧回家，要不也不会开那么快，这样，我先走，明天晚上咱们聚聚。”
开上阿发的捷达，到单位已经快一点了，前台有夏柳和另外一个美女值班，看我进来，停止谈笑，都站起身来。
“哟，情种回来了，快，里面请。”
“姐，不带这样的好不？这位是？”
“这个也得叫姐，你秦璐瑶姐姐，叫瑶姐就行了。”
“瑶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唐剑，刚出任务回来。任务就是勾搭美女拍照片，完成得不错。”
“哟，我说柳姐这几天酸不溜丢的呢，原来小情人儿跟人好去啦？”
“瑶姐，别听她瞎说，哎，我说不对啊，你们出任务都是保密，怎么把我的事说个底儿掉呢？我得找局长要个说法去。”
“看你这德性，开个玩笑而己。还不谢谢你瑶姐，网络宣传都是她搞定的，什么叫铺天盖地，什么叫漫天敝野，瑶姐一声令下，所有的电脑都为她服务，不停地发送信息。”
“小意思啦，这都是毛毛雨啦，行啦，我值班，你去陪陪小情人得了。”
我有些发蒙，难道夏柳把我们的私事跟秦璐瑶说了？还是秦璐瑶捕风捉影开玩笑？看她嘻笑的样子也不太像知道真相的，准是试探我的。
“瑶姐，我看咱们到像一对儿，下回有这种事直接找你就好了，多快好省，效率高。让柳姐值班，咱们聊会儿？”
说完作势要拉她的手，夏柳看出我这欲盖弥章的手法，笑呵呵地手抱在胸前，靠在墙上看秦璐瑶如何反应。
“得得，可别招惹我，我已经结婚了。快去吧，柳姐有事跟你说，不早了，别耽误工夫。”
“唉，到嘴的肥肉让人给吃了，真是点儿背啊。走吧柳姐，咱们亲热会儿去。”
“死样儿，走，会议室热乎去。真辛苦，你非给我加任务，你说要直接跟局长联系，就是你自己写报告了，这倒了，局长让我写报告，累死人不偿命啊。”她避开我的手，转身去会议室，我马上跟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这是以假乱真，不想在外人面前透露我和夏柳过度亲密的实情。这里的人都是人精，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一旦实情公开，别人会怎么看我就很难说了。
关上门，外面听不到声音。我原原本本地把这次北京之行告诉夏柳，当然，换伴俱乐部的事没跟她说。
刚说完，她的手机响了。她看看号码，亮给我看，是刘畅。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应付。她调成免提模式，开始通话。
“你好，你是张琳的女朋友？”
“啊？怎么他的手机在你手上，你是哪位？”
“你好，是这样的。我是临沂公安局交警支队事故科的，张琳乘坐的出租车出了严重车祸，当下就死了，我们已经通知他的父母，看手机上有老婆的联系人，给你打电话关着机，没想到你打过来了。他父母已经连夜处理后事。”
“啊？怎么会这样？都怨我，非要来什么英国，我要老实呆在北京，就不会这样了……”刘畅哭起来，娇弱地声音让我的心在颤抖，一直往下掉。
“请你节哀，事故我们会处理好，对方全责，理赔的事他父母已经跟对方商谈好。”
“赔有什么用，人都没了，天啊，我好命苦啊……”刘畅哭得越发大声，附近似乎有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人声嘈杂，应该是刚下飞机，还没出机场。
夏柳等了一会，刘畅才收起哽咽，是商量的口气：“警官，我可以去看看吗？”
“对不起，我们和张琳的父母确认过，他没有结婚，也没提过有女朋友，所以你们的关系还不能确认，不会让你看的。你听我说，最好还是别看了，太惨了，对方是个大卡车，在高速上对面撞上的，司机和张琳都被撞得血肉模糊，肠子肚子都出来了，脑袋也被撞掉到路基下面的水沟里，特别恐怖。你实在想来也行，不过外人是看不到他的，他的遗物马上要转交给他的父母保存。你看？……”
长时间的沉默，夏柳朝我挤眉弄眼，我恨不得劈了她，干吗非让我死这么惨呢。
“警官，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请转告张琳的父母，他的口袋里应该有张银行卡，中国银行的，里面有十万块钱，原来就是孝敬他们的，密码是张琳的生日，请他们自己买点东西，节哀顺便，谢谢，再见。”
最后几句话，几乎是挤出来的，我能想到刘畅这时的表情，这个天真的女孩不会想到这是个弥天大谎，失去男友的痛让她哭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挂断电话，我掏大衣口袋，当时我收下卡也没注意，更没问里面多少钱，十万啊，可不是个小数目，这还是刘畅给未见面的公婆送的见面礼。虽然这丫头行为荒诞，但对我却是一片真心，只是，我不是张琳，张琳已经死了，卡却在我手上。
“张琳已经死啦，你的戏谢幕了，行了，别伤心啦。报告我给你写，这十万不会给你写进去的，留着给伯父伯母买点吃的。咱们去打会枪，放松放松？”
“喂，你当我铁人啊，我开车回来的好不？休息会儿不行吗？”
“看你的样子，哪儿象长途驾驶的？别装了，我猜是坐飞机回来的。楼下又没你的车。”
真是冤枉，前台的监控能看到楼下停车场，她们看到我时那种意外的表情，说明她们原以为我是开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