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挤满一群人,以周新维在海城的地位和身价,这件事情惊动到各大媒体,一点都不为过,但他只接待一两个关系要好的朋友,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从他口中讲述的事情,与自己毫不相关,却仍无法掩饰内心的炫耀,整个房间寂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只有一个周新维的声音:“我真正体会到死亡的感觉,在最后的时刻,人会变得说和,大脑记忆空前的好,眼前出现亮光,接下来感觉无比的孤独,曾经的往事一幕接着一幕,按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移动的,甚至伴随着画面,当时的一些感觉和情感都得以重新体验。开始清楚认识到,一生中,真正对我好的人有哪些。我清楚的感觉到死亡,自己灵魂脱离了身体,而且不停地出入自己的肉体,在那种状态下,对时间的感受突然消失,独自处在一个空间中。仿佛自己只是一片羽毛,站在体外的某一个角落,观察自己的躯壳。我能看到亲人,站在他们身边,竭力想告诉她们,我自身所处的困境。我试着一个个跟他们说话,但根本没一个人能听到。还有,偶然进入某个空间里,视力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增强,从未把事物看得如此清楚。可有时候,想进入一个空间,即使是亲人的房间,却感觉自己走在世界的边缘,有各种各样有形或无形的界限,阻隔我想进入亲人的身边,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们。”
沉默良久,终于有一人问:“你说的界限,是什么呢?世界的边缘,是什么样子的?”
周新维笑笑,却落下几滴眼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你在一个空间里,前左右都没有路,只能后退。我想走近两步,伸手去摸母亲的脸,却发现脚下突然多出一摊水,无法下足;我走出医院大门,想偷看别的病人都在做什么,可眼前突然多出一团烟雾笼罩,什么都看不见;我下楼梯,看到无数个医生和护士,从我的身体穿过,我想去食堂,却在若大的空间里多出一道门,没有窗户,没有门把和门缝,只有一道光秃秃的大门;我想要回家,却发现,整个世界都是旷野,一道无边的篱笆墙,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没办法,有时候整个世界只剩下一条线,根本感觉不出那条线和颜色和长度。”
“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说这些?”周新维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问“那你醒来之前的感觉是什么?”一个多年的老朋友问“看到一片耀眼的光,听到—”周新维说到这里,秦老太进来,下逐客令
看到大家都离开,秦老太说:“救你的人再三叮嘱,让我保密,什么都别说,要不然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救的我?”周新维张开嘴,秦老太把一勺汤送进去“这个,我答应人家,什么都不说!”秦老太欲言又止“我是您儿子,性格你最清楚,保密这点事,难道您还信不过吗?”周新维有些不耐烦的说“救你的是一个学生,是凌松介绍的,跟我们家有生意往来。”秦老太犹豫一下,说出一点点“凌松?凌泰的儿子?!”周新维惊讶的问“这事说来话长,凌泰酒喝多了,心肌梗阻突然死亡,也是那个丫头救活的。后来,我一直打电话给凌松,找他帮忙说说,求那丫头救你,哪怕资产分一半给她也行,但人家压根不稀罕,就让我别乱说就行!”秦老太说完,看着儿子的脸色果不其然,周新维脸色拉得比驴还长,一半资产啊,几千万呢!他辛辛苦苦半辈子赚来的,但一想也对,经历过死亡才知道,什么都比不上生命重要?叹口气,闭上眼睛:“等好喽,去好好谢谢她!”
秦老太是土里土长的农村老人,虽然整体打扮很新奇,但骨子里仍脱离不了农村老太太的思想,她忍不住,屁股一歪,坐到周新维床边说,神神叨叨的说:“听说,那丫头会回天唤魂术,我看着那俩丫头长得就不是一般的漂亮,照我说,要么是仙神道上的,要么妖道的!”
“听谁说的?”周新维笑着问,内心倒也来了兴致“凌松!”秦老太语气肯定,底气十足周新维质问“是凌松说,她们要么是神仙道上,要么妖道上的?那她怎么救活我的?说不定,是医院抢救活的呢!”
“那句是我猜想的,凌松只说,她们会回天唤魂术,那俩丫头懂针灸,家里世代是中医。前几天医院说你病危,我一直打电话催她来;今天早上,医院突然说你不行,撑不过一个小时,赶紧准备后世。我才着急,去学校找她!走的时候,你差不多已经—我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你就是她救活。”秦老太理理前衣襟,悲喜交集,思绪复杂无比,思考着回答“这也正常,中医本来就通那些神神叨叨的,也没什么医理可言,都是讲医感,越高的医术,越是高思维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周新维解释说“中医怎么神神叨叨?”秦老太不依,反问“好!那我举个例子问你,肝藏魂,肺藏魄,魂是什么东西?魄什么物质?”周新维问秦老太嘟着嘴,吱吱唔唔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突然听到外面熟悉的嚷嚷声:“你家好媳妇,来的真是时候。”
周新维淡定的说:“跟她说,我想休息!”秦老太识趣的扶他躺下,周新维此时心境,无法形容,死过一次,现在对生活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以前极度讨厌的人事物和人,现在居然能看淡,只想好好珍惜身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