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就是她,是圆圆。
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个曾经和我一起长的女孩是我童年所有的记忆。离开圆圆的童年是白色的,没有值得留念的地方,有的只是饥饿、寒冷、战乱和压迫,她是我童年记忆之中最彩色的一页。本以为她已经成家生儿育女了,没想到她竟然傻傻的等着我,竟然终身未嫁。这是我的罪恶,是我造的孽!
“是圆圆?”我终究还是想确认一下,也许是自私的驱使,让我觉得她不会傻傻的等着我,也许是怕承受心理上的压力,我竟然问了出来。
“不是她还有谁?”拐子的反问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耻,“我也没想到她会等你这么多年,当年你娘在世的时候她就一直照顾你娘,那个时候我求过她,求她嫁给我,但是她说什么都不肯,固执的很。直到现在还一个人守着你的老家。”
听胡子这么说,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眼泪从眼睛决堤而出,悲怆,心如刀割。
拐子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连长,该回家看看了。”说完他摇着轮椅离开了亭子,只剩下我一个人在亭子里老泪纵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英子已经坐在我身边了,她伸出手来把我脸上的眼泪擦干。
“外公,我们回去吧。”
我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拐子和小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来往的人不时往我们这边望望,可能是被我这个老头子吸引了。我站了起来,在英子的搀扶下回到了宾馆。
进房间不久之后,我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圆圆,我走了,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我牵着圆圆的手,这时候她已经满脸的眼泪了,我伸出手把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别哭,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等我在队伍里混熟了我就把你接过去。”
圆圆笑了笑,用力的点点头,“我会等你回来的。”
“我娘她……”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大娘的,把她当亲娘一样。”圆圆摸摸我的头,“再说了,你过不了多久不是还要回来的吗?”
我看着眼泪汪汪的圆圆,突然很不想一个人走了,“圆圆,要不我们一起走吧。”我拽了拽她的手。
“你快走吧,你带着我走不快的。”圆圆虽然满脸的不舍,但是还是把我往前推,“快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大叔他们了。”
这个时候,山下响起了狗叫声。
“快走吧,他们回来了。”圆圆说着就挣脱我的手往山下跑了,“快走啊!”她不时回头看看我。
等到圆圆消失在视线的时候,我才转过身去,朝着山里疯跑。
我就这么一直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发现了树林里有一块大草坪,草坪上有一所茅草屋,屋外有一个男人正在劈柴,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了过去。
“大叔给碗水喝吧!”
男人抬起头来,我很吃惊,竟然是胡子。
“胡子是我啊!”我想说出来的话竟然憋在了喉咙里。
“好的,你等会吧。”说着他转身往茅屋走,茅屋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儿子,谁在外面啊?”
胡子边往里走边说,“一个过路的小孩问我们要水喝,娘,您给端碗水喝。”
不一会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走进身我才发现是娘!
“娘,是我啊,是我啊!”不管我怎么喊就是不出声。
“喝吧。”说着娘把碗里的东西使劲的灌给我喝,“看这孩子渴成这样了。”
喝完水后,我的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快醒醒,快醒醒!”
耳朵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我睁开眼睛,圆圆正紧张的看着我。
“来了,他们来了。”说着圆圆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快跑,快跑。”她拖着我就跑。
“怎么了?”我被她拽的身体摇摇晃晃的。
“地主家的那条狗追上来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一紧,赶紧加快了速度,拉着圆圆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圆圆跑不动了。
“我跑不动了,停一会吧。”
我的腿也像灌了铅一样,就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圆圆已经不见了,面前是好大一座坟,墓碑上写着“圆圆之墓”。我的脑袋一下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上前去抚摸着墓碑,手刚触碰到墓碑整个墓就动了起来。偌大的墓从中裂开了,圆圆从裂缝中慢慢的爬了出来,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双手慢慢的朝我伸了过来。
“来,进来。”她笑着扯着我的手往坟墓里走。我毫无意识的跟在她的身后,慢慢的走进了坟墓。
里面的空间很大,一字排开很多的床铺,铺上都躺着人。我一进去,床铺上的人都起身看着我,让我惊讶的是都是我们连的人,玉宝、小二子、大胡子、大屁股、铁蛋、大山、二班长、小不点、老张,他们坐在床上对我笑。
“连长,你来了啊。”
说话的人竟然是李拐子,他怎么会和这些牺牲的战友在一起呢?说话间,他们都围了过来。我很高兴能看到他们,但是心里却很是纳闷,难道说我也死了。其实死了也好,至少解脱了,不用再背负这么多的历史。
“连长,你来了我们连就到齐了,马上可以出发了。”二班长说。
“去哪儿?”我问。
“抗美援朝,打败美帝野心狼!”二班长坚定的说,“连长,这回可先说好了,你一定要让我做先锋。”
“连长,我也是。”
“我也是”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说。
朝鲜战争不是结束了吗?还打什么啊?我心里直犯嘀咕。
“连长,我们走吧。”说着大家拥着我出去了。刚出来就听到子弹嗖嗖的从身边飞过。
“卧倒!”王二孩把我扑倒了。我从眩晕中看着二孩头上的血汩汩的流出来了,一滴一滴都流到我的脸上。
“二孩,二孩!”我从地上翻身起来摇着二孩,但是他却一定回应也没有。他半边脸都被弹片削掉了,露出了额骨和一排血淋淋的牙齿。
我哭着喊着“二孩!”
“二孩!”这是发自内心的哭喊,伤心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