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鬼,快起床!我花钱把你买来,还养了这么大,可不是让你天天睡赖觉的!快给我起来!”
窗外的天色还是一片灰朦,埃克先生那催命般的声音像山洪爆发似的灌入小牙的耳朵里,震得他的脑袋一片翁响。好在,他对埃克先生如此粗暴的声音已经习以为常。当一个人,连续十三年生活在咆哮声中,再震撼的咆哮在他耳中也已成了少女般的柔声细语。
“埃克先生,我马上起来。”小牙应道。
“你最好别让我等太久了小子,不然有你好受的!”埃克先生的声音还是气鼓鼓的,怒火半点也没有平息。
我们已经知道埃克先生早年是雇佣军团里的工程技师。在小牙看来,这个一无是处的主人身上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地方,便是这个拉风的职业了。
在这个名为“幻武星”的世界中,工程技师可是一种了不起,且受人祟敬的职业。工程技师可以用一些金属材料组装出各种机械,然后运用“魔晶”的能量,制造出十分了不起的东西。比如,能够制造出专门对付幻物的重型武器,这些武器也常常被用于战争。但是在小牙看来,工程技师最了不起的发明,是制造了一种名为“飞船”的交通工具。它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同时,飞船也大大拉近了,幻武星上被大洋阻隔的五块大陆的交流和往来。现在,你只要花上三百多枚金币就可以登上“希望”航空公司的“企望号”飞艇,不消多少时间,就能够到达远隔重洋的艾米加大陆。而在飞艇这种交通工具出现以前,你即使是在茫茫大洋里漂泊一辈子,也未必能够望见艾米加大陆的一块海角。
而这样的奇迹,就诞生于工程技术们的那一双双巧手之下。
小牙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后,就直奔屋外。他可不敢让脾气暴噪的主人等得太久。他转过一段狭窄幽暗的走廊,走进了主人的餐厅。
埃克先生正坐在餐桌上,扭着头,目光望着餐厅的入口。看到小牙走了进来,破口骂声又劈头盖脸地招呼了上来。
“像个娘儿们似的,真会磨蹭。快去给我做早饭,今天我们有件很要紧的事情要办。如果你够乖乖听我的话,等我死后,我会留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给你。”
小牙可不做这样的好梦。埃克先生的脾气他是十分清楚的,虽然工程技师的行当,让他早年攒下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财富,可是那些钱,几乎全花在了那些妓女的身上。恐怕剩下来的家底够不够他养老善终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做早餐。”小牙按下心思,顺从地说道。
厨房在餐厅的里间,中间有一道蛀迹斑斑的木门隔着。小牙,走进了厨房便把门给关上。旋即,便听到厨房里传出噼啪作响的热油声。一缕油香,从木门里飘来。
埃克先生闻见了油香味,心情大有好转,把沾满泥污的臭皮鞋伸到桌上,嘴里得意地哼着小曲。哼了一会儿,扬着嘴角,露出一脸猥琐的笑意。
“小牙,你今年几岁了?”埃克先生用十分难得的温和语气问道。
“主人,我三岁时,您把多从臭哄哄的奴隶市场解救出来,又养育了我十三年,今年我十六岁了。”小牙,一边娴熟地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感激不尽地答道。
埃克先生听着小牙感恩戴德的话语,耳朵里像是被棉签轻揉的一番,十分地舒适惬意。悠然道:“十六岁算得上是个男人了,是时候让你也享受享受作为男人的乐趣。”一讲到“男人的乐趣”埃克先生又立马语锋一转,“昨天晚上来的那个姑娘,真不错。皮肤又细又滑。经验也很丰富,就是太嫩了点,经不起折腾,我还没尽兴呢,她就叫得喊爹叫妈的。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
埃克摸着胡渣坚硬的下巴,仿佛回味无穷一般,一脸亵笑。
小牙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男孩,还不太懂得埃克先生话里的意思,所以就没回应他的主人,只管不停地翻炒着窝里的菜。没过多外,便一手托着一盘香气四溢的早点出来。
两道食物都不是什么好食材,经过小牙一双巧手的烹制,却是香味撩鼻,色泽悦目。
不过埃克先生对食物的态度和他对女人的太度是一样的,不是太挑剔,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埃克先生不反对小牙和他一起共进早餐,主奴二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早餐吃完了。
埃克先生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打着响亮的饱嗝,从吱吱作响的破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把碗筷收拾一下,然后到院子里找我,今天我们要大忙一场了。”
小牙应了一声,随即收拾好餐桌上的碗筷。洗漱完毕后,依照主人的吩咐,来到了院子里。
埃克先生站在院子里,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好在,小牙在他怒火爆发以前赶到了院子里。
“主人,我来了。”小牙望着埃克先生,亲切地说道。
“废话少说,我们要开工了。”埃克先生说着,领着小牙朝他那间常年紧锁的储物屋走去。
虽然埃克先生从不允许小牙靠近那间储物屋,自己也从不进去。机灵的小牙,却早就猜到那里面,那里极有可能是一个工程技师的工作室。里面说不定还陈列着埃克先生早年在雇佣军队里服役时的“饭碗”——工程机械。
一个普通人若想成为工程技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他除了具备专业能力外,还必须有很多钱。这些钱足够他买到制造出机械的材料,以极为机械提供动力能源的“魔能晶”。那些材料虽说不便宜,可是一般人,只要慢慢积攒,就能买到。可是“晶”的价格却是贵得吓人。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理想,都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的。
魔晶是幻兽体内的一种灵力结晶。
在幻武星上,遍布荒野中的怪物分为五个等级。杀死的怪物等级越高,获得魔晶的几率也就越大,且魔晶所提供的能量也越强。且不论那些高等级的魔晶,就是最为普通的一级幻兽体内的一枚魔晶,就足够让一个小康家庭倾家荡产。
埃克先生的父亲是一个屠夫,经营着一个猪肉摊子。虽然日子过得较一般人要富裕,可要想买得起一枚魔晶也不是件轻易的事情。小牙,至今还很疑惑,当初那个血气方刚的埃克先生,是怎么买到魔晶的。
就在小牙神思飘荡的时刻,埃克先生推开了那扇常年尘封的木门。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看到小牙发怔,埃克先生大声喊道。
小牙应了一声,急忙奔进了屋里。
小屋里并不太宽敞,光线昏暗。黑暗中,杂乱无章地阵列着两三座积硕大的东西,闪动着黝亮的光泽。
啪!
一声细微的响动过后。一片苍白的亮光,从小屋的穹顶上泻下来。小牙眼前陡然一亮,有些刺眼。
待他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才敢慢慢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这里的的确确是一个工程技师的工作室。黑暗中的那些大家伙,果真是巨大的工程机械。
“傻眼了吧!小子。”埃克先生看着小牙出神的目光,得意地说道。
小牙的确是看呆了。他望着头顶的那盏巨灯,弱声问道:“主人,这就是‘灵星’吗?”
“当然了,他的能源来自一枚二级幻兽的魔晶,当初我可是花了大代价,才把这东西弄到手的。”
“这是魔能巨炮?”小牙又指着身旁陈列的一件铁家伙问道。
埃克先生满脸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发射口径为20厘米的魔能光束,能够有效杀伤二级幻兽的脆弱部位。”
“那一件呢?先生。”小牙又指着一件离他较远的东西问道。
“魔能守护者,可以张开一道直径为50米的魔能结界,阻挡二级斗灵技的攻击。”
小牙望着这些稀世罕见的宝贝,不禁嘘唏感叹。看来,埃克这个老家伙的家底还厚得很。他花在妓女身上的钱可谓九牛一毛,这个小房屋才是他未公开的金库。陈列在这里的几件东西,无论哪一件都是稀世珍宝,拿到拍卖行去,都能卖到一个好价钱。
“主人,您准备上战场吗?”小牙望着眼前的东西,不禁想到埃克先生可能想重*旧业,于是问道。
“上战场?”埃克先生怔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你说什么呢?我以前发过誓,再也不上那散发着腐尸味的战场的。”随即,埃克先生的语声略低了一些,脸色有些窘迫,“最近手头有点紧,我想挑一件东西去拍卖。”
埃克先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小牙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心里对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难以割舍的感情。其实,他如果想发财,在他离开雇佣军团的时候就该把这些东西全卖了,那现在,他就是富甲一方的乡绅,何苦住在一间破房屋里,和一个奴隶过什么苦日子。
“小牙,你说我该卖哪件东西呢?”埃克先生犹豫的目光在他的几件“藏品”间绕来绕去。他实在拿不定主意,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大半生的心血。现在迫于生计要把它们中的一件拍卖,好比心头割肉。
小牙听见埃克先生这么一问,略略沉思了一会儿。这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主人的宝贝,他一个没地位的奴隶可不敢拿主人的主意。于是说道:“主人,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很值钱,要是让我拿主意的话,可一件都舍不得卖。”
听见小牙的回答,埃克先生眉开眼笑。
“你这小家伙,真快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没枉我把你养这么大。”旋即又神情黯然道,“可是,不卖掉点什么,你和我都要饿死了。”
小牙默不作声,看着埃克先生走到那架魔能巨炮旁。伸手抚弄着那根蒙尘的炮管,仿佛同知心老友诀别一样,即难舍又哀伤地说道:“老伙计,看来我们的缘份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