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点儿远远的停了下来,我连跑带颠撵了半个小时才堪堪赶上。这里是一个小小的教堂,很西式的那种。蓝天碧草之中一个尖顶的欧式小建筑,远远看过去像一幅画一样。
这里暂时告别了恬静和肃穆,教堂门前搭起了白色的棚子,一排排座椅上坐满了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一条红色的地毯从花棚一直铺到教堂的台阶上。会场里忙碌着司仪,捧着鲜花穿着天使服装的小女孩欢笑着互相追逐,路口迎宾牌子上写着:祝贺邵枫先生与尹玲小姐新婚志喜。一片喜庆的海洋。
花棚下,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子,简洁的黑色礼服,手捧一束玫瑰,正面容可掬的跟前来的朋友们打着招呼——代表着他的小绿点儿也正站在那里。
我尝试着冲他招招手:“嗨,新郎官!”
没意外,一个人都不吊我。
另一个小绿点儿在不远处一个圆顶帐篷中,那是临时的新娘休息室。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大呼小叫的要往里闯,都被叽叽喳喳的女傧相们轰了出去,一时间气氛热闹之极。
我在一丛矮树下没待多一会儿,场中落地的大音箱就奏响了《欢乐颂》,休息室门前的女孩子一片欢呼,掀起门帘来,两个着礼服的伴娘拥着穿一袭洁白婚纱的新娘走了出来。新娘子似乎被阳光刺痛了眼睛,有些心不在焉的低头走向花棚下的新郎。
一个伴娘笑着对她说:“小玲啊,怎么了?今天大好日子呢,开心点儿!”
新娘略一迟疑,抬头露出一个比阳光般的笑容,带着些许歉意道:“没什么,有些紧张罢了……”
比她紧张的是我!新娘子一抬头我就认了出来,这盛装的美丽新娘不是别人,却是中心医院住院部疯女鬼的妹妹,那个小护士!
我不管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张的能塞下四个鸡蛋去。我没看错,绝对没看错!那疯女鬼和这小护士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了,她俏生生的脸上虽然化了艳丽的新娘妆,但我还是一眼辨认了出来。是她今天结婚?而且……另一个代表死亡的小绿点儿也是她!
我惊恐的四下搜寻,那个疯女鬼没有来吧?我后脊梁阵阵冒着冷汗,生怕一个大号的注射针头再出现在眼前。一圈儿巡视下来,这里除了我以外再没一个鬼了,我翻了一下自己的阴差令,代表着疯女鬼的黑点儿还安安稳地停留在医院,我才安下心来。
这是女伴们已经将新娘拥到花棚下,新浪满面春风地单膝跪地,将手中的玫瑰献到小护士手中,引来一片女孩子的尖叫声和无数闪光灯的闪烁。小护士新娘接过花来,有些发愣,眼中似乎含着一汪碧水。新浪邵枫站起身来,掏出个手帕来替她拭了拭眼角,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哟。”
新娘小护士破涕为笑,小声说道:“没事儿。”
邵枫将臂弯递给她,面露一个鼓励的微笑。小护士尹玲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怎么,动作有些僵缰的挽住了新郎。这时场中适时的响起来《婚礼进行曲》,“当~~~~当当~~~~当~~~~~~~~”
两旁的亲友同时站起来,纷纷拍着手迎着一对儿新人踏上红地毯。事先有准备的几个小伙子掏出一个又一个彩花筒,对着新郎新娘喷去,两边的小女孩子也将一捧一捧的花瓣撒向空中。纷飞彩雨中,邵枫挽住他的新娘喜洋洋的走向教堂,而小护士像是躲着哗哗落下的彩屑,略低着头任由新郎牵着走。
我努力挤到他俩面前,跟着他们边倒退边挥手,喊着:“护士妹子!是我,你还是看不见我吗?我跟你说……”
没等我说完,一群女伴儿拥着两位新人走上了台阶,我被阳气挤得满地轱辘。我看台上站着个手捧圣经的神父,抽冷子忙躲到他身后,只有这里还算是宽敞,我跟神父一起注视着他们俩手挽手站到台前。
白头发的神父冲后台压了压手,音响停了下来,又很适度地让欢跳着的人们安静落座。随后他笑容可掬地翻开手中的圣经,用很生硬的中国话朗声道:“今田,我在上帝和赖宾们的面前,为了见证亦对新人神圣的婚礼。这是上帝的恩赐,这婚姻是他从创世纪起留下的一个宝物,因此,不可随意进入,而要恭敬,严肃。……”
靠,还真是一老外,我开始以为是国人司仪不伦不类客串的呢,这老外可够地道,鹰钩的大鼻子,眼睛瓦蓝瓦蓝。这场婚礼想来新郎准备起来肯定下了一番功夫。我站在神父旁边,听他一直叨叨,不由得冒了个坏想:今儿个要是换你挂喽,你家上帝能派人来接你不?
神父念完了一段敬辞,合上书划了个十字,含着笑看两个新人。新郎应该是信这外国神教的,很虔诚的跟着划了个十字,而新娘小护士却有些魂不守舍,一动没动。
神父略等一下见她没动作,又朗声道:“我命令你们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借合的理由。要记住,任何人的借合如果不符合上帝的话语,他们的婚姻是无效的。”对着新郎道:“邵枫,你愿意娶你身旁这位女士,永远爱她、守护她,不论健康与疾病,不论贫穷与富有?”
新郎邵枫很深情的望着新娘,说道:“我愿意!”
神父又转向小护士:“尹玲,你愿意嫁给你身旁这个男人,无论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或疾病,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小护士抬起头,两眼含着泪花,轻轻地说道:“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