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无常为难之际,就听有人高颂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不才愿为一场功德道场,了结两位小施主的怨念,好让他们入转世轮回。”正是澈丹和尚。
我不禁怀疑:你这临考翻书的二把刀,能行吗?
蛇姬迟疑了一下,道:“和尚你要真能做得了这场法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澈丹和尚牛的鼻孔翻天:“还怕你不成?超度亡魂咱专业啊!前不久我给一条狗做过一场法事,你们猜怎么着?狗都死而复生了!”
这下我更不信任他了。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来,揉着困倦的双眼,不满地嘟着嘴道:“婆婆,好吵哦!”正是失踪好几天的口哨鬼淘淘。
蛇姬乍见之下,大喜过望,忙上去一把搂住,心肝肉的一通乱叫。周小妹也抹着眼泪抱在了一起。
口哨鬼愣了一下,开心地叫道:“妈——妈!你来接我了!小姨你也来了!”
这一妖一鬼一厉鬼抱在一起哭哭笑笑的,好半天蛇姬才道:“淘淘没生妈妈的气吧?淘淘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
淘淘跳着高说道:“淘淘不生气!淘淘知道妈妈一定会来找我。婆婆对我可好了,就是姐姐总欺负我!”
他嘴里的姐姐一定是蒋老婆子的那个小女鬼。蛇姬道:“你就让着点姐姐嘛,男孩子总要迁就女孩子的。”
我插话道:“姐,这俩儿顶多算过家家,你真想让他俩处对象啊?”
蛇姬不理我,拉着小鬼娃娃往里屋走:“淘淘带妈妈去看看姐姐呗?”
小鬼娃娃奶声奶气地说:“好!”跑进里屋喊道:“姐姐!快起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里屋没多大点儿地方,一个香案上焚香渺渺的,正中铺着一块蓝色的帕子,左右各放着一根白色的人骨。人骨已被雕成一个小孩子的样子,隐约能分辨出来一个是男一个是女。
女娃娃的人骨青烟一闪,那个小女鬼又飘了出来。乍一见我们,尖叫着呲牙扑了上来。
蒋老婆子扶着门框,叫道:“宝儿莫动手!”
小女鬼跟蒋老婆子心意相通,马上就能清楚了我们这些人(妖、鬼)毫无恶意,也安静了下来。她除了一双骇人的血红眼睛和那一嘴小细牙之外,仔细看下去有几分的俏皮,脸蛋还蛮卡哇伊的。
蛇姬把她牵过来,仔细打量个不够,喜道:“我儿媳妇不光跑得快,长的多水灵啊。来看看,跟淘淘是不是一对儿金童玉女?”
妖童鬼女才对吧!
蒋老婆子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嘱咐道:“宝儿啊,以后要听……阿姨的话,不准再欺负淘淘了。”
小女鬼一撅嘴:“谁叫他总撒谎骗人的!”
淘淘不生气,反而骄傲地拉住蛇姬的手,冲她说:“你可没骗你,你看!我也是有妈妈的!”
看来这件事不用再诉诸武力了,大家都放下一颗心来,现在就剩商量后事怎么处理。
澈丹和尚准备就地做法事,不过他翻书还得翻一会儿。孙悟饭已经被小鬼娃娃作为玩具抢走,正被高举着送给蛇姬的童养媳:“姐姐!会跳舞的小猴子,我也没骗你吧?”
蒋老婆子的状态很不好,勉强支撑着坐下,咳嗽得浑身打颤,身子已经快缩成一团了。蛇姬给她搭了一会儿脉,对我们摇摇头,道:“气血两衰,病入膏肓,恐怕无力回天了。还是叫救护车吧,总不能把她就这么扔在这里。”
蒋老婆子忙摆摆手,道:“算了,之前我最后一口真气都用来催动遁地符了,肯定是要死在这里的。几位能不能答应我,淘淘和宝儿到了地府,不为难他们!老婆子我是罪魁,一切刑法由我来受。”
没等黑白二无常说话,我抢着道:“没问题,我会跟阎王爷说的,我保证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二无常急道:“你怎么能……”
我道:“没问题,我求阎王爷去,他铁面无私但也总讲道理吧,这两个小鬼又没干什么坏事。阎王他老人家怒了最多再把我踢南天门去。”
蛇姬和周小妹都挺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实话我逞这个能心里也没底儿,地府法纪严明,我一个小小阴差岂能改变天地法则。但还是安慰一下关心两个小鬼的人。二无常互相看了看也没多说话,厉鬼只要归了地府就好办,他们才不管结局如何。
这时里屋的澈丹和尚开始了法事,我们都急忙收了口小心地等着。倒不是这法事有多严格,主要作法事这和尚有点太不靠谱了,我们怕他失手再有个好歹的。只见和尚盘膝坐定,双手夹了一道黄符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要不是那本破书摊在他面前,暴露了他的真实水平,一眼看去还真像那回事儿。
念咒多时,和尚头顶汗珠滚滚,掌中的黄符也开始冒烟变得焦糊。待黄符变成一堆焦白的粉末以后,澈丹和尚又将指尖的伤口咬破,在两个小鬼的尸骨上各点了一滴鲜血。鲜血入骨后迅速的被吸收的一干二净,两根人形肋骨也由白变暗,灰突突的像刚出土一般。与此同时,两个小鬼娃娃也在发生着变化:口哨鬼的阴郁的小脸焕发出了光泽,黑幽幽的眼窝也长出了一对儿圆灵灵的眼球;而小女鬼宝儿变得唇红齿白,两个血红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再看去两个小鬼娃娃跟正常的幼儿园小朋友没什么两样,一个透着调皮另一个萌的可爱,这应该就是淘淘和宝儿的本来面目。
蒋老婆子惊喜的叫了声:“宝儿!”与此同时蛇姬和周小妹也喊:“淘淘!”
一对儿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同时扑进了她们怀里,大叫道:“妈——妈——”
蒋老婆子泣不成声,拥挤最后的力气抱着女儿,道:“宝儿啊,妈妈这么多年,终于又盼到你回来了。每每看到你做小鬼的样子,妈妈都心疼的要死啊!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妈妈以前那样做,真是自私到了极点啊!”
小女鬼奇怪地道:“妈妈你说什么啊,我一直在这里呢。”她怨气已散,再也没那种凶狠之色。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这样抱着她痛哭流涕,但却很懂事的搂住了蒋老婆子,轻轻拍着妈妈的后背。
蒋老婆子擦擦眼泪,努力笑道:“没什么,这样我就放心了。妈妈有些累了,想去睡一会儿,你跟淘淘一起玩好吗?不准再欺负弟弟了。”
小女鬼点点头,蒋老婆子颤身回到外屋,坐下后舒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再看我的阴差令,小诊所内现在多了一个红红的小点儿,蒋老婆子死了。
澈丹和尚在做完法事以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开始没人(妖、鬼)理他,后来我发现有点不太对劲儿,过去一看他居然晕过去了。蛇姬因为他帮着渡化了小鬼娃娃,对这和尚也记恨不起来,道:“把他救起来吧,这家伙总算帮了咱们一把。”
我见澈丹和尚虽然晕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儿的,忙凑上耳朵去听:“他说,他做法事亏了精血,需要大补。他要……酱肘子、水晶肘子、东坡肘子……”
蛇姬骂道:“死性不改!那么多肘子吃死他!”
我:“还有别的……叫花鸡、北京烤鸭、糖醋鱼……”
二无常:“他吃得了那么多吗?”
我:“他说,他吃得了——靠!你他吗不是晕过去了吗?”
澈丹和尚爬起来,不好意思道:“晕了一小下,就肘子算,后面的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