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饼并不是个饼,牛肉饼是个人。一个身上永远有牛肉饼的人。饼在人在,饼亡人亡。牛肉饼这个人的真正名字当然并不叫牛肉饼,但是江湖中已无人再记得他的真实名字。牛肉饼也不在意别人是否记得他的名字。名字本就只是一个符号,但符号也有重要和不重要的时候。皇帝的玉玺,大将军的兵符,也是符号。谁敢说这种符号不重耍。这是种威震天下的符号。牛肉饼这个符号虽然比不上这二种。但十年前,牛肉饼这个符号虽称不上威震天下,但却足以威震江湖。牛肉饼一出必有人亡之。
牛肉饼就是十年前最具盛名的江湖中独行杀手。十年前,要是有谁家的娇孩子不肯吃饭,大人只要说:“不吃饭就吃个牛肉饼。”保管这孩子马上吓得尿了裤子。然后老老实实地马上把一碗饭倒进肚子里去。但是,就在十年前一个暴雪狂飞的一天,牛肉饼独上西域,杀了西域恶名远扬的西域十霸后,牛肉饼也忽然在一夜之间就消声匿迹了。
有人说牛肉饼可能与西域十霸同归于尽了。尸体给野狼叼走了。
也有人说,牛肉饼可能死于那变幻莫测的雪崩中,早就成了冰雕。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但人们虽然见到了西域十霸的尸体,却连牛肉饼的皮毛也没找到。牛肉饼的失踪之谜。竟成了百年江湖十大谜之一。传诵至今。
牛肉饼也确实是一种饼,天下有数不尽的美味,牛肉饼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大内皇宫中的早膳中,就有这外表金黄,酥脆无比。入囗即化的牛肉饼。一层饼,一层牛肉。层层叠叠,叠叠层层。薄薄的一个饼居然不多不少共有三十六层。饼皮是五谷杂粮精磨成粉,手工揉合锻打百次,牛肉馅也是经木杆千百次敲打成泥。稍粘而又易分。以缸制炉。再将烧饼贴缸壁熟。香甜味厚,其味无穷。
牛肉饼自幼丧父,母子相依,卖饼为生。饼为上品,货其价实。童叟无欺,自是生意兴隆,是以自小牛肉饼生活无忧。
牛肉饼自少极为聪慧,悟性极好,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人也极为勤劳,是以八岁之时文竟能熟记四诗五经。武能使得一手好杆。据说有一天,不知从何跑来一条敏捷无比的眼镜蛇至家中,牛肉饼母亲吓得几乎当场尿了裤子。可这牛肉饼却一点也不畏惧,以杆逗蛇,蛇吐毒信,飞跃而起,牛肉饼竟挥杵如风,一杆就把那剧毒无比,快如闪电的蛇王击得脑浆横飞。
可此后的一些日子里,牛肉饼家里的怪事就越来越多。家里不时的不是来些蜈蚣,就是爬满了蝎子。好日子不再有,倒霉的日子天天有。牛肉饼的家,忽然简直成了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
这种日子自然是常人再也无法过下去的日子。但这牛肉饼的运气却似乎偏偏天生的狗屎好运。
狗屎好运的意思就是在一个人穷得连内裤都没得穿的时候,忽然有另外一个人对他说:“我就是你爹,当年穷的叮当响的时候不小心干了你娘,然后忽然就消失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娘生你之后,肯定就这样对你说,你爹在你还没生的时候,就不幸给野狼叼走了,所以死得皮毛都不剩一片。现在我告诉你,那全是你娘的狗屁谎话,哄你这种兔崽子的屁话。这不,你爹不就在这吗?今天不就回来了吗?此刻的你爹,当然不再是昔日的穷得连内裤都没得穿的穷小子,而是富甲一方,富得流油,连本地的第一富贾王大麻子见了也直流口水,恨不得舔下他的屁股,叫他一声爹。”
所以居然有一天,京城王府辞官还乡的一位王大人竟托人来说媒。要娶牛肉饼的母亲为正室。
而实际上,自从牛肉饼父亲死后。县城至少已有十位能把死鸟说成活鸟,活鸟又能说成死鸟的媒婆来过牛肉饼家,来替他人说媒。这些人当中,不乏本县官衙、商贾、文人。牛肉饼的母亲虽不是绝色美人,但年轻之时也算得上本地十大名花。否则,本地也有此名气的牛肉饼的秀才父亲也不会看上这出身平平的的牛肉饼母亲。
这就是所谓的龙配龙,凤配凤,老鼠生来就打地洞。麻子配瞎子,才子自然配佳人。当年牛肉饼父母的姻缘,自然也是当地的一段佳话。
这位王大人原为京城王府的一位护身侍卫。相貌堂堂,在这小小的县城也算是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就算是本县县令,也要敬佩三分。京官再小也混到了六品带刀侍卫,而县令再大,也不过区区七品。自古就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贵为县令,焉能不知里面道理。否则,还不如回家捡狗屎。
京官原本也有一夫人,只是因病疾而亡,也不曾留下一男半女。
这样的机会,这等声望地位的人,若不是祖上积德,吃斋念佛了几辈子,只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可是这牛肉饼的母亲却是位脑子进了水的女人。居然一囗回绝了。说是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多谢王大人的厚爱。今生无缘,只盼来生再续。
牛肉饼的母亲本也是位极有聪慧之人。她当然明白了,前些日子家里一下为何会发生了如此多的怪事。这侍卫虽然外表道貌岸然,但既能做出如此肮脏罪恶之事。委身与他,焉能落个好下场。自是好言回绝。
只有牛肉饼自己心里明白,母亲是因极其疼爱自己,生怕一旦改嫁自己亲生儿子会吃亏,自以均已婉舍谢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更何况牛肉饼家境原本也不错。衣食无忧又何必寄人篱下。自取其辱。世问爱虽纵多但还有什么能比最无私的母爱更为伟大?母亲最为平凡,但世上还有什么比母亲更伟大的人?
为此小县城自是呆不下去了,于是牛肉饼毌亲便变卖了家产,打算带着可怜的牛肉饼回娘家。
县城生活不下去,惹不起,总躲得起。可惜,终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人能在京城混到六品,不是个人精,也能起码算得上猴精。这种人杀人只怕比踩死只蚂蚁还要容易,得罪这种人无疑也就给自己判了死刑。寻常人家的性命在这种人眼里本就比蝼蚁之命还要轻。
牛肉饼和母亲一路兼程,自以为逃离了狼窝虎穴旳小县城。但就在牛肉饼打水回来之时,却发现母亲口含半个牛肉饼,己赫然被毒蛇咬死。
自此,牛肉饼也消失得如风一样不见踪影。八年之后的一天,小县城再次出现了又香又脆的牛肉饼,富甲一方,万人敬仰、武功超群的王大人口含牛肉饼,却是头已离身,堂堂的六品带刀侍卫居然给人宰小鸡般一刀切头,毫无还手之力。
从此,江湖上使出现了一位牛肉饼的杀手。人亡之处,必有牛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