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
雪梅红院的花魁娘子?
如玉美不美,其实没人知道。如玉也不是雪梅红院的花魁娘子。
如玉只是一名琴师,雪梅红院的琴师。一个月前,从江南某地流落到京城的一名琴师。从一进雪梅红院开始,她就蒙着张面纱。因为她说自己并不美,怕恶了大家的心,怕惊散大家的魂。
她的琴技却绝对是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她的琴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当真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她的手绝对算得上天下的尤物。就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羊脂美玉,没有一丝杂色,温暖而柔软,增之一份叫太肥,减之一份太瘦,不长也不短,天下只怕很难再找出第二双这样完美无缺的手。
她总是披着件白色的袍子,又宽又大的白如雪袍,走起来就像凌空的仙子。飘飘而来,飘飘而去。
绝妙的琴声,绝美的手,绝佳的步态,却又偏偏系着块神秘的黑衫,偏偏又说自己很丑,丑得怕惊散人的魂。
有人相信,也有人不相信。
越是神秘的东西,当然有越多的人想知道。
知道秘密当然总是付出一定代价的。
这下倒苦了雪梅红院的老板娘凤大香,老板娘大多是又矮又肥,又贪又吝偏偏又格外精明能干的女人,名震京城的雪梅红院也不例外。
于是老板娘明码标价。看一眼收白花花的纹银一千两,少一个子都免谈。
一千两?不是疯了。看一眼就要一千两,到月亮上看嫦娥只怕也就这个价。什么国色天香,天生尤物?看一眼又不会长生不老。
可是,贵的东西总是会有人买的,而且有时候,越贵的东西越有人买。京城的一位阔少还有几位神秘的人物就花了一千两看了一眼。
可是这些人看了之后,就再也不肯出声了。
傻瓜才会出声?
谁会出一千两买来的东西,一分钱也不要就给别人?这种人不是傻到家,简直是祖宗十八代都是傻到了家。
马阔少的父亲大人马员外当天就恨不得剥了马阔少,用来炖汤,炖给那吃人不吐骨头,要钱不要脸,要钱不要命的凤大香吃。更是骂得马阔少是狗血淋头,祖宗十八代都足傻瓜。
马阔少也不服气“老子才不傻,你这老东西也真是个死一脑筋。”
马员外气得恨不得一手掐死他这傻瓜儿子。脑子进水犳疯子。
马阔少却一点也不气,“放心吧,不出一个月,我不把这一千两银子翻过翻回来,老子就改姓狗,叫他妈的狗屎。”
马员外一腳就蹬了过去,“你叫狗屎,老子叫狗尿啊?”
马阔少倒也不笨,请了落魄却又妙笔生花的书生画了一幅画。只见画中女子轻抚古琴如秋烟芙蓉,若隐若现,又如岭上风云,飘忽不定,更如柳丝拂水。婀娜轻柔,再衬以罗袖动香,可谓出神入化,身似未动手脚已有托。擘,抺,挑,勺,剔,打,吟,猱,绰,汪,撞之弾奏之姿。当是栩栩如生,身披长袍雪白如雪,飘逸如风,美如幽灵,纤指如玉,如冰雕玉琢。双目流波,眼珠传情。
这画中女人,不只是男人看了心动,想入非非,恨不得不择手段。得之而后快,就算是女人,只怕恨不得仿之一二,得之皮毛,以求栓住男人的身心。
画中唯一遗憾的当然是这女子面系轻纱,无以得见其真面目。但正是朦胧最美,雾中最销魂。
画虽非名家所作,但其用笔挻劲有力,简洁畅到笔法洒脱,只怕纵是名家看之也惊艳,自叹不如。
有了这画之人,马阔少只怕不发也很难了。
果不其然,京城不少高贾阔少纷纷踏足而来,一为赏画,更为听其马阔少神神密密的胡编乱造。撩得人身心俱热,头晕眼花的说辞。
要想知道如玉的长相秘密也行,出银五百两就行。
疯了,疯了。真他妈的疯了,瞧都瞧不见一眼,听人家说说就要五百两,天不下雨,下银子了吗?
“究竟长得怎样?”
“这女人嘛,当然有长得美的,也有长得丑的。至今这如玉姑娘嘛,当然也是长得有鼻子,有眼睛的。钱呢,当然要边说边给钱。给一百两,再往下说。”
“我呸,不听了,”有人开始后悔了。
“听过这么多就要给一百两。”马阔少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妈的抢钱啊!”这人气的简直比疯狗还疯,简直恨不得生剥阔少的皮。
“抢又怎么样。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告到官府大狱,你奶奶的也得给钱。“
于是。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气得七窍冒烟。马阔少呢?早就利滚利,攒了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可是,究竟如玉长成什么样子。至今,还是个谜。就算有人说真的,鬼才相信他说的是真是假。假到真时假亦真,真到假时真亦假?
所以如玉的长相之谜,仍是雪梅红院那精明的老板娘的一颗摇钱树,一只招财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