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间大难不飞的鸟当然也有，但这鸟绝不是常鸟，大概不是笨鸟，就是神鸟，要不就是死鸟。而真正的朋友，却是富贵不移，可生死与共的，又何惧口吐真言。只是，世间又有几人有真正的朋友？是以才会有人感叹：人生能得一知己，则已足矣。
叶一士道：“茶道似人道，人各有其貌，茶也亦然，龙井挺直削尖，扁平俊秀，光滑匀齐，色泽绿中显黄；碧螺春铜丝条，螺旋卷曲，有如雀舌，叶呈金黄；云雾茶条索粗壮，青翠多毫，饱满秀丽，色泽碧绿光滑；六安瓜片肉质醇厚，形似瓜子，片卷顺直；银针芽壮多毫，条直匀齐，冲泡之时，棵棵茶芽立悬，徐沉落，如群笋出土，银刀直立；毛尖细圆光直多白毫，很绿隐翠；武夷岩茶外形条索肥壮，紧结匀整，有扭曲条形，俗称蜻蜓头，叶背起蛙皮，状砂粒俗称蛤蟆背；铁观音叶底肥厚柔软，艳亮均匀，叶缘红点，青心红镶边；祁门红茶锋苗秀丽，色泽乌润，条索紧细秀长。”
龙九道：“今日一闻叶兄之述，才知这小小的茶叶之中，也有如此丰富的学识，竟似通人性。”
叶一士道：“何止这小小的茶叶，据说看似平常的天地之水，亦通人性。”
龙九道：“这倒前所未闻。”
叶一士道：“其实万物皆然，所以人言“万物皆无罪，善恶在我心”。就说这万物一绝的茶，固能吸日月之气，成为奇葩。但若炒制不当，珍品也要惨遭践踏。”
龙九道：“看来这茶道之术也是博大精深。”
叶一士忽然话锋一转，道：“人也如茶，依龙兄今日所见，犬子当归何茶？”
龙九哈哈一笑，道：“茶道之术如此精深，龙某难断，但你我即为心交，叶兄心有何事，不妨明言。”
叶一士眺望前方，爽声道：“龙兄快人快浯，叶某再若拐弯抺角，无异于再落个吃番薯放屁的笑谈，今日之约，品茶论道是假，求教龙兄一事，方为真。”叶学士吃红薯惊房臭屁污庙堂告假的故事，满朝皆知，龙九自也早有耳闻。
龙九剑眉一翘，道：“叶兄之意，叶飞小侄早已开门见山，龙某再是愚钝，自也明白其意。”
叶飞之事，尚若无叶学士首肯，叶飞纵是天胆，今日也不能行出这等惊人之事。
叶一士苦笑道：“今日之事，还望龙兄多多体谅，叶某也是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说实话，但具体之策却是犬子自行设汁，叶某绝未参与。”
龙九道：“恨铁不成钢，望子成龙，可怜天下父母心。本就是天下皆然。叶兄之心，实属常事。何来自责？”
叶一士微微一笑，忽然起身，抱拳迸：“龙兄之情，当属犬子再生父母，叶某在此谢过。”
龙九急忙摆手，道：“你我如此这般，未免太过俗气。”
叶一士捋须道：“如此说来，龙兄自是认承今日犬子之师徒名份。”
龙九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慧根之深，当不在你我之下。只要调教得法，去了一身怪戾之气，定能成大事，说句实话，以龙某的脾性和修行。却是无缘调教了。”
叶一士叹了口气，道：“龙兄太过谦了。”
龙九忽然幽声道：“人生在世，万物皆空，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是为空空居士。”
叶一士一闻此言，身子不禁也颤了一下，道：“龙兄是说天下第一居士空空居士？”
龙九道：“除了天下第一奇才空空居士，还有谁能管得了这天下第一野小子。”
叶一士登时眼睛大亮，道：“若是能拜在此人门下，那当是叶家祖宗十八代的造化。此等佛儒道武学兼修之大才，当世唯有空空居士一人。只是据说此人一向无欲无求，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不定。行事和脾性也是怪戾无比，无人可捉摸。”
龙九摇了摇头，大笑道：“讹传，真乃讹传？”
叶一士一怔，一时也无法明其所言。
龙九道：“空空居士乃佛儒道武学兼修之大才，倒是不假。可人言其无欲无求，却是狗屁。叶兄学贯古今，可曾听说天下有无欲无求之人？”
叶一士不禁一笑，道：“得天下者方能言天下何求，富足天下者方能言钱财如粪土，大智之人方能言众生平等。得天下者，权欲已至无上，权欲无上方能不再为权欲所困，困也困于犹想寿于天齐，江山永固，遗承万年。富足天下者不再言富，却也想子孙皆然。不劳作者只因已自身抑或前人前半世已劳作足够，所得钱财已足够无需劳作犹可生存。无欲无求之人，真是不曾有过。”
龙九道：“叶兄解读精辟，却可曾知空空居士可以名为空空？”
叶一士道：“据说这是先皇所赐名号，御笔亲封天下第一居士空空居士，至于其中内情，叶某也未曾知晓。”
龙九道：“这只因空空居士两次解先皇之危，均是两手空空？第一次先皇金陵恶战兵败，夜宿孔庙，惨遭敌兵围困追杀，适逢空空居士途经，以少林绝学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杀退敌兵，解救先皇。第二次先皇与敌决战金陵，伤亡惨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久持不胜，幸邀空空居士混入敌营，同是以少林绝学空手入白刃取了敌将之首。是以一战定天下。”
龙九幽幽而言，轻描淡述，叶一士却是听得热血沸腾，浑身发毛，空空居士救驾之事，他曾有耳闻。只是第二件盖世奇功，竟有这等内情，确是今日方知。难怪先皇曾拟旨欲封空空居士为国师，当时文武百官，满朝不解。这等奇功，纵使封为异姓侯爵，也不足为过。可是，空空居士却选择了事民不事君，大隐于市。至先皇驾崩，未曾再现。这等智慧胸襟，叶一士也是自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