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幕终于掀开了。
“总算是,见到了。”宣告终幕的声音响了起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仿佛从最初就在那边的白鸟一样,少女站在了堤防上,背对着海,面对着西园。
虽说由于沉入水平线的夕阳的逆光,让少女的脸蒙上了阴影,但理树却清楚地看到了,就像是,这一边的脸沉入了阴影一样。
“应该……不是初次见面了吧,”少女在跟理树说话,明明不是熟悉的人,但是少女的声音却显得很熟络,“我们见过一面呢,理树君。”
少女叫着理树的名字,那个声音,听上去非常亲切。
“……?”突然出现的少女,搅乱了理树的思考。
在哪里见过呢?自己确实是非常熟悉的,现在,站在面前的少女有着同样面孔的人,那名字应该是西园美鱼来着。
“好久不见了,美鱼。”少女笑了起来,出现在她脸上的,就只有能见到西园的,纯粹的欣喜。
但相对的,理树无法看到西园的脸庞,所以,就只能去想象。
是在高兴?还是在悲伤?是在寂寞?还是在生气?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呢?
“多久不见了啊,”无论何时,都是非常平静的西园的声音,“美鸟。”
美鸟,被呼唤到名字的少女——美鸟笑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着,我已经忘掉了啊。”就像是面对毫无兴趣的事情一样,她轻声说着,“比起那个,已经可以了吧?”
她看着理树,“分别的招呼已经打完了?”这样说着,她看向了西园。
“……嗯。”
“是么,那么走吧。”美鸟这么说着,西园站在了美鸟的旁边。
……理树无法理解她们二人的对话,美鱼和美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呢。
姐妹,更深一层来说的话,是双子,要说清她们二人关系的话,是最为合适的词语了,但是,从来没听西园说过,她有姐妹什么的。
就她们二人的样子来看,并不是那么单纯的关系……但是,现在并不是思考的时候。
“给我等等,”理树感觉,要是放任不管的话,会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西园,你要去哪里?”
“这是和直枝……毫无关系的事情。”用好像要消失掉一样的语气,西园低低的回答。
“啊哈哈,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啊,”旁边的少女在笑着,“我并不是要把她吃掉,立刻就会回来的,对吧?”她在向西园征求着同意。
“……”但是西园并没有点头,而是注视着美鸟的眼睛,“美鸟……抱歉,果然还是……请你,再稍等一会儿,再一小会儿……请你,让我留在这里。”轻轻的声音,但是,却是悲痛的呼唤。
“西园!”理树叫了起来。
完全弄不明白,但是,听到了那样的声音,让理树无法坐视不管。
美鸟站在了想要靠近西园的理树的面前,“是因为你么?”就像是小看理树一样,她盯着理树的脸,“唔,虽然算不上什么好男人,这样子的,是美鱼喜欢的类型啊,那个,理树君是美鱼的恋人吧?”
“……不是的。”刚刚才被甩掉的。
“哎,是骗人的吧,美鱼?”好像是不相信一样的看向了西园,“不是的话,就不会等待着了啊。”
“……不是说谎,”轻轻的回答,但很清晰,“我和直枝,并不是那种关系,就只是……朋友而已。”再一次,心中再一次感到强烈的痛感。
“……唔,”似乎很无聊地笑了起来,“那么,就算是这样好了,快点解放了美鱼吧,喜欢美鱼的话,那样可是为美鱼着想啊,呐,理树君。”这么说着,美鸟看向了理树。
理树注视着美鸟,然后,注视着西园。
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却感觉,出现在那里的,是非比寻常的不协调感。
对比着美鸟,然后,对比着西园,去寻找不同。
有一种,让A和B两幅画相互对比,去寻找不同的游戏。
只有一副画面的话,游戏无法成立。
A和B,简单来说,那并不能被称作什么,就只是一副画面而已,两幅画进行对比,才能初次成立的游戏。
现在的话,能够明白。
西园独自一人的时候,理树没有注意到,虽然有些奇怪,但却是普通的女孩子。
但是,和美鸟对峙的西园,是确实存在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理树第一次注意到那幅画面有些奇怪,有什么,不同。
哪一边都没有不同,却去寻找区别,理树在寻找着答案。
展现出的表情也不一样,其中一人,没有拿阳伞,说话口气和性格,也大不相同,西园穿的是自己的衣服,而美鸟穿的却是制服。
西园的身边有自己在,而美鸟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明显不同。
美鸟并不是西园,要寻找不同的答案,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但是……
是相同的,两个人,看上去完全一样,就像映照在镜子中一样。
哪边是实像?哪边是镜像?
“我说,美鱼,”始终挂在脸上的无聊的笑,“你要撑着阳伞到什么时候?”
那番低语,让西园拿着的白色阳伞摇动了起来,阳伞的巨大的影子,一起摇动着。
“是没有办法一直隐藏下去的啊,你不想让理树君知道吗?”嘲笑一样的语气,“但是啊,没办法嘛,因为我们是双子啊。”
“……不,等等。”
“已经太晚了,你看,理树君已经注意到了,像这样,”美鸟向西园走了过来,“我们站在一起的话,就是一目了然了,喂,怎么样呢?理树君。”
就像美鸟所说,理树已经注意到了,是,影子。
美鸟的影子很奇怪,背对着夕阳,少女的影子伸了过来。
在理树的背后,应该有自己的长长的影子,但是。
美鸟的影子,不自然地切断了,直直地伸过来的影子,只有头的部分没有。
一旦察觉到,就是非常简单的答案了,只有露出的皮肤那部分,没有美鸟的影子,只有那里的地方,是光秃秃的。
“那个,理树君你……”没有影子的少女笑了,很像是西园,但是,不是西园,那是西园绝对不会露出的,笑容。
说实话,理树紧张了一下,那真的很美,“你不喜欢没有影子的女孩么?”超出现实的提问。
理树的思考,无法追上那个速度,“……”
“不回答的话……真令人伤心啊,”呜呜,她装出了一副要哭的样子,“但是,算了,不回答的话,就是也有喜欢的可能了,真遗憾啊,美鱼,明明是难得的机会来着。”美鸟握住了西园的右手。
“啊……”西园转过身,就像是想要从那里逃开一样,她向着大海走去,但是,对方的动作太快,美鸟的手打到了西园的右手。
啪嗒,干燥的声音响了起来,西园右手握着的阳伞,滚落到了地面上,她并没有追赶,就那样无力地站着。
美鸟离开了西园的身边,为了能够让理树看到,独自站立着的西园,理树的严重,就只映着西园。
西园一动不动,就算不看,也已经明白了,但是,没法不去看。
西园她,没有影子,脸应该在的部分,空空如也,那实在是……超出现实的光景。
“怎么样?”美鸟轻声地说着,“这就是,美鱼的秘密,是我和美鱼,两人的秘密。”
美鸟站立在理树的面前,无法比较,他们二人非常相似。
西园美鱼和美鸟,她们二人,都没有自己的影子,她们二人就像是彼此的影子一般,非常相像。
“西园……”
西园并没有回应理树的呼唤,西园并没有看向理树。
眼前开始眩晕起来,晃动着,摇摆着,不妙!这就是——预兆,结束的,预感。
世界的颜色开始迅速褪去,被橙色浸染的黄昏的天空,映照着橙色的,夕阳时分的大海,带着朱红色的少女们,被朱红浸染的世界的颜色褪去了,一切都变成了灰色,两个少女,逐渐变得昏暗起来。
啊,她们二人都是影子,都没有影子,真的是,哪里都非常相像,却又哪里都不一样的二人。
意识逐渐远去,已经,没有办法保持站立。
理树的膝盖跪倒在了地上,远远听到上体倒下的声音,砂子的触感让脸颊麻麻的。
世界旋转起来,理树陷入了沉睡。
“……不要看。”这是他最后听到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