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恭州左卫军辖下编为五个千总队,对外仍以千户所为名。赵家堡千总,兰若霖!”朱丹宣布的第一个任命就是自己最信任的若霖。若霖站起来,欣喜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虽然他心里觉得五个千总之中,肯定有自己一席之地,但没想到朱丹仍这样信任和器重自己,顿时憨笑着大声应道:“末将领命。”
“张峪镇千总,程炼!”朱丹现在已经在确立自己辖下军中诸将的任免,所以大家都特别凝神紧张。程炼听到自己被第二个叫道,左脸的疤痕也泛起一阵激动的潮红。他弹簧一般站起,团身一揖,拱手大声喝道:“愿为大人效死。”
“绥安镇千总,龙兵。”朱丹并没有埋没这个第三备队的指挥官,流民出身的龙兵。他没有逾越众人的光芒,却踏实的完成着自己的使命。不论是剿匪战斗,还是攻下绥安镇的行动,他都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这位身材瘦长的西北汉子竟浑身颤抖了一下,他起身来到朱丹面前,单膝着地跪倒,拱手行礼道:“龙兵本为流民,主公竟这般赏识我。此生必定赴汤蹈火,以报主公大恩。”他这深深一拜,倒是说出了流民官兵的心声,朱丹不但让他们活下去,还给了他们荣耀,以及对未来的希望。朱丹没有去扶龙兵,只是撅嘴笑了。
“邹家堡千总,邹定成。”对于邹定成,朱丹谈不上有多么器重,充其量比其他地方的卫所军官要识时务一些,胆量和勇气要大一些,还没有烂透而已。不过看在他曾提携自己,襄城大营演那一场戏,以及他的姐姐又是自己重要谋主的情面上,不但没有削去他的军职,还仍旧留用在原位上。邹定成见自己没有升赏,但也没有削降,便也上前拱手行礼道:“末将惟大人之命是从。”
一下子封了四堡千总,剩下最大的平定堡千总之位还虚悬着,若霖等人已有任用之外,有力竞争者便只剩下骑兵队长刘晶晶和弓箭队长张恒两名女将了,当然一直负责处理政务,后来又管理治商所的杨立也有机会,他可是文武双全的复合型人才。众人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流动,张恒刚才哭过的脸上尽量显出冷漠淡定,但不时微皱的眉头却已道破了她内心的渴望。特别是周幼婷和邹丹二人,已从张恒刚才暴露的心术嗅出了危险的味道。反观刘晶晶,这个迷一样的强悍女人倒是一如继往的冷淡,冷得几乎让人忘记了她。如果不是她手下的骑兵队,以及她本人的战力实在太过强悍,大家大部分时候都会忘记她的存在。
“平定堡千总。”胖子居然也卖了个关子,提了提大家的胃口,而且眼光也在几个候选人身上扫来扫去。张恒不由得涨红了脸,努力的挺直了自己的身子。刘晶晶倒是一直看着他,不过冷冰冰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激动的光芒。
“刘六日!”朱丹突然叫了一声,所有人都愣了,这里哪有一个叫刘六日……等等,一些赤原之战前就加入无良卫军的将领忽然想起来了,所有的目光全都汇聚到刘晶晶的身上。的确,她当日便是以刘六日的假名加入胖子军中的。
不提张恒略有失望的低下头,大家都看着被任命为朱丹麾下第一主力千总的刘晶晶,她站起来,挺拔的身姿卓然不群,但又没有那种女人骄矜的作做。她平静的上前朝着朱丹拱手行礼道:“刘六日领命。”既然胖子喜欢叫自己的假名,就用假名回答吧。朱丹笑着想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表示一下鼓励,可是刘晶晶却抬起头来,一双冷冽阴寒的眼睛扫了他一眼,朱丹便怏怏地缩回了已然伸出的咸猪手。
“好,另外还有两千明军便编为备*队,仍以千人为一队。王茂,刘爽,你们两人分别担任千总。平时一队分驻各千户所堡,另一队驻扎襄城大营。”虽然也是千总,可是备*队千总和主力队千总,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是非常大的。王茂和刘爽都上前领命,刘爽从一个预备队队长变成了正规军千总,心里还是很高兴。王茂虽然从中军统领变成了守备队千总,身份上降了些,但自己并非朱丹的嫡系人马,能不被清洗掉就不错了,因此也激动的上前,行礼敬谢了朱丹的提拔。
“还有一千人编为我的直属部队,千总就由张恒担任。”朱丹没有忘记她,张恒抬起头,眼中隐泛泪光,原来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是留给自己的。她早忘记了从前给人的冷漠孤傲的印象,两步跑上去,竟是娇羞的说了声:“早知道你不会忘记人家的。”听得众将都感觉一阵鸡皮疙瘩乱颤。
周幼婷淡淡道:“张姐姐这般命苦之人,小丹不怜惜几分,心中怎地过意得去。对吧?”她这话是冲着朱丹问的,但清楚张恒身世的若霖他们,都觉得周幼婷这次实在太过份了。张恒曾被建奴掳去,还失了身,如今再被周幼婷当众揭出这段往事,怎的不叫人伤心。
果然,张恒听了她这番话后,怔了片刻,猛然掩面冲出了军议室去。
“你!”胖子肥甩甩的冲到周幼婷面前,高举起粗短的手臂。幼婷也是气急,她喜欢胖子张恒又不是不知,可她她一直在打胖子的主意,现在原形皆露。幼婷生长在富贵之家,后又身居高位,如何忍得这怒气。可现在眼看众人愤怒的目光,胖子又是如此暴怒,周幼婷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她抖了抖肩膀,眼角竟然已流出泪来。胖子看到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再大的气也抽不下去这记耳光。
站在门外的张恒看到朱丹悬在半空的手无力的放了下来,吸了吸鼻腔,重重吐出一口热气,炽烈的瞳孔中射出疯狂的恨意。原来,他喜欢的始终都是这个女人。他让我做他的直属千总,不过是看我箭术好,利用我罢了。他还是嫌弃我的身子脏呵,他对我也只有怜悯而已。哼,周幼婷!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军议中的小插曲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谁也不会认为张恒会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因为平时的接触只觉得她是一个较为冷漠的人,单单看不出她有多么小气。然而谁都没有意识到,一个因爱生恨的女人,内心会有多么的极端和变态。
就在朱丹召开军议的时候,距离襄城不到三百里的密云县城外,一队队八旗铁骑正从县城边经过,他们策马疾驰,连正眼也不看一下近在眼前的县城。看这些建奴的旗号,有正红旗,正蓝旗,还有——两黄旗,皇太极和其子豪格的亲军。
“阿玛,我们用两万勇士去打一个明国卫所,会不会让明人耻笑啊。”穿着全套镶黄旗将领盔甲,身材粗壮的皇子豪格,策马追上被一大堆穿金黄色盔甲的亲兵护卫着的那个身材肥大,头盔红缨高顶盔的建奴,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蠢货,你认为阿玛这次是小题大作了吗?”那人转过脸来,肥脸上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精光四射。他眯了眯眼睛道:“大贝勒也和他交过手,一个牛录被他啃光。当时,那人不过是个小小百户。如今他已是明国指挥。若再不以雷霆之势将他灭杀,你想过没有,此人将来会是我大金何等大患?”这肥猪般男子正是后金天聪大汗皇太极,而他此时正率领两万八旗精兵,昼夜兼程向宣府扑去。
另一边,明军在皇太极主力已经转移的情况下,由兵部尚书孙承宗指挥,连续收复了滦州,迁安,永平,遵化四城。被皇太极留下守备四城的阿敏被打得狼狈逃走,京师形势开始得到好转。而在朱丹杀四千户时,就已经对他开始疑忌的崇祯皇帝又接到了他请求为若霖等四人加封官职,升为千户的奏折。
“这个朱丹,他到底想做甚?”崇祯帝怒气冲冲的将奏折扔在桌上,旁边的小太监吓得一个哆嗦,直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给朕滚出去。”崇祯帝一向对太监非常敌视,除了某几个比较亲信的,其他人动辄打骂,稍有犯错便即杖杀。那小太监连忙缩做一团,真的就滚了出去。
“卟!”崇祯帝看他憨直的让人忍俊不禁,笑了一声,气也消了不少,冲他挥了挥手又道:“去给朕把孙大人请来,这次收复四城,他可是让朕大大松了口气。哼,我大明也不就他一个能打仗的将领!”小太监不明白崇祯帝的话,但还是立刻跑出去请孙承宗来见驾了。
此时,张家口范永斗的大宅秘室中,一个黑衣清瘦男子坐在正位上,范永斗则一脸谄媚的陪在旁边。秘室之中光线并不暗,中间一张小圆木桌,上面一副手臂长的檀木盒子已经打开了盖儿,里面满满装的都是金银珠宝。
“请上使回复天聪汗:我已经秘密收罗了那朱丹的罪证,此人胆敢杀官,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已将这件事通报了锦衣卫,等待他的将是被革职拿问的下场。请大汗放心,我与这朱丹仇深似海,此次必能置其于死地。”范永斗躬身道。
“这人胆子如此大,就算朝廷派人来拿,他也未必肯就犯。我大汗大军已在赶往宣府的路上,你务必要准备好可供两万大军三个月食用的粮草。若是明国朝廷搬不倒他,就由我们大金八旗的铁骑来送他上路好了,嘎嘎。”那黑衣男子嘎嘎一笑,光亮中脑后的金钱鼠尾发辫隐现。
“这个自然,我必定全力配合。“范永斗腰弯得更低了,两万八旗主力是什么概念?就算袁崇焕在世,以重金打造的关宁铁骑也最多只能和其打个平手,还是在有大炮的情况下。朱某人的五千卫所军能抵抗得了天聪汗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