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鱼肚白显露的时候,水底深处的光亮渐渐消散,整个水底又变成了漆黑一团。鱼群散了,古战场区域的一处山峰之上,出现了葛天与张大兰的身影。
山峰的数百米高度,在风吹浪打的侵蚀之下显得那样孤单脆弱。东方那轮刚刚升起的太阳,阳光尽情的挥洒而下,映照在一座破旧的小木屋之上。
葛天与张大兰并肩坐在小木屋前的两张竹椅之上,默契的看着阳光普照水面,神色间充满了淡淡的忧伤。
一阵清风吹拂过来,淡淡的丹药的香气从木屋中传来,沁人心脾。
片刻之后,葛天低下头,那宽大苍老的手掌之上,多了一坐半只手掌大小的精美乌金雕琢的宫殿。
这乌金宫殿如果丢在地上,掉在石块瓦砾之间,如果不够细心,相信很多人都不会发现。
只是,如果你凝视着乌金宫殿片刻,目光就会由不屑慢慢变得火烫。乌金宫殿虽然很小,但却精巧的惊人。檐牙高啄,雕梁画栋,惟妙惟肖。古色古香的格调,很容易让人冥想到上古时期的精美建筑。
再看那乌金宫殿的质地,哪怕米粒大小的一块,都蕴含着强悍的霸道,看得久了,那米粒的一块地方似乎可以容纳数万人之多。
如果甄诚看到这宫殿,肯定会有相识之感,因为那乌金的材质跟盘龙炉一模一样。
如果这乌金宫殿被灵寂洞、无心阁、血煞、照阳山、古月门几个修真宗门的掌教看见,那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抢夺。
仙殿,这在万年前就曾经引起轰动的先天灵宝,再古井无波的修真大能也会生出贪婪之心。
只是,葛天手掌中的仙殿,氤氲着一层颓废的气息,毫无丝毫灵宝的仙气。
从拿出仙殿开始,葛天的眉头就皱得紧紧的,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生病的孩子,担忧,急迫,但又找不到医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天哥,还是不行吗?”虽然心中早有了答案,但张大兰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情询问。“这里的水灵力已经是蛮荒最充裕的地方了,按道理,应该有作用的!”
葛天苦涩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万年的时间,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都已经太老了。这被世人成为仙殿灵宝离开母体太久了,原来可以暂时缓解它走向毁灭的办法都使用过了,现在不管哪里的水灵力,对它都不会起作用了,除非——”
葛天没有说下去,摇着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感伤。
“你的炼丹术,在万年前就独霸天下。万年的时间,如果没有你的养颜丹滋补,我们两人即使活着,容颜估计也跟着枯萎的树木差不多了。时间摧残了我们的容颜,也饿摧残了仙殿!这救了我们无数次性命的小家伙生命气息日渐枯竭,而我们却没有丝毫办法!如果乌金盘龙炉在,那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可是,这乌金盘龙炉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张大兰当然清楚葛天心中所想,可是,那乌金盘龙炉在进入蛮荒大陆的时候就遗失了,找了万年的时间都没发现,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找得到呢!
“我们跟丹帝的时候,仙殿曾经溜走过;丹塔碎裂之后,我们两人一直找寻丹帝围剿,也没在意它。可是,你发现没有,当它再次回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好像一下子恢复了很多生机。我尝试着驾驭仙殿,按照它行进的轨迹去寻找,居然到了蛮荒的南城。只是,可惜的是,南城被洪水淹没,哪里有乌金盘龙炉的消息!”
“会不会是鬼族那丫头得到了?”
“不会!”葛天肯定的摇头,“我原来也这样想过,毕竟鬼帝当年对你我有恩,再加上鬼族奇特的法术,找寻到乌金盘龙炉也不是不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特地在罗浮山见了鬼族那丫头一次。凭直觉,她不知道乌金盘龙炉。那丫头虽然继承了鬼帝的精血传承,但一身修为跟当年的鬼帝没办法相比。我们见面之后,那丫头只想着要回鬼族众人的魂魄,哪又哪里会知道乌金盘龙炉的下落呢!”
“可惜,我们到现在为止,都不能亲身前往南城。如果不是仙殿帮忙,你根本到不了罗浮山。现在仙殿濒临崩溃边缘,使用都不可能了,我们就更加不能前往南城附近寻找了!怎么办呢?仙殿如果出问题,那我们两人永远也回不了修仙大陆了!我们的死活到不重要,但想想唐浩那卑鄙小人可以长存于世,我内心就隐隐作痛!”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意念一动,仙殿再次进入葛天体内。“当年,如果不是侥幸得到了乌金盘龙炉、仙殿和丹塔,又哪里会有丹宗呢?丹塔在争夺中被毁坏的那一刹那,我就有一种大限将至之感,没想到……”
“天哥!”张大兰一时情急,双手抓住葛天的臂膀阻止他再讲下去,“你如果有事,兰儿不会多活一分一秒!”
“傻话!”葛天笑了笑,抬起手,轻轻的将张大兰额前的几缕白发放到耳后,“如果我们在修仙大陆,现在可能已经是大乘期高手了。按照我当年对丹药的研究,炼制出更好的养颜丹绝对没有丝毫问题。这蛮荒,虽然可以修炼,但与修仙大陆相比,简直判若云泥。炼制养颜丹的药材,这里虽然能找到,但年份与修仙大陆的药材相比,相差太多!这么多年,我最痛心的事情,就是看着你一点点变老,但却毫无办法!”
“天哥!”张大兰有些哽咽,年轻时就喜欢哭鼻子的毛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我们活了万年多了,与普通人相比,我们已经是仙人级别的了。不管是修真,还是休仙,人的生命总是有个极限的!我们现在是大乘期又怎么样?只不过再多活数万年,然后结果还不一样!难不成,我们真的能跟天地共存吗?”
“我只是——”
“天哥!你不要说,你的心思我都懂!兰儿现在最渴盼看到的,就是仙殿能起死回生!这仙殿,从被发现那一天开始,就像飞剑一样寄居在你的体内,由你的精血滋养。某种意义上讲,这仙殿就像我们的儿子一样。如果这仙殿出了问题,那你——”
张大兰扭转了头,双眼干涩的难受。某种意义上讲,这仙殿一旦崩溃,那丈夫葛天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仙殿是五行属性,每次出现状况的时候,只要找到一处它从来没去过的地方,用浓郁的五行能量滋养,它就可以短暂恢复生机!只是,这一次有些奇怪的是,这五行灵力我们都尝试过了,但却毫无起色!我们能否活下去,我不是很在乎。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活的时间足够长了,死亡陨落地我们来讲更是一种解脱。这几年,我急着找到乌金盘龙炉,也不是想抢夺回来,而是想看看那有缘人是不是五行灵根,是不是可以承载我们丹宗复兴的责任,是不是可以为我们万年前的遭遇讨回一个公道!”
“我懂!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女人不管多大年纪,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都会像小孩子一样无助。跟葛天相依相守万年的时间,张大兰依然像个孩童一样,遇到事情,依然茫然不知所措。
“我想放了它!”葛天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一意孤行的去尝试,也许过不了多久,仙殿就会像丹塔那样变成碎末。“我相信,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担心唐浩抢夺仙殿,所以一直将它带在身边。现在,唐浩离开蛮荒了,我们还顾忌什么呢?我一生的起起落落,都跟仙殿有关。现在我想再赌一次,让它自己去寻找乌金盘龙炉。找到了,它活,我延续生命;找不到,我们跟仙殿一起埋骨在古战场,你觉得如何?”
一番言语,铿锵豪迈,张大兰即使想反对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看着葛天,张大兰泪眼婆娑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