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小荷才露尖尖角张克成和陈景一行穿街而行,来到陈家商行,沿街是六间两层小楼,虽已是下午,依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楼后是货栈,不仅近十亩的院内堆满木材、石料、石炭(煤)、陶、瓷器皿,就连几间大仓也堆满了粮食、棉花、蚕茧、药材、山货和茶叶等。
陈家真是富有啊!张克成看过后不禁感叹连连。
货场东面相邻处有一大片的房舍,“这些都是陈家的作坊”陈景边走边介绍“这边是木器坊、中间是纺织作坊、……后面是酿酒作坊……”
张克成一听酿酒作坊来劲了“啊,还有酿酒作坊,我们快去看看”。
到了作坊,只见屋内蒸汽弥漫,热气腾腾,一群人赤身裸体,腰间只系一个围裙(张克成知道这是为了节省衣服),上料的上料、拌曲的拌曲。
通过观察和询问张克成明白了这时期的酿酒工艺是边糖化边发酵的双边发酵工艺,把晾干后的高粱、大米、小麦等,同时加入曲子和酒母,酒曲的用量为主料的一成。这叫做拌醅,同时在拌醅时还加了适度的水。以利于酶促反应的正常进行,接着就把醅料分别装好。
装好后,在醅料上盖上一层糠,用窖泥密封,再加上一层糠就入窖发酵,几天后上锅去蒸,蒸气经过冷却通过漏槽流出就是酒了,这样蒸出来的酒也就20—30度。
出了酒作坊,张克成问陈景附近有没有制作铜器的,陈景回道“现在铜贵钱贱,许多人私下化钱制铜器,陈家也有,不过是在寨子里”。张克成“我回去画个图样,你能安排尽快做出来吗?”陈景急忙答应下来。
回到陈家寨天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李国章埋怨张克成一天不见踪影,直到张克成答应忙完这两天和他好好聚聚,才肯罢休。
张克成、李国章一起陪陈老爷夫妇用过晚饭,询问了老夫人的病情,当得知病已大好,高热已退,头痛、咽喉痛均已消失,咳嗽也有减轻,已能正常用饭。除了尚感体虚外,一切都已正常。让从泉州赶来的名医感慨不已,张克成才算放下了心,于是又交代了晚上用药的注意事项,就告退回房休息。
回到住处,刚要推门,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两位少女,看到张克成敛身施礼“奴婢秋菊(冬梅)见过公子”。冬梅,张克成昨天是见过的,秋菊第一次是在云崖寺见的。看着两名使唤丫鬟年龄都在十四、五岁,都长得相貌清俊,身姿娉婷,年纪虽然不大,眉眼间却已有了些风韵,胸部也有了一些摸样。
到了屋内,秋菊捧来面巾,冬梅奉上茶水。才从冬梅口中得知,原来老夫人惦记张克成身边无人伺候,与老爷商量要再买几个丫鬟裨女。小姐已知道了父母意思,于是就让自己的丫鬟秋菊前来伺奉张克成。倒让表嫂冯香梅取笑了一番,说她是先送陪房丫鬟过去,惹得明珠羞红了脸。
冬梅是侍奉老夫人的,奉了老夫人之命送秋菊过来的。张克成心里想:是我多情了,我以为两个都是呢。嘴上却连称不敢当,并要冬梅回去后向老夫人致谢。
看着冬梅恋恋不舍地离去,张克成回到房内,让秋菊铺纸磨墨,很快就画好蒸馏器的图纸。
张克成设计的是在原蒸锅上加一个用铜做的蒸馏器,蒸馏器分为甑体和釜体两部分,高度在两尺左右,甑体内有储存料液或固体酒醅的容器室,并有凝露室。凝露室设纸一个管子接口,可使冷凝液流出蒸馏器外,还要在釜体上部凿一入口,可作为随时加料用。
图画好后张克成让秋菊去喊来小厮陈风,让他去把图纸交给林景安排人从速做来。
做完这些,就在秋菊的服侍下洗好脚,上床打坐一个时辰后倒头便睡。
秋菊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只好无奈地到外间睡下了,张克成也明白秋菊眼神的意思,可咱对小萝丽实在不好意思……
次日清晨,在秋菊帮助下张克成很快穿好衣服,照例打了一通拳,洗漱完毕。到后面给老爷夫人请安后并致谢,然后一起用了早餐,遗憾的是没见到明珠,心想可能是大家闺秀无事不下绣楼吧?看,又误会了不是,人家小姑娘受了惊吓还没恢复过来,要多休息,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匆忙用过早餐,依然不见明珠,只得和陈景、陈风、陈经、海波(已安排海波和陈经住在一起)带上陈老爷安排的两个陆姓“保安”,一起到寨南去看陶瓷窑场和炼铁场(不是别字,实因此场非彼厂也)。
……阳春三月的清晨,朝阳初升,和熙的微风就像少女的纤纤嫩手轻轻拂过面颊,西溪河面上有薄薄的雾霭在微微流转,波浪间金光烁烁……
来到寨南,老远就看见陈安、武云峰、武云富和几个工匠迎了上来见礼,原来他们是来确定建房地址的。
张克成问老管家陈安“安叔亲自过来,辛苦了。能不能就在这里建土楼?”
“公子客气。这几位是工匠,不知会不会建土楼”陈安忙答道。
“小老儿婆姨是永定客家人,她娘家住的就是土楼,不怕公子笑话,我年轻时就是帮人建土楼时和她认识的”一位五十左右的工匠接话。
“武大叔、云富叔,土楼冬暖夏凉,千年不坏,即可住人又当堡垒。就建土楼如何?”张克成问道。
“公子说好那肯定就是好,咱就建土楼。”武云峰、武云富答应道。
陈家的窑场和铁场都设在寨南山坡下,五孔窑有两孔已在烧制,两孔窑正在进料。
看了看剩下的那孔窑,张克成问陈景“我要砂石、烧碱、石灰石各六、七百斤,你能不能帮我弄来。”
“这事好办,码头那里,这些东西多得是,不知公子什么时候要?”陈景问。
张克成回答“越快越好。”陈景答应一声,立即拱手离去。
张克成转身和陈风等在两个陆姓护院带领下,一起走向不远处的炼铁场。
在去炼铁场的路上张克成方知两人一个叫陆虎,一个叫陆豹,两人是叔伯弟兄,五年前原都是福州威远镖局的镖头,因看不惯豪强公子强抢民女,一时义愤,失手打出人命,巧遇陈老爷辞官返乡,偶遇此事,救下了二人,这才投靠陈府做了护院,陈老爷又将两个丫鬟配于二人做了妻室。
张克成告诉陆豹,让他记住砂石、烧碱、石灰石的比例,一会由他来配料,并让他注意保密“将来我们是要靠这发大财的”。
陆豹激动的要磕头致谢。张克成连忙阻止“不用多礼,你们兄弟都是让人钦佩的好汉,以后仰仗地方还多着呢。”
炼铁场规模不大,有两座小平窑,十几个打铁铺子。看样子一年也就产不到20000斤钢,从地上放置着许多成品,大多是镰刀、锄头、箭簇、腰刀之类,看成色,钢的质量也不好。
张克成拿起一把一对师徒刚刚打好的腰刀,对陈风等人说“这刀怕是见血就软了,估计上不得阵、只能作摆设”。
“你胡说,我师傅打刀可有名了,不信你到健康问问,我师傅还打出过镔铁雪花刀呢”那徒弟瞪着眼说。
“你才胡说!你看看你这把破刀,公子何曾错说了?”海波、陈经也都不愿意了。
那徒弟还要争辩。“小五不得无理!”其师傅开言道“公子莫怪,小徒不甚懂事,小老儿这厢赔礼了。”
张克成忙答礼“老丈不必如此,镔铁雪花刀又是怎么回事?”
“公子莫听他胡扯。公子说的对,这刀不行。这好刀要好钢、好钢要好矿。小徒所说的镔铁雪花刀,那是当年小人在建康军器制作院时,是用占城(今越南南部)矿石炼制的九锻钢打制的刀”老师傅回答道。
张克成急忙问“老丈贵姓?是那里人氏?何时到了此地?军器制作院又是如何”
那师傅看了张克成一眼“不敢当公子动问,小老儿姓付名宝才,滁州人,今年马齿五十有三。在建康军器制作院有三十年。这几年粮价老涨,从二十文一斗涨到三十五六文,可工钱却不涨。这不,前年在军器制作院实在生活不下去,约了几个伙计一起逃到临安,多亏陈维智(陈家在临安的大掌柜)大掌柜把我们送到陈家寨,这一家八口总算活过来了。公子你看这里的掌锤(师傅),大都是我们一起从军器制作院逃出来的,这位乔师傅在军器制作院还带徒制过枪炮呢”指着旁边一位憨厚地笑的40多岁的汉子说道。
“付伯放心,大家的生活一定会更好!我这里想烦请付伯给打制几件东西。”说完张克成就把吹管、夹钳和剪刀的规格、尺寸、要求一一做了说明。
几位有经验的工匠在付老汉的带领下,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几位工匠技艺精湛,又有张克成在旁指点,一个时辰不到,就已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