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京都风雨壮思飞
小隐山人2015-10-25 04:113,850

  原来这厅外的老者便是朝中左丞相兼枢密使,大名鼎鼎的南康郡公江万里。

  江万里,字子远,号古心,赣北都昌县人,其父江烨,累官至江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大理司帅参等职。其外祖陈大猷,舅父陈灏均为一代理学鸿儒。

  江万里天资聪慧,家学渊源,幼时得朱熹弟子林夔孙悉心教导,稍长成后便已读书万卷,笔下如神。理宗皇帝登基前便知其名,并书于几案之上。宝庆二年,江万里以舍选登进士第,所作策论《郭子仪单骑见虎》文采高妙,一时脍炙天下。

  淳祜元年,万里僻吉州庐陵东赣江上一隅,创立白鹭州书院,理宗皇帝御笔题匾,终于名动天下,遂与庐山白鹿洞书院、铅山鹅湖书院、南昌府豫章书院并称为江西四大书院,万里也因此桃李满天下,诚为一时之师表。

  后来,江万里入朝,一路升迁为殿中侍御史,却为人诬诟,谤其未守孝道,不能为母送终,最终无奈离朝十二年。

  宝祐三年,江万里复起,由福建转运使当到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院事兼太子宾客,却因刚直屡恶似道,先被贬官,又被外放福建。

  度宗嗣位后,一时求贤,招万里还朝,任同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

  但他无论是位高权重还是贬谪期间,始终不忘爱国,正所谓“届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

  在历史上,咸淳十年正月,江万里以年老多病辞职还乡,依旧以大学士提举洞霄宫。是年,元军大举侵宋,而权臣贾似道辈不理朝政,江万里观大势巳去,补天无力,以疾退居饶州芝山,凿池芝山后圃,名其亭曰“止水”,借物明志,表示将于此以身许国。德祐元年(1275年)二月,饶州被元军攻破,江万里从容坐守以为民望,及元军将至其第,万里执门人陈书器手与之诀别,流着泪说:“大势不可支,二虽不在位,当与国家共存亡。”言毕,偕子江镐及左右相继从容投水死。

  见江万里和陈文龙、徐应镳一起进到厅来,以陆秀夫为首众人纷纷上前施礼参拜,江相连声吩咐“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待江万里安坐已毕,中人才在下首落座。张克成又上前和陈文龙施礼后方才坐下。

  “刚刚听到制置使之言,像是对以后国事很不看好,不知制置使为何如此悲观?”待众人坐定,江万里便开门见山地向张克成询问道。

  “小子放肆了!依小子看来,襄樊失陷以后,朝廷并没有根据现在的形势,及时调整军事布局。虽说自古‘守江必守淮’,然襄樊的失陷已是我朝的长江屏障已失半边。现在元军之所以尚未开展全面进攻,并非是其力有不逮。而是要吸收消化已占领地区,同时也由于五年的襄樊战役,元军伤亡不小,亟待消化襄阳投降的四万新附军。一旦元军调整完毕就会全力南侵。而湖北、江西及沿江的驻军守将多是吕文焕的部下和故旧,面对昔日敬慕的老帅和凶残的元军,其结果不想可知。一旦湖北、江西不保,我朝战略空间日蹩,又如何保得这半壁江山。今天下之势十去八九,而我君臣依然宴安不以为虞。临安城里照旧酒歌酣眠……”张克成实在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都是贾似道这个老贼专权误国所致!四月间兵部尚书汪立信上书献策,劝贾似道尽我朝之兵沿江分屯置府,联络固守。为贾似道所忌恨而罢斥,被贬出京城。如今,这天下之事难矣!”陈文龙叹声说道。

  徐应镳也接言道“老相爷。奸佞不除则国事难兴。贾似道等奸佞之徒,巧言令色,扯皇上的大旗作虎皮。他们所行所言,动辄是御诏、圣旨;驱忠良,谋私利,却又无不名正言顺。更何况他们结成党朋,上下沆瀣一气,手段狡猾。以致国事艰难日甚啊!”

  江万里见大家说的沉重,咳了一声接言道“虽说国运垂危,元人嚣张,敌人已从京西南路打开缺口,直*长江,大有举兵东进侵犯临安之势。形势的确危急。但我大宋,也并非到了无力自守的地步。老夫愚见虽然寡陋,然对国内情况,倒也略有所知,全国两浙、两淮、江东、江西、湖北、湖南、京西、福建、成都、潼川、利州、夔州、广东、广西十六路中,元军这十多年来,虽对西部的潼川、成都、湖北等路和东北部的淮西一带有频繁的军事行动,且我朝多有失利,兵力、土地多有损失。但元人毕竟还没有完全占据要冲之地,我朝禁兵也还保存有很大的实力。何况各地的厢兵、乡兵、藩兵力量也相当可观,如加以组织集中,必成浩大军力,其战斗力不可低估。只要调度得当,尚可与元人周旋”

  停了一下江万里看了张克成一眼,有些沉重地说道“不过子安所说也有道理,自古以来兵家也知未虑胜、先虑败。经营好夷州,未尝不是一步好棋。子安托君实交给我献给圣上、太后和诸位娘娘的礼物,我马上进宫献上,把夷州之事也和官家、太后奏明一番。明日官家召见之时,子安也要好生应对。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此事过后老夫就要奏请归田了。”

  ……

  次日一早,张克成在陆吉先的陪同下早早来到了皇宫正门、南门丽正门前向在那里的小黄门递上了手本。不多时一位姓余的太监走了过来,带着张克成向大内行去。

  历朝历代的皇宫都是坐北朝南,偏偏只有南宋的皇宫是坐南朝北,开创了“南宫北市”的先河。

  南宋的大内位于凤凰山麓,占据高地,俯瞰全城,既控制制高点,又发挥了高台建筑的艺术,殿庭巍峨自不待言。殿前司就设在凤凰山八盘岭上,三省六部在和宁门以北,显然都是依据地形特点有意安排的。

  大内有四门,以南门丽正门为正门,北为和宁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丽正门内为大庆殿,即正殿,为正朔大朝会的场所。若遇百官听麻、圣节上寿、进士唱名、明禋等,则可改为文德、紫宸、集英、明堂等名称,一殿多用。北为垂拱殿,为“常朝四参起居之地”。另外还有延和、崇政、福宁、复古、缉熙、勤政、嘉明、射殿、选德、奉神诸殿,天章、宝瑞诸阁,以及皇太后坤宁殿、皇后和宁殿等,与丽正、和宁诸门,“皆金钉朱户,画栋雕甍,覆以铜瓦,镌镂龙凤飞骧之状,巍峨壮丽,光耀溢目”,壮丽辉煌无比。

  选德殿里,度宗皇帝在偏殿接见了张克成。度宗坐在龙案后面,半坐半躺在龙椅之上。

  张克成向前大礼参拜“臣,天章阁直学士、朝请大夫、沿海制置使张克成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张克成山呼已毕,度宗方才用略带嘶哑的嗓音说道“张爱卿平身,赐坐。”

  “张爱卿让江丞相进奉的琉璃宝镜朕已经收到,不知爱卿从何处弄到如此稀罕的物件,以后遇到什么稀罕之物,爱卿记得一定要尽快给朕送来哦。”看见张克成谨慎地坐在下方的锦墩之上,赵禥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探身说道。

  抬头看了赵禥那张因酒色过度显得有些臃肿的脸一眼“微臣谨遵圣命,理当尽心去办。”

  “噢,这样最好。那个,啊,张爱卿少年英勇,实是我大宋之幸啊!爱卿自出道以来,先灭东海寇,再平嵊泗岛,为朝廷去了卧榻之患,功莫大焉。嗯,真有乃父之风啊!”赵禥这时才想起招张克成来的事由。

  “微臣不敢当圣上的赞誉,实是一赖皇上天威,二是将士用命。微臣夫人微末之功实在是不足挂齿!倒是皇上提到微臣先父,微臣与那元鞑子之仇不共戴天,盼着有朝一日能为陛下效命疆场,报的这国恨家仇!”张克成直起了身子,神情激愤地奏言道。

  “啊,是啊,好,以后有卿家报效国家之日。不过眼下还是不要另生事端才是。爱卿所上的奏折朕已看过,江丞相也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爱卿在嵊泗所立下的大功,朕一定会赏赐与卿。爱卿所奏之夷州乃是指毗舍耶,朕阅《三国志》有记载‘那夷州殊方异域,隔绝障海,水土气毒,自古有之,兵入民出,必生疾病,转相污染,往者惧不能反’。朕有所不知,这夷州荒蛮之地,爱卿要之何用?”赵禥明显有些敷衍地说道。

  夷州自古就给视为蛮荒之地,宋时称之为毗舍耶。那里除了岛上生番之外,也只有海商、海寇以及流亡者视之为落脚地,早年更是朝廷流放重刑犯的苦地。

  “夷州虽然地悬海外,土人夷蛮未经教化,不知王道,且瘴疠严重,世人无不视为畏途。然夷州面积辽阔,并不小于我朝所有州府,那里终年土地无霜雪,草木不死。开发好了将是我朝新的粮仓。眼下浙江两路北地来的流民众多,各州府县为安置流民颇为头痛。一些地方的流民因为安置不妥,已有聚众闹事征兆。现在开发夷州一来可以安置流民,为朝廷分忧,二来夷州经营好了,也可为朝廷增加一处可靠后方。三是夷州多年一来疏于管理,已经成为盗贼的天堂,我东南沿海常受其害。现在开发夷州正可免此弊端。还望陛下准臣所奏!”张克成神情激扬奏对道。

  “啊!原来夷州开发还有这么多的好处!嗯,只是让爱卿前去开发夷州,爱卿又要受罪了啊!”赵禥听到张克成说了开发夷州有这么多的好处,也是有所心动,但又不免有些做作表示同情。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微臣父子皆食君禄,‘位卑未敢忘忧国’,为朝廷分忧正是微臣之本分,何来受罪辛苦之说?”张克成义正词严地回答道。

  “说得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张卿家这话掷地有声,哀家钦佩的很!”度宗尚未答言,屏风后转出一位由江万里陪同的、仪态雍容华贵的梁太后。

  赵禥急忙走下御座将梁太后搀扶坐在御案后面自己的旁边,张克成上前大礼参拜“太后千岁、千千岁!”

  “哀家也听得上次文山来陛见时夸奖制置使文韬武略非常人能比,昨天又看到制置使寻来的稀奇无比的琉璃宝镜,江大人对卿家也是赞不绝口,哀家思量着要来见见制置使是怎么一个人物?如何写的‘人生若只如初见’这般妙句。不料刚来就听得制置使的这般忠君爱国之言!哀家为皇帝贺!如若我朝之臣民皆是这等心思,还会畏惧那元人吗?!”梁太后略显激动地侃侃而谈“哀家久已不问政事,今天哀家想代制置使讨个方便,还请皇帝准其所奏!”

  “准奏!江爱卿,依卿之见平定嵊泗之功,又该如何封赏?”赵禥准了张克成开发夷州的奏章,转头向江万里询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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