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改变与选择
6月9日，傍晚。
某别墅。
黎弘和筱雪在筱布森的带领下，来到苏菲娅密秘藏身处所。
“黎弘，听说过你的不少事迹！”餐厅里，苏菲娅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态度友好而又亲切。她还亲自动手，煮水泡茶。
黎弘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苏菲娅，想着客厅的沙发上落座的筱家父女，心里有些迷茫——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外星人吗？
“你喜欢喝茶吗？”苏菲娅端出茶具，对黎弘说：“我特意为你沏了这个，请用吧。”
“谢谢！”黎弘接过苏菲娅双手递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紧张焦虑使他感到的确有些口干舌燥，但是，他的嘴被茶水烫着了，他略显尴尬地把茶杯放在餐桌上，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小伙子，呵呵！”苏菲娅善意地笑了：“喝茶不能心急，应该静品。要能在品茶时忘却自己的肉身，心境达到一私不留、一尘不染、一妄不存的空灵，这样你才能体会人与自然的相互沟通，融化物我之间的界限。”
“多谢指教。”黎弘礼貌地点点头，心中却想：我可不是来听你讲这些‘茶道’的，古老东方的饮茶文化已经承传千年，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就算再不了解，也比你这个来自地球之外的异类知道的多吧？
苏菲娅似乎看出了黎弘的心不在焉，她开始说正题了：“筱布森告诉我，你为了救筱雪，经历了许多，我想我应该向你表达我的诚挚谢意。同时，我想你还应该有很多疑问，我会尽可能地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不好奇。”黎弘不冷不热地说着，拉出餐桌下面的椅子，坐下，看着面前这个貌似中年、有着东方面孔、说着标准流利汉语的女人，他说：“我是个平凡之人，十几天前还沉浸在爱情的幸福当中，享受着普通人的快乐生活……我花了很长时间，攒下一点钱，买了船票和用来求婚的戒指，我精心安排了浪漫的旅行，我为改变自己孤独的人生做着努力……现在，我的人生真的发生了改变，但是这种改变却绝对不是我所不希望的！我被人绑架，我的戒指丢在了船上，我的女朋友失踪了，我被人诬陷，警察要逮捕我，杀手要弄死我，我差点被枪打死，我也被迫杀了人，当我克服重重困难找回我女朋友之后，却又发现，她的生身父亲竟然来自地球之外，他们不是人类，而你……这一切对我来说，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呢？我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宁愿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黎弘有些激动，他几乎从没当着陌生人的面，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说到这里，他难过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应该面对！”苏菲娅说：“既然历史选择了你，那么你必须面对这一切，来，看着我。”
黎弘心情沉重，一动不动。
苏菲娅接着说：“看着我，让我来告诉你……”她在餐桌对面坐下，伸出手，将黎弘捂着脸的手轻轻握住，然后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表情是那么慈祥，令黎弘不得不顺从地听她讲——“孩子，你一定已经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就是苏菲娅，你女朋友的父亲是我的手下之一。你所发现的也全都是真实的，我们来自遥远的地方，九十年前，我们的飞船坠毁在你们这个星球上。我们为和平而来……”
“和平？”黎弘抽回自己的手，不相信地看着苏菲娅。
“是的。”苏菲娅十分肯定。
“可是为什么我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杀戮、血腥、暴力？”黎弘诘问。
“那类事情，是某些仇视我们的人干的。”苏菲娅回答。
黎弘摇摇头：“得了吧，我知道你们的人也在其中！”
苏菲娅说：“你所指的，是我的一个儿子，他叫马思拓，他和我的意见有些分歧，我只是想带着我们的人回自己的星球，而他想带更多的族人来地球生活，并且人数非常的庞大。”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对我们影响有多大？”一种不祥的预感从黎弘的脑海中腾起。
苏菲娅深深叹了口气，语出惊人：“你们的世界会被改变，人类将被灭绝！”
与此同时。
客厅的沙发上。
“你一直都在骗我！”筱雪正在对父亲发脾气。
“小雪，并不是你想的这样……”筱布森的辩解苍白无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多大年龄？来自哪里？”筱雪一连串发问，筱布森低头不答。
“告诉我，告诉我！我能承受，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筱雪语气坚决。
“我……”筱布森终于开口了：“我从……我从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来，地球上的人类称其为CJW369星系，是一个旋涡星系，离地球大约800至1000万光年。”筱布森停顿了片刻，喉咙里咕噜咕噜，象卡了什么东西，他清清嗓，接着说：“我知道……这些概念，对你来说毫无实际意义，你感觉不到距离的遥远，也想象不出那个星系的景象，但是，那就是我的家！”
“那你，为何离开……‘家’？”筱雪问。
筱布森回答：“我们在那里的生活出现了危机，所以我们来这里寻找新的出路，可……我们到了这里才发现，地球人也正处于大规模的战争当中。更糟糕的是，我们的飞船失事了，很多族人受了伤，我们被地球人的军队当成敌特俘虏了，接着被关进监狱，受尽迫害，直到现在都没有获得自由……”
“那你呢？”筱雪又问。
筱布森继续娓娓道来：“在那些被抓起来的族人掩护之下，我们同来的一部分人逃脱了，我也在其中。我们伪装身份，混迹于茫茫人海，又逐渐流落各地，开始了各自的新生活……我曾经到过地球上的很多国家，从事不同职业，也尝遍了人间的酸甜苦辣，直到我遇见了你的妈妈，我爱上了她。后来就有了你，小雪，请你相信我，我只是想保护你们，我不让你知道真相也是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
“这样也是为了掩饰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吧？”筱雪语气尖刻。筱布森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憋住了。
筱雪盯着筱布森的脸，沉默。
良久，筱雪突然大声发问：“我是什么？”
筱布森被吓了一跳，愣愣地，无言以对。
“我不是人类，对吧？”筱雪见父亲不说话，于是自己下了结论，但她似乎又有一些不确定：“究竟有多大的区别？我怎么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同，看上去也和人类一样……在我的记忆中，从小活到现在，我和同龄的女孩相比，都挺正常的啊……”
筱布森轻轻摇了摇头。
“告诉我！我是什么？”筱雪再次发问。
“你是我女儿。”筱布森也猛地提高了音量：“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共同结晶。在你最初的生长发育过程当中，你的‘与众不同’不会有明显的表现，但是你的本质就是那样，谁也改变不了。”
筱雪听见父亲提起‘改变’，她回头看了看卧室的门，卧室中，妹妹筱梅正在恬睡。她压低声音向父亲问道：“梅梅和那些小女孩，给人关进一个神秘医院做实验，被注射了一种能催老的药物，有些女孩被改变了样，而梅梅没变，那又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筱布森想了想，说：“关于那些小女孩，我暂时无法对你做出解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你所说的催老药之所以对梅梅不起作用，可能是因为她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筱雪问。
“我刚才说了，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共同结晶，你遗传了我的基因，但梅梅没有，因为她不是我和你妈亲生的，她是个孤儿，是我们领养的。”筱布森又吐出了一个秘密。
“天呐！”筱雪从没想过，妹妹居然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那我妈妈呢？我妈妈她——”
一提到妈妈，筱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里的泪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她是地球人。”筱布森痛苦地闭上双目，声音哽咽。
筱雪呜呜地哭出声来。
筱布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伸手拉过筱雪，将她搂在怀中，安抚道：“好了宝贝，以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现在把眼泪擦干，好吗？我会慢慢解答你所有的疑问。”
“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筱雪轻声抽泣着，提出要求。
筱布森满口答应：“我会全都告诉你的，但你得跟我走，我们不能逗留于此。”
“爸爸，我是你的女儿，妈妈不在了，我当然要跟你走了。”筱雪眼泪汪汪，话语中带着无奈。
筱布森却更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知道，有件事你可能不太容易接受，但我必须事先告诉你。”
“什么事？”筱雪问。
“黎弘不能跟着我们。”筱布森说。
“为什么！？”筱雪瞪大了眼睛。
“他已经知道的太多了，他可能干扰我们的大事，这会害了他自己，也会害了我们。”筱布森又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筱雪挣脱父亲的手，腾地站了起来，叫道：“黎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救了我的命……”
筱布森摆了摆手：“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不让黎弘跟我们走，是苏菲娅的命令。”
“我才不听苏菲娅的指挥！”筱雪倔强地说。
“可我得听命于她！”筱布森表情木然：“你只能二选一，跟我走，或是留在这里陪黎弘，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第五节——煽动造反
6月9日，下午3点18分。
隔离实验室，一号大厅。
“我们的人已经集结完毕！”
“很好！”马思拓听完手下的汇报，低头扫视天桥下方大厅内挤挤擦擦的人群，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在他的心中飘飘然升起，这种感觉，向往已久，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要开始讲话了——“啊哩唔咔咪吐啊呐，叩吧呢哈啼呜￥@*&！％~*％……”
（说的什么？外星人的语言呗！其实外星人同类之间的单独对话一贯都说自己的语言，那话说起来当然听不懂。对于这一点，笔者不再逐一说明，还是直接给读者翻译过来吧。）
“……朋友们，我是马思拓，我很高兴，时隔多年，能再次见到大家！”
大厅内，掌声响起，有人兴奋踮起脚尖，雀跃、欢呼着，更多的人跟着向站在天桥上的马思拓鼓掌，激情澎湃。
马思拓单手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晃了晃，接着高声演说：“我一直盼望着与大家重逢这一天！现在，是时候让大家离开这里了！”
“是啊！”“好啊！”有人随声附和着。
马思拓继续激情煽动：“大家已经在这里受尽煎熬，而一次又一次，苏菲娅总是谈判失败，未能解救大家，甚至在当下，她本人已获自由，却还要求你们留守在此……为了什么呢？”
众人唏嘘。
“要我说，你们应该获得自由！”马思拓再次高举起枪：“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要并肩奋斗！”
更多人响应：“是的！没错……”
“我们的未来，应该由我们自己主宰！如果不是苏菲娅一直不同意我这么做，我早就把你们救出去了！正因如此，我脱离了苏菲娅，我再也不会听命于她，如果你们跟我走，也将摆脱她的命令！”
马思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观察众人的反应，这一次，大家都沉默了。人群中，有一个人想要说话，但她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这个人，正是从审讯室跑出来的尤加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