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志明长老
淮淮阿2015-10-25 04:052,975

  转眼间,离小杨再兴溺水就已经过去小半年了。当初撺掇杨再兴从高台上跳下去的小子王林被他的父母用棍棒打了个半死,*着上身带到老杨家门口跪着。李氏恼怒其差点害得自己失去儿子,当然是没有好脸色以对,杨满堂一大好男儿,自不可能和她妇人一般的小肚鸡肠,再说杨再兴也终是没有什么大碍,也就去把坏小子拉将起来,含笑把这一节揭过不提。

  反倒是王林那小孩子心里面惴惴不安,合计着等那杨再兴康复以后,一顿老拳加身一准是免不了的。不曾想,那身躯还活着,人却是换了一个。杨再兴此刻三辈子加一起,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自然不会和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一般见识,身体养好了,再见到王林的时候,只是瞪了他一眼了事。

  说起来,杨再兴还应该感谢王林这小子的。要知道,没有这家伙使坏的话,就没人撺掇那小笨蛋从高台上跃下,杨再兴穿越过来的时候,小笨蛋就不会因受伤昏迷而意识衰弱,杨再兴也就未必能这样快突破识海的束缚。如果不是念着根本不理他的话,看起来不怎么像一个6岁大孩子的正常表现,估计就连这一瞪都免了。留那王家坏小子好久都忐忑不已,提心吊胆地等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报复。

  杨满堂夫妇很快发现,自打大儿子那次溺水以后,杨再兴性子大变,在他们看来,日常表现前后对比,根本就是两个人。

  以前,杨再兴脑筋不好使,杨满堂夫妇教他识文认字,就好比读天书一样,斗大的几个字并排教了,杨再兴总是念到后面忘前面,回到前面忘后面,就连比他小一岁的再盛早学得明明白白,都蹦一边蹲墙角玩小石头去了,他还在那里哼哧哼哧弄不明白,真正可谓蠢笨如牛。反过来,杨再兴却长了一身蛮力气,才六岁而已,论起力道来,渔村里十一、二岁的少年都不是对手。这小家伙仗着一身的好力气,在村子里呼朋唤友,三天两头给夫妇二人招惹是非,任凭怎么打骂,都屡教不改,让他们非常的头疼。

  那次溺水以后,小再兴刚苏醒过来那会儿,成天坐在家中小院的石头上,两手托腮,象个小大人一样,愣愣出神。等身子完全调养好了,也是呆屋里的时候多,出去玩的时候的少。就算是出去了,也不怎么找那帮狐朋狗友们打闹,往往到赣水边走一走,就回转来了。而等杨满堂夫妇再教他认字的时候,则更是大吃一惊,一个字只需教上一两遍,连一向聪慧的再盛都还没记下来,再兴就记得很清楚,只是在让他用树枝在地上写划的时候,偶尔会弄出几个让夫妇二人都不认得的笔画来而已。

  到教授兄弟二人武功的时候,也与以前有所不同。杨再兴力气再大,也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打熬身体却是很苦,当然没有很好的自律性,总想着各种笨办法偷懒,让杨满堂苦笑不得,只好忍了心大加惩戒。现在却很是自觉,咬了牙死撑,让一向严厉的杨满堂都内心不忍。

  儿子如此心性大变,杨满堂也不知道这番变故是福是祸,得了闲暇,就带了他去附近一家寺院去上香祈福。

  那一日,刚进山门,就见庙里老主持带了一帮僧人急急忙忙从里面迎将出来,在山门处冲一布衣老僧合什作缉,互作寒暄后,延请入内。

  杨满堂自是带了杨再兴闪在一旁,静静待一众僧人先过去。不曾想,那布衣老僧行到两人旁边时,一眼看见杨再兴,微微一愣,双手合什,对老主持低语了几句,便缓步向二人行来。

  那杨满堂本也是有那么几分眼光之辈,但见那布衣老僧举步而来,动作也十分的舒缓,但三两步之下,就越过好几丈的间隔,来到两人身旁,心知老僧乃是异人,不知其来意,不由暗自提气戒备。

  老僧瞥了杨满堂一眼,也不介意,双手合什,低语对杨满堂说道:“施主勿忧,老僧河南相州沥泉山志明是也,今见令公子有异,特来一观,惊扰之处施主莫怪。”话虽对着杨满堂说,眼光却只是在杨再兴身上上下打量。

  杨满堂闻言大惊,赶紧躬下身子,唱了一个大大的肥诺:“晚辈吉水杨满堂,不识志明长老大驾,不恭之处,长老原谅则个。”原来,这老僧果然不是无名之辈,乃是与那教出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和河南玉麒麟卢俊义的周侗周大家齐名的沥泉山志明长老。

  志明长老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杨满堂,对这不甚起眼的中年汉子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头有些许诧异,问道:“吉水杨氏?”脑海里似是没有这样武林豪族的印象。

  “敢教长老得知,家父吉水杨金豹。”杨满堂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志明长老显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再次双手合什,道:“原来施主乃杨门忠烈之后,失敬,失敬。”

  杨满堂连道不敢,拉过身旁的杨再兴来,令他给志明长老磕头见礼。那杨再兴先前被老僧如电眼光上下打量,心头有鬼,心知这老和尚不是普通人,有几多古怪,早被看得周身冒汗,想要拔腿而逃,却又挪不开半点步子,正在那里暗自慌张。得杨满堂一拉,身上一轻,哪里还敢乱动,乖乖地过来,规规矩矩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志明长老也不拦他,等他磕完头,站起来垂手侍立一旁,才对杨满堂说道:“杨施主,令公子气度不凡,世间罕见。但老僧观其行,似乎才有际遇?”

  这句话的话外之意听得一旁的杨再兴魂飞天外、肝胆欲裂。杨满堂却是大喜,久闻志明长老乃得道高僧,果然名不虚传,远远一眼就看出儿子行止有异,这岂不是今天带儿子来次的本意吗?当下更是恭敬,把儿子杨再兴怎么溺水、醒来后与以前是如何不同等等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给志明长老讲述了一遍,末了,躬身请求志明长老指点解惑。

  “阿弥陀佛!”志明长老听完杨满堂的讲述,收回一直打量着杨再兴的目光,低眉吟唱着佛号。半晌,方对杨满堂道:“杨施主,世间万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小杨施主有此一劫,却是他与施主缘尽于此。善哉,善哉。”

  也不管杨满堂明白与否,转头对冷汗浸浸的杨再兴打着机锋,道:“汝有此际遇,本是汝福缘不薄。既来之,则安之。然汝此举,虽谓无奈,却也天和有伤,但得尽力,万不可懈怠,然则,在天有灵放过汝,老僧也不容汝。”

  杨再兴听了,如蒙大赦,不待杨满堂吩咐,在志明长老面前又恭恭敬敬磕头三响。

  志明长老待杨再兴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在他胸口虚空一捞,张开手来,手心里的正是杨再兴一直贴身藏了的玉石手珠,端详半晌,一声长叹,把它还于杨再兴,令其戴好,再不理他。回首对杨满堂道:“杨施主,正所谓相逢即是缘。今日在此相逢,却是我和令公子有缘。望杨施主好生待他,严加管教。三年后,施主但有时间,可携令公子到沥泉山一叙。”说罢,飘然而去。

  杨满堂连身答是,和杨再兴一起躬身相送。

  自杨再兴溺水醒来以后,杨满堂夫妇对他千般疼爱,让上上辈子严重缺乏亲情的杨再兴感动非常,对夫妇二人敬畏之态自是做得和前般无二。但对叫一对三十几许的夫妻作“爹娘”,就有那么一些抵触,面对二人,往往是用敬畏之色搪塞,一般不开口称呼二人的。今日被这无端冒出来的老和尚用可以看穿到灵魂深处的眼光上下细细打量几番以后,惊出几身的冷汗,下意识里,竟然把杨满堂夫妇当做可以藏身和温暖的所在。

  等志明长老飘然远去,杨再兴才长出一口气,下意识仰头问杨满堂道:“爹爹,这个志明长老是谁啊,眼光好生吓人。”

  “兴儿,志明长老可不是凡人啊。”杨满堂摩挲着儿子的头发,把志明长老事情给杨再兴细细地讲了一遍。

  杨再兴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志明长老,他记不住,提及周侗,他可就明白了,感情这位老僧就是《说岳全传》里,岳飞岳鹏举等拜师周侗以后随周侗去拜会的那个老和尚啊。按书中所述,岳鹏举的沥泉神矛就是在这老和尚所居的山间清泉的泉眼处所得到的。

继续阅读:第二节 被虏掠的童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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