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倒霉的小杨再兴
淮淮阿2015-10-25 04:053,901

  大宋大观四年,吉州吉水的一个小渔村里。

  面容惨淡的李氏看着小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束手无策,床上躺着的是她的儿子杨再兴。她的丈夫杨满堂到邻村延请郎中去了。

  杨再兴是夫妻二人的大儿子。六年前,杨再兴降生时,本来是艳阳高照的午间,天空万里无云,小家伙甫一落地,晴天就是一道霹雳,把村头一老树从中劈成两半。村里头读过几本书的老人们纷纷议论,说这小娃儿大约不是一个非凡的人物,非奸即雄!

  夫妻二人对此倒是不甚看重。村里众人不知,他们自家却是明白得很,那杨满堂本是本朝金刀老令公杨业的嫡系子孙。杨氏一门忠烈,在前几代虽是人丁不旺,几代单传,以后却也花开多枝,在大宋的四面八方安家立业下来。虽说杨满堂这一系贫困流落到吉州吉水的这么一个破落小渔村,却在暗地里保持着将门的些许传承和骄傲。村里人所谓的人物非凡,一个横行四里八方的豪杰也算得上人物,纵横数州的游侠就是相当的存在。而对于曾经赫赫有名的杨氏一脉来说,沙场驰骋的万人敌出现过好几个,就算手挽重兵、镇守一方也不过是重延先祖荣耀而已。

  那杨再兴出生后,夫妻二人很快发现,小子身体壮得如牛,那智力确实不敢让人恭维。杨再兴不到半岁就可以站立小跑,可学会说话则是一岁半以后的事情。小家伙一岁的时候,按照习俗,杨满堂把从夫子那里临时借来的一书卷和小木刀放在他的身前,小杨再兴别的动作没有,直接就奔木刀去了,捏在手里,依依呀呀地一通乱舞。夫妻二人相对苦笑,大宋朝重文慢武,再加之杨氏一门忠烈,上百年来,为大宋沙场捐躯的杨氏男儿不知凡几,到了他们这一代,门道破落,为国效力之心不改,但希望子孙扬文略武,在文臣方向发展发展的私心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杨再兴慢慢长大,脑筋不怎么好使,与渔村里的小孩子打架却是一把好手,一身的好力气。这才六岁的小屁孩儿,居然靠一身蛮力和一双拳头把渔村里大小十来个小孩子吃得个死死的,端的是杨再兴要他们往东就绝不敢朝西,杨再兴令他们抓鸡就万不敢撵鸭。几年下来,夫妻二人也慢慢断绝了把小家伙往文臣培养的念头,只是在夜深人静等无人知晓的时候,找僻静地方,为他打熬身体,传授小家伙家传武学。

  但正所谓“穷文富武”,打熬身体,那吃食用度可得跟上,延请枪棒教头、购置武器石锁之类的,也需要大把银子花销。夫妻二人本就不宽裕,枪棒教头方面,杨满堂家传武学在身,也就一力担了,杨再兴又年纪幼小,枪棒武器用些木头之类的替代了,也还勉强可以凑数。吃食用度夫妻二人就只有节衣缩食来尽量满足。所以,这些年杨家过得那个拮据,伤心寒酸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再说那杨小子用蛮力和拳头来降服村中众小,自是有那么一两个内心实在不服的,打又打不过,欺杨小子脑筋不好使,起了别的花花肠子。小渔村就在赣水边上,村里半大小子自是打小就在水里面厮玩。渔村旁的赣水边上,有一高高的石台,平时村里的小子们就是在石台下面的赣水里嬉戏打闹。

  那一日,杨再兴和村里的小孩子在在赣水里打闹,有那心里不服的小子就凑过去,撺掇杨再兴从那高台上往赣水中跳,并露出嘲笑他不敢的神情。杨再兴在小孩群里自大惯了,哪肯吃这样的排头?从水里钻出来,蹬蹬蹬就跑高台上去了,探头往下一看,小心肝是怦怦直跳。这边刚把头缩回去,石台下面是迭声的一片呐喊。杨再兴热血上涌,蛮劲大作,三七二十一是顾不上了,闭了眼,跃出石台,头下脚上,栽将下来。只听得“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整个小身躯没入赣水之中。

  过了半晌,从水里冒出些许血迹,杨再兴却没有冒将出来。周围的小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呆住了。过了一会儿,大点的孩子回过神来,发一声喊,纷纷扑了过来,钻到水里到处乱摸,好不容易把杨再兴从水里抬将出来,直挺挺的放在岸边。原来那杨再兴实在是不走运,从高台上栽下来,好死不死地,一头就撞在水底的一块石头上,头破血流不说,当时就晕了过去。此刻抬出来,眼见得人事不醒,却是进去的气多,出来的气少。

  孩子们知道惹了祸事,那平时有点主张的就站出来,一边指示腿脚快的赶回村里给大人们报信,一边学着平素大人们的样子把杨再兴放平了,把个小拳头往他胸脯上猛擂,企图把灌在腹腔里的江水给弄将出来。

  那杨满堂在家中,听闻这一噩耗,将手里的物件漫天一扔,顾不得再在人前掩饰平日里掩藏着的身手,往江边奔来,在那岸边将儿子一番临时急救,抱着儿子就回家去了。只留下大小一众孩子看着他快若奔马的身影咋舌不提。

  杨满堂取出金疮药来,把儿子流血不止的头部用祖上流传下来的军伍急救方法处置一番,然后包扎好,放在小床上。杨再兴的呼吸平稳了许多,就是始终没有醒过来。就这么傻守着也不是办法,夫妻二人一商量,就由李氏和小儿子杨再盛在家照看着杨再兴,杨满堂则到邻村去请个郎中回来看看。

  那李氏看着儿子躺在床上死活不知,不由悲从中来,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五岁的杨再盛则是拉着李氏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转来换去,只是平素家教甚严,看母亲凄苦,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乱出。

  李氏正在那里垂泪,一旁的杨再盛听得床上的杨再兴腹中一阵空鸣,眼皮下的眼珠一阵转动,两手也微微有了伸屈之动,就拉了拉母亲的手,示意李氏去看。李氏一看,心头狂喜,扑到杨再兴身上,含泪疾呼:“兴儿,你可醒了,吓死为娘了。”话没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小杨再兴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来,闭了眼,满头大汗,脸上惊愕、不甘和恼怒等诸般神色一一闪过,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李氏俯了身去,费了好大的劲,只听清“算你狠”、“法克油”、“骂那戈壁”等等乱七八糟几个字,却是听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李氏想来是小杨再兴心中恐惧无比,昏迷中犹自胡话不已,慈母心怀大乱,口里念叨着“我苦命的儿啊”,伸出手来,把小杨再兴头上的汗水一一拭去。心内虽然还是凄苦,到底还听见儿子发出声来,心里稍微定了些。

  那杨满堂飞奔到邻村,跨进王郎中的院子,就叠声地叫着。王郎中倒是不急,慢吞吞问了情况,再在杨满堂快喷出火的目光注视下,从中药架上拿了些估计用得着的中草药,踱了出来。杨满堂一把抓住他,背在背上就跑,吓得老郎中哇哇大叫。

  到了老杨家,杨再兴还是没醒过来,犹自在那里胡话不已。老郎中翻开杨再兴的眼皮看了看,再拿过小家伙左手把了把脉,对夫妻二人说着“无妨”,拿出纸墨,开了一个方子,照单抓药,吩咐李氏立刻拿去煎了药,给杨再兴灌下去,保证等不到明日必定醒来。夫妻二人自是千恩万谢,奉上银钱,杨满堂再背负王郎中归去,李氏则自去煎药给杨再兴服用不提。

  那老郎中倒是没说大话,到了第二日清晨,杨再兴醒了过来。大约是惊吓过度,醒过来的杨小子和平时有了很大的区别,怯生生地望着爹娘兄弟,不肯做声。李氏在那里迭声地感谢满天神佛保佑,然后柔肠百指地低声宽慰着儿子。杨满堂夫妇没有注意到,杨再兴间或打量着房子里的摆设布置,眼神里满是陌生和好奇。

  忙乱了好一阵,杨满堂看杨再兴闭了眼睛,一副很疲惫的样子,伸手把儿子的被脚掖好,让他自己休息,对李氏使了个眼色,牵了小儿子杨再盛的手出去了。小屋里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杨再兴睁开双眼,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的疲惫之色。此刻的“杨再兴”其实已经算不得原来那个杨再兴了,占据这个幼小身体的,正是从铁枪庙杨康身上穿越过来的杨翟荇的意识。

  这次穿越过来,杨翟荇意识清醒的时候,还是在一个薄薄的粉红隔膜当中。只不过,一方面经过上一次杨康识海里玉石手珠能量长时间的滋补沁润,杨翟荇的意识体没有上次风一吹都可能消散那般柔弱,基本保持人形实体状,另一方面那杨再兴毕竟本身幼小,本体意识并不强大,又处于昏迷状态当中。故而,意识体在杨再兴的识海囚笼中被困没多久,那薄薄的粉红隔膜就崩裂破碎掉了。

  事实上,在李氏发现杨再兴闭了眼胡话乱说一通的时候,占据并主宰了身体的,就已经是杨翟荇的意识了。杨翟荇的意识融合了杨再兴那不多的记忆,自是明白自己居然穿越到了不知名时空的小杨再兴的身上,非常沮丧,李氏听到的,不过是他在那里骂老天爷太过恶搞而已。

  骂归骂,事到如今杨翟荇也没有任何办法,就是想再次发动“穿越*”也没有可能,早在还困于小杨再兴识海里的时候,他就和玉石手珠交流沟通过了,此刻的玉石手珠能量基本耗尽,仅仅可以保持和他的基本交流而已。

  这个时候,那个老郎中过来给他看病,他那点小外伤早让杨满堂用祖传金疮药给弄得七七八八了,昏迷了的意识又被新的更强大的意识体所代替,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王郎中既然打了包票他明早就能醒来,他也不想再出别的妖蛾子,自是顺着郎中的话继续装昏迷,借机盘算今后怎么办,这时间一到,理所当然地就完全清醒过来。

  “从此,杨翟荇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就是杨再兴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考虑盘算了一晚,和上一次穿越相比,杨再兴还是非常地庆幸。不仅仅是他穿越过来很快就突破识海囚笼占据了身躯,更在于这副躯体还很幼小,留给他的时间还比较长。

  他上上辈子不是史学家,不知道那个时空的杨再兴的具体生平,但陪人到杨再兴墓的次数多了,杨再兴生于崇宁三年、殁于绍兴六年,享年36岁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如果不出其他意外的话,这个时空里,留给他的时间就只有区区30年的时间了,这也是他知道穿越到了杨再兴身上后很沮丧的原因。

  话说回来,有30年,那可比上一次穿越过去就面临死亡好多了。

  “贼老天,你也太他母亲的狠了!按你的布局,我三辈子加一块儿,也活不到100岁啊,玩人也不是这种玩法吧!”杨再兴(以后就称呼为“杨再兴”了)望着黑乎乎的屋顶,被子里的小手对天竖起了中指,“既然你要可劲地玩我,我倒是要看看,我究竟能不能逆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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