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杨翟荇的意识体在玉石手珠能量的滋补下,完完全全凝集成一个人形,苦于倒霉鬼杨康的意识过于强大,那粉红隔膜已经很薄了,还是没能脱困而出。这些时日闲暇无事,杨翟荇的人形意识体就按着看到的杨康记忆中的练武场景,拳来脚往模仿他的动作。由于仅仅是意识体,模仿了若干次后,无论是牛鼻子老道丘处机传授的全真教功夫,还是梅超风传授的九阴白骨爪,形体动作方面倒是一模一样、不差分毫。不过,杨翟荇也明白,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毕竟只是通过思感,感知到了动作,全真教功夫也好,九阴白骨爪也罢,没有内功心法辅助,动作再一模一样也只能唬唬外行,真真切切纸老虎一个而已。再说了,意识而已,真的占据一个人体,还能否做出这些动作还未得知,多半不多加练习的话,答案是否定的吧。
不知哪一天,杨翟荇的人形意识体正在囚笼里倏来倏去地练习九阴白骨爪的动作,脚下一阵巨抖,只听得“轰隆”一声,那粉红的隔膜裂成一个个细小的碎片,崩裂开去。隔膜外翻滚的白雾翻卷而至,瞬间的功夫就把隔膜内部的空间占得满满的,继而一股脑地往人形意识体中挤了过来。一钻进意识体中,哪里是什么白雾,分明就是无数的信息,于是,就如同刚穿越过来时杨翟荇的一生在意识体里反复来回播放一般,小王爷从小到大各种生活场景、背诵的诗词歌赋、学习的文韬武略,一时之间,在人形意识体里来回冲荡,反复不休。
饶是杨翟荇的意识体在玉石手珠能量的滋补下已经壮大到一个非人的地步,这磅礴的信息量猛然爆炸开来,还是令杨翟荇一时难以处置与接收,“啊”地大叫起来。
没错的,杨翟荇是“啊”地大叫起来,他此刻已经可以大叫出声了。杨翟荇感觉到右手说不出的痛楚,心念动处,一只血淋淋的右手出现在他的面前,每一根手指上都有无数血孔,鲜血长流。
抬眼望去,一个十六、七岁年纪的肌肤胜雪少女,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手执一根莹碧如玉的绿竹杖,肩头上依稀有丝丝血迹,站在面前,正笑吟吟狡黠地看着自己。
心念电转之间,杨翟荇明白了自己目前处境之所在。《射雕英雄传》世界分明已经演绎到铁枪庙这一悲催的场景,杨康在黄蓉揭破他怒杀欧阳克的秘密之后,转到黄蓉身后,用“九阴白骨爪”偷袭黄蓉,却不料武功远远高于他的黄蓉早有提防,听得风声,当即侧头避过,这一抓便落在她肩头。杨康这一下“九阴白骨爪”用上了全力,五根手指全插在软猬甲的刺上,十指连心,痛得他“啊”地大叫起来。
而恰恰就在此刻,杨翟荇的意识体在玉石手珠能量的滋补下壮大到一个极限,把已经薄弱得不能再薄弱的粉红隔膜给突破,从那囚笼中冲了出来。加之杨康十指受伤,险些立时昏晕,意识受损,此消彼长之下,杨翟荇的意识占了上风,好死不死地在这么一个要命的时刻,把杨康的身体给接管过来!
“康儿,怎么啦?哪里受了伤?”一旁的完颜洪烈听杨康“啊”地一声大叫,举着血淋淋的右手在那里发呆,到底是真心疼爱这个养子,关切地问着,料想欧阳锋决计不能善罢甘休,随手拔出腰刀,递在杨康的手里,只盼仗着人多势众,父子俩今晚能逃得性命。
杨翟荇木然接过完颜洪烈递来的腰刀,也没有去注意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说不得我又要再死一次了啊,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真的要按那套方案执行了啊。”
铁枪庙中众人哪里想得到,顷刻之间,惨然站在人群中的那个小王爷已经被来自奇异时空的意识体夺了舍,还以为在乍然大变之下,杨康失去方寸,木愣愣站那里发呆呢。
杨翟荇还在那里盘算,突然右手一麻,呛啷一响,完颜洪烈递来的那柄腰刀跌在地上,然后就手臂僵直,已是不听使唤,竟然丝毫没有知觉。杨翟荇情知是那傻小子郭靖的某位师傅留在黄蓉软猬甲刺上的蛇毒在自己手上发作了,不由惨笑出声:“毒,是毒啊。”
那彭连虎等人,和原著中一样,虽然碍着欧阳锋,但想完颜洪烈是金国王爷,欧阳克的仇怨总能设法化解,眼见杨康神色惶急,当下或抢上慰问,或奔至黄蓉眼前,连叫:“快取解药来救治小王爷。”
接下来的桥段,和《射雕英雄传》中一样,俏黄蓉只是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杨康之所以中毒的前因后果,一一道了出来。
众人听了这些话,心想欧阳锋的怪蛇原来如此厉害,又想杨康设毒计害死江南五怪,到头来却沾上了南希仁的毒血,当真报应不爽,身上都感到一阵寒意。
完颜洪烈走到欧阳锋面前,突然双膝跪地,叫道:“欧阳先生,你救小儿一命,小王永感大德。
欧阳锋哈哈大笑,说道:“你儿子的性命是命,我侄儿的性命就不是命!”目光在彭连虎等人脸上缓缓横扫过去,阴沉沉的道:“哪一位英雄不服,请站出来说话!”众人不由得同时后退,哪敢开口?
若此时还是那倒霉蛋杨康的意识占据着他的肉体,接下来自然是杨康从地上跃起,砰的一声,将梁子翁打了一个筋斗,然后指着完颜洪烈大骂,抱着沙通天撕咬,直至连累沙通天被彭连虎一刀砍下半条臂膀来。
杨翟荇此刻自是没有时间来做这些无聊又没用的事情。
事实上,自从意识体得出正在杨康的识海中的结论以后,铁枪庙这个场景的前前后后,杨翟荇反反复复盘算了很多次。得赖于玉石手珠能量的作用,意识体强大到非人的地步,多年前看过的《神雕英雄传》中,铁枪庙这个场景一字一句他都背了出来。如果杨康毙命铁枪庙的结局不能改变,不能白白在他识海里困这么长时间不是,总要得些好处,为下一次穿越做做准备啊。
连穿越到一部虚构的武侠世界这样的狗血事情都能发生,杨翟荇还真不敢想象下一次穿越会到怎样的一个时空里去。第一次穿越没经验,那是没法可想的事情。可是老天保佑,给了他第二次穿越的机会,要知道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想起以前众多穿越前辈们有谁享受过这样的至高待遇。不好好盘算利用的话,那可真就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住地,中间更对不住他杨翟荇自己了。
在他的盘算里,最好的情形是他在郭、杨比武前就从杨康的识海里脱困出来,那样的话,他将会带着穆念慈有多远逃多远,逃到深山当中,远离江湖,和这个可怜的女人风流快活,顺便也好好带大那个以后看似风光其实孤苦的神雕大侠杨过,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最坏的打算就是一直到杨康在铁枪庙毙命,意识都不能突破杨康的识海,那就别无他话,只有依靠玉石手珠的神通,在杨康生命垂危前发动穿越打法,逃之夭夭了。
说起来,此刻面对的情形也还不算最坏。所以,这个时刻,他只是忙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背诵神功口诀!
在《射雕》里,杨康不是绝对的主角,没有资格来享受诸如“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旷世神功。不过,对杨翟荇这样的凡人而言,就算是全真教的功夫也已经可以让他心满意足了,更何况还有“九阴白骨爪”这个大杀器。所以,还困在杨康的识海里的时候,他才那么卖力地学习记忆中那些武功招式。而这一刻,他则拼命地从杨康混乱的记忆里调动着有关“九阴白骨爪”和全真教功夫的相关口诀,他不能肯定,如果现在就穿越的话,还能否将杨康的全部记忆带走。
所以,无论是梁子翁还是沙通天,其实都应该感谢杨翟荇的意识占据了杨康的身体的,至少,梁子翁这色老头少挨杨康狠狠的一拳,沙通天这个黄河大盗则更幸运,保住了一条胳膊。
很快地,在庙中众人眼里,杨康力道全失,仰天摔倒,再也爬不起来,完颜洪烈自然是不忍再看下去,被彭连虎和沙通天等人强行拉出铁枪庙,落荒而逃。杨康没有看逃走众人一眼,只是在地下打滚,再过了一会,杨康全身一阵扭曲,就此不动了。
而在前一刻,杨翟荇脑子里又冒出玉石手珠那奇怪的声音:“发现主人处于生命垂危阶段,按主人事前授权,自动触发时空传送……时空传送开始……警告,发现能量不足,仅能发动时空传送一次……”
杨翟荇的意识再一次进入那五彩的通道当中。杨翟荇想,这就又穿越了啊,卖糕的,我又会穿越到他母亲的哪一个时空里啊?杨翟荇的意识又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