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快的步伐总还有一点时间观察周围。
正如南依一众人于坡道上所见,在胡勒格日的内道与外围皆停满了车马。当沿着一辆辆掺杂着华贵与朴素装饰的马车,越往里,大家越发发现,此次前来为苏合老爷子祝寿的客人们,他们的身份皆不简单。
路上就遇到了几个,但大家并未上去相谈,因为这无必要。
不知闪鸣飞是为突出自己的眼力,还是为了其他目的,只见他快走几步,来到阿茹娜身侧,对着身旁的美丽少女,朗声道:“阿茹娜小姐。”
阿茹娜微转过头,浅浅一笑——观其笑,多为待客之礼貌,而非至爱之示好——道:“小女子居避世之地,承不得千金之称。这位公子无需多礼,唤我本名即可。”说完,阿茹娜正回首,在回首的同时,只见她那披于双肩之上、细致乌黑的长发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灵动出尘,美至到极。回首时给人的另一种感觉,又似不愿对方的进一步逾越。
不愿对方的进一步逾越?在这远离浮华外世,张显宁静的避世之地,难道像闪鸣飞这样一位出众的英杰,都无法使少女之心荡起一丝爱慕吗?难道在少女的心中还有一位更杰出、勇武或完美的对象吗?
闪鸣飞愣了下神。
“唤我本名即可”。
这听起来感觉很好,还多少带有那么一丝爱慕,回过神来的闪鸣飞却不这么认为,他是在少女回头的时候发觉的,对方明显是在拒绝自己和自己的其他举动。闪鸣飞暗中提醒自己,接下来说话要注意一些了。
闪鸣飞腼腆地笑道:“阿茹娜姑娘,鸣飞想向你问一件事。”
“公子但说无妨。”
闪鸣飞心中暗想,既然你不喜我叫你“小姐”,为何你自己又要称我“公子”?想归想,年轻的副将当然不会真的问出这种傻问题。
腼腆?自己刚刚到底怎么了,笑就笑,为什么笑的那么腼腆?在美丽的姑娘面前,看来是自己首先开始乱了,这样可不行,在如此美丽的少女面前,自己要展现出成熟的一面。
闪鸣飞拉扯出一个很有内涵的笑容、高深莫测地道:“想必此次前来祝寿的客人们,皆不简单啊!”
这还要你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听阿茹娜——现下,她的面上流露出了一丝焦急之色——回答道:“公子明目。”
公子明目。旁听者,诸如南依、欣笛与周游等人,他们心中无不大笑。
当事人闪鸣飞更是尴尬无比,他说这番话,本意是为了在少女面前突出自己的眼力。不曾想。哎。闪鸣飞承认,他自己确实有一对明亮无比、洞彻万物的眼睛。可是,美丽的阿茹娜小姐,你的这句称赞之语,听起来为何如此别扭?
公子明目==公子瞑目。
闪鸣飞有了一股挫败感,他挫败给了现下正一脸焦急、丝毫未知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其实满是“语病”的阿茹娜。
有人出来解围了。
平谷剑秋身为西土国皇家侍卫队大统领,在很多不同的社会层次上,他的人面极广,认识的朋友非常多,故在路上遇见的一部分祝寿者里,他认出了几个以前与之打过交道的熟人。但他没有上去相谈。因为,在这公主外公、苏合老爷子的地盘,安全虽有保障,但相对来讲,这里也是陌生的地方。故他不想为了几个因政治而熟络的人而放松警惕。
政治上的朋友,他平谷剑秋永远不会缺少,因为他们自己会远道来投、大家虚假相交。
视眼前的安全,视线外的背后,他不眨眼所杀的敌人,使他明白,危险时刻都会来临。
平谷剑秋对着众人淡淡道:“祝寿的人,绝大多数乃是胡国未亡国之前的将军与文官——他们是零零散散、各处一地的胡人聚居区的领头者。”
原来是这样。
杀人冷漠,待人淡漠的平谷剑秋,他一定知道苏合老爷子是何许人也,能教如此多的前达官显贵来祝寿,绝非一般身份,在苏合的身上,肯定有一个很重要的职务。
只是不知,到底会是何职务呢?
仗萧平仄对此很好奇。当天出发之前,他父亲仗萧恪只简单的与他说了一些胡勒格日的事,其他的一概未透露。仗萧平仄暗想,此次远行,除了实力非凡的平谷剑秋亲身带队,一同相随的父亲的目的自己已经了解,他受“周光帝”的委任,借公主之出行而秘密前往佛城化藏,到达红宫参与战国大会。
看来,他带上闪鸣飞和自己是有目的的,他知道自己无法继续保护公主与太子的安危,于是在平谷剑秋的基础上,增添了闪鸣飞还有自己。
仗萧平仄暗自思量,看来自己的修为在父亲的眼里还是有点份量的。可是,这帮大者到底知道些什么?苏合老爷子的身份有何不可讲?或者他们觉得这身份并不重要,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忽略掉了这层身份,将注意全部放在了安全上。这地方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背后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不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祝寿而带来那么多一等一的高手。
仗萧平仄回头看去,除了迈入绿武境中阶后期水准的平谷剑秋、白门境的闪鸣飞、紫府境的自己。仗萧平仄看去其他人——还有这些人——原是六人、一人陪赶马的李伯去安置马车、现是五人,这五人皆乃是绿武境初阶后期的武道高手。
这队伍好隆重啊!保护公主和太子祝个寿是绰绰有余了,只是不知,如果当真发生了其他事情,现在的整体水平到底够不够用(请参考任务“落”“中”的开头部分,红神境的玄天席,他能一招灭杀六个差不多实力的青衣侍卫)。
思到此,仗萧平仄的记忆被打开,是在化藏佛城那天的记忆,而打开的原因则是一个人。
在祝寿的客人里,更甚者,仗萧平仄还留意到了一个人。
此人乃是他跟随在阿茹娜的身后、深入到胡勒格日、在一座可容纳百人的中等蒙古包的门口看见的,是那个人他自己撩开布毯,走身出来。
没时间管他了。
仗萧平仄识海之中的想法,与刚才平谷剑秋想的如出一辙。他与那个人并不相熟。只多。细细想来,只多与他有一面之缘。
那个人身穿一袭白衣,长的一表人才,当他走身出来,有几位秀丽的胡勒格日少女,她们为他风度翩翩的举止而神呆气躁。有几个一身蛮力的纯朴青年,他们为他身上那均匀而又充满爆发力的体魄、独特而又出众的贵族气质而神输气败。有几名执掌一方、人面极广的祝寿者,他们为他身上所穿的那件白衣上所绣画的门派“标徽”而神惊气震。
他就是风扬易木。
绣画在风扬易木胸口上的乃是魔宗天山的“标徽”,其内容是一座雪山和一“”雪莲。
之所以用“”这个来解释雪莲是何形状,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看法,大家所看到的和其他人所看到的,可能并不一样。
比如。
美。在秀丽的胡勒格日少女眼里,那朵生长在博格达顶峰上的雪莲,它神圣美丽的外表与他一样不凡。
跪。在一身蛮力的纯朴青年眼里,那块坠落在绸丝古路三大圣地之一的博格达顶峰上、名列绸丝古路三大信仰之一、在人们的眼里是“长生天”化身的雪莲石,它那坚不可摧的玉身与他一样使人望其项背。
惧。在执掌一方、人面极广的祝寿者眼里。
在单纯而又无知的少女眼里,这是一朵美丽的雪莲花。祝寿者知道,这其实并不是简单而又无害的花。
在渴望证明自己勇敢、热情与无谓的胡勒格日青年眼里,这是他们盲目去崇拜、奋力去追求的三大信仰之一的圣石。祝寿者知道,这其实并不是带给人们幸福与安定的精神。
在他们眼里、在祝寿者们的眼里,那是无尽的恐惧与无上的权利。
这看起来像是雪莲,少女看其为“朵”,青年辨其为“块”,祝寿者认其为“尊”
一尊雪莲。
很别扭吗?不,一丝都不别扭。
天山宗的总部位于博格达顶峰。在顶峰之上、早于两千年前便建立了一座宫殿。这座大气磅礴、通体晶莹雪白建筑物,它的名字叫做“镇世神宫”。而在这座百年前使正道武林盟忌惮非常的神宫之中、其深处、在天山宗只有宗主才能进入的禁地里。在那里。安置着的便是当世十二至宝之一的“雪莲镇世石”。
有关它的一切,至今还都是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