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你看什么呢!”
鄂然之声随即传起:“谁教你这个词的?敢不敢在你父皇面前说出口,他准罚你半月不准出宫门。”
“要你管,在父皇面前我自然不会说。”小女孩发出了一声轻笑,有如被微风吹拂的银铃般清脆悦耳,还带有一股女孩子的幼稚之情,“话说回来这个词还蛮适合你的,你就乖乖的领赏吧。”
男孩轻咳一声,带着商量的口吻道:“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叫我平平吗,不喜欢这称呼了?那还有其他的仄仄,小雷子,这些都比刁民好听啊!”
“哼哈,游弟,欣笛你们快看,我终于找到这坏家伙也头疼的名字了。”
马车里坐着二男二女,皆在七八之间,开口说话之人,一个是西土国的长公主周南依,另一个则是西土国南阴将军之子仗萧平仄。而另外未说话的二人,一个是长公主的小侍女汤欣笛,剩下的那个便是四人中身份最显赫的西土国太子周游。
南依说完,不见二人回应她的响召,于是扭头看去,一看当真失望。这二人一个身为自己的侍女羞涩不敢开口,另一人身为太子,如今六岁还如女孩般扭捏,在那张口闭言不见发话,想他们二人参战是毫无希望了,看来与仗萧平仄的战斗还得靠自己。
“刁民你刚刚老看我的鸟,想干嘛。”
仗萧平仄是四人中最大的一个,今年八岁,与周游那白晰如玉的面肤不同,他样貌可赞,肤色则是被阳光倾晒的古铜色,这一相配,颇为孔武。只见他道:“我在想,此番路你带只黄羽鸟做什么。”
南依看了一眼欣笛提着的鸟笼,那里面正有一只通体羽黄的鹦鹉,那只鹦鹉听到有关自己的话题,张开嘴哇哇的叫:“为什么,为什么。”南依努了努小嘴:“外公寿辰,我带小八去祝寿,刁民你待如何?”
仗萧平仄耸了耸肩膀,装傻道:“只是好奇问问,你带只鹦鹉去祝寿,不知这鹦鹉会那般绝技?”
在一旁的欣笛脱口道:“它会顺口溜。”
南依见终于有一人加入对抗坏家伙的战斗,眉开眼笑,得意洋洋道:“没错,小八的顺口溜讲的个顺了,而且还是我教的。”
仗萧平仄一听,由衷的称赞:“厉害,厉害,原来这鹦鹉会顺口溜啊!我原以为它会唱戏呢。”
只见小八在那抬头斜脑,小爪不住的抓地,那鸟嘴窄巴道:“哇哇!我要学唱戏,我要学唱戏。”
南依自认为胜了平仄一局口战,可小八这一出口,顿时败下,她可不会江南那边的黄梅戏,骂道:“闭嘴,你这个笨蛋。”
鹦鹉一见主人生气的模样,颇为识相,顿时低下昂起的头:“哇!小八错了。”
仗萧平仄顿时被逗乐,捧腹大笑,周游也被两人的对话给吸引,他睁开眼睛看向皇姐又望向平仄,刚刚他正闭眼神游故不知现下谁胜谁负。
“刁民不许你笑。”
“能不叫刁民吗?”
“哼哈,不行。”
“哎!”仗萧平仄暗下决定,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将这坏习惯纠正过来。
这回换南依大笑,只见她的小脑袋摇来晃去以表示自己板回了天平。
车厢外,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向前行去,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枣骝马稳稳地拉着马车,驶过一条小溪,马车“格拉”“格拉”响着。
碰!
车轮撞到了一块突起的溪石上,连车带人晃了一下,车内的四人顿时东倒西歪。
“哎呀!”仗萧平仄大惊小怪的一声高呼,“公主殿下你家的马没吃饱吗,怎么走的这么不稳,而且你家的这地界怎么如此不识好歹,连块石头都敢挡在路上给我们使绊子。”说完轻抚自己的胸口,向大家表示他受到了惊吓。
“坏家伙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吗,谁叫你搭我家的马车,不满意可以去外面骑马而行啊。而且,西土国地界可能已经过了,现下恐怕已到了化藏。哼,是你这个坏刁民在无理取闹。”
南依说完后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拉开了车窗,四个小家伙争相从马车小小的窗口往外远眺,只见马车下有一条娟娟流淌的小溪,而小溪流向的不远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
蓝天似框,湖海如镜,两者上下相连,当真是海天一色,那形状看上去好像要长到了天上去了一般!如一条碧蓝的丝带,越来越近就越来越宽。
其实它并非真正的海,而是一口与海不遑多让的内陆湖泊,在绸丝古路上的人们都敬其名为一一青海。
青海湖右上乃青国,右下为西土。
这时,青海湖上正有无数只不知名的禽鸟振翅飞扬,青蓝的湖水被带出平面洒向空中,当落回原处时,幻化出了一弯七颜的彩虹。
众人顿时被这雄奇壮美的自然风光深深的吸引。
仗萧平仄感慨道:“舟车劳顿,终于到了这青海。”
“此行又不是来看这青海,是为我外公祝寿。”南依公主又开始挑他的毛病,她乐此不疲。
仗萧平仄顿时泄气:“那你外公家还有多远。”
“不记得了,我也只是在小时候被我父皇和母后带着去过一次。”南依举起柔软的酥手,板着头一根一根数去,当数到第三根时,她抬头傻傻的道:“当真不记得了。”
仗萧平仄一拍额头道:“那你就不会问别人啊!”
“你这个刁民怎么不问,还需待我来问,人家可是女孩子。”
“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女孩子。”说完他避开被南依气鼓鼓扔来的坐垫,起身走到厢门处揭开那面挡沙布罩。
只见外面坐着一位老人,这位称做李伯的老人是西土皇室御用的车夫,他为皇室中人赶了几十年的车。感觉到身后布罩有动,于是他回转头来,只见是南阴将军家的公子,于是问道:“小少爷有何事。”
仗萧平仄生性平易近人,对眼前的这位李伯自然也不会带有轻视,只是因为彼此不太熟悉,他举手挠了下头,才询问道:“李伯,还有多久才能到地方啊。”
李伯想了想道:“这恐怕要问将军和卫长了,他们刚更改了行程。”
“更改了行程?我们此行不是去给公主殿下的外公祝寿吗。”
李伯道:“至于为什么更改,老头子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父亲人呢,待问下他。”
“将军和卫长他们现下不在这里,小少爷不要急,待我唤侍卫去找。”
于是李伯将头伸出车拦外,向着边上几名骑马的侍卫说了下,身穿劲装的侍卫们听到吩咐后围在一团,不久就分出一人策马往前跑去。
顺着那侍卫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仗萧平仄他们马车的前方正有数十辆的马车在前行,后方也有此数的马车在尾随。而不管前后那一辆,其车皆是富丽堂皇,边上也都有侍从护卫。
如此多的人顺着这青海湖畔,不知是要去往那里。
只一会,那名离队的侍卫便带着几人归来,坐在李伯边上的仗萧平仄远远看去,策马扬蹄,首当众前之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仗萧恪。
只见这位年时三十一的南阴将军所骑的是一匹黑色白蹄的宝骓,他身形高大,所穿的黄绸锦衣因不堪重负而内勒,这反而将他威武的体魄突现了出来。而在那张国字脸上则有一双凌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辆经过的马车,这当便是每一位带兵武将所通有的提防之习。
在看与仗萧恪一同归来的其他二人,一位是西土国皇家侍卫队的统领,名为平谷剑秋,他人多称其平谷先生。他如今年过五十,面上未留长须,当教人看去却甚是精神,只见在他那匹枣红色的骅马左侧套篮上放有一柄细长的剑,现下日阳东挂,灿烂的阳光顺着青海湖往他们这边倾洒,骅马每奔跑一步,在那柄细长的剑上便不停的反射出刺人的烁闪。
还有一名长发不束,迎风飞扬,体态均衡,身形修长的年轻人叫闪鸣飞,他是仗萧恪的副将,这一次是随同主帅来保护公主和太子到他们外公家祝寿的。
嗒!嗒!嗒!
他们在仗萧平仄的马车前停下了马。
仗萧恪开言道:“仄儿你唤人叫我来有何事。”
“父亲你们刚刚去那了,听说我们更改了行程。”
车厢内的三个小家伙顺话钻出,这小小的驾马人的位坐一时变的拥挤不堪,仗萧平仄也差点被后面的人推出去,他大呼道:“南依你不要推我,在推要下去了。”
女孩的声音随即响起:“刁民你乱说,我在你另一边怎么推你,而且我自己也差点掉下去。哎呀!坚持不住了,欣笛,游弟你们两个钻进去听。”
待太子周游和小侍女汤欣笛返身回厢后,这小小的位坐才稍可纳人,南依被李伯帮着扶好身形后,为报仗萧平仄对她的平白诬陷,于是开口道:“刁民你也进去。”
仗萧平仄那古铜色的面上顿时不爽,道:“我在问事呢!”
“哼!算你有个好理由。”
“别打杈,听我父亲说。”
看着眼前这两个小冤家在那口舌之争,仗萧恪苦笑着与平谷剑秋对视了一眼,两人神领其会。待他们二人说完,仗萧恪才开口道:“此次我们是乔装出行,也就并未带太多人手,故我与平谷先生到这前后巡视,察看有无叵测之心的歹人。而行程的更改其实早已决定,可还记得昨日我们加入到这支车队中。”
大家放眼看去,路走这青藏高原,沿经那青海湖畔,这前后近百辆的豪华马车在不疾不徐的奔行,而每一辆车旁都有侍从在护卫,可想而知这里面坐着的应该都是非富即贵,身份不低的商朋贾贵们。
仗萧平仄想了想道:“这几日来我们都是独自一路而行,昨日父亲带我们并入这支车队,定是有其原由。”说完,他和其他三个小家伙翘盼着仗萧恪,等他解释这前因后果。
仗萧恪于是道:“小公主的外公苏合老爷子的寿辰还要几日才到,现下我们离他住的地方已经不远,时间上并不赶。而沿经这青海湖畔在往前行便要到了化藏,明日将在那里举行盛大的活佛授仪,而这前后百辆的车马大队中坐着的人,都是从西土国和更远的地方云集而来的藏佛信徒,他们正是要赶往化藏去尊拜下一任活佛,也顺带目睹新老两任活佛的真容。”
众人这才了然,只见南依拉着厢内小侍女欣笛的手,欢腾不以的道:“好哦!好哦!我长这么大还真未见过传说中的化藏活佛,这次一目睹便是两位,欣笛你高不高兴。”
欣笛那清澈的大眼睛中也满带兴奋,她喜不自禁的道:“公主,欣笛也想一睹活佛的真容,到时欣笛要帮你求个许愿挂布。”
南依听后感动不已,泪眼闪烁道:“欣笛最好了,自小到大你都这么体贴人家。”
说完两人呜咽声起,仗萧平仄大感头疼,望见边上的周游正有被她们情绪带动的倾向,赶忙把他拉了下,周游小眼已经泛滥,见仗萧平仄拉他奇怪道:“平大哥,有事?”
“无妨,陪你姐继续哭吧。”周游一听,白晰如玉的面上顿时带丝羞红。
仗萧平仄看回小公主南依,眼珠一转恶趣横生,口中带着神往以久的语气道:“哎呀!我听闻那化藏有一口佛家神泉,有快快长大之奇效,不知是真是假,我想到时喝上一口看看自己长大后是如何的英俊潇洒。”
南依被他这番话吸引,也想知道自己长大后是何样貌,可又担心那时的样子没有如今这般可爱,一时不由小鹿乱撞,真是七上八下。
“欣笛,到时我带你去喝上一口,银子我出。”
小欣笛听了不由脸上开怀:“欣笛在此多谢仗萧公子。”
一旁周游也抢声道:“我也要喝,阿游也要长大。”
“没问题,银子都由我来出。”仗萧平仄大手一挥,样子看去当真慷慨之极。
南依赶忙止住自己心中不定的摇摆,抓着仗萧平仄挥起的手道:“刁民我也要喝。”
仗萧平仄嘎嘎的笑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只听他道:“以后不许在叫哥哥刁民,哥哥就带你去喝这神泉。”
南依一听,轻咬住自己的银贝,秀眉一弯,不知在那沉思着什么,而从她口中的那两颗小虎牙处则发出一阵滋!滋响。仗萧平仄顿时浑身鸡皮疙瘩,这小魔女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一眨眼,她秀眉一松撒娇道:“平仄哥哥,依儿也要喝。”
仗萧平仄在度大手一挥,气吞天下的说:“大家都有份,尽管喝,无需与我客气。”说完朝向自己的父亲、平谷剑秋和其他侍卫道:“你们也有份。”
平谷剑秋呵呵道:“也有老夫的份?”
“自然有。”
“可是据你所说那泉水的奇效,老夫喝了恐怕只能是去赶着投胎了。”
仗萧平仄一听也是,于是一脸童真的说:“平谷先生你已经非常之英俊,不必在喝了。”
仗萧恪在旁笑骂道:“仄儿不许胡闹。”
仗萧平仄顿时舌头一吐,头一缩,深怕父亲揭穿自己的鬼计,于是忙拉着此刻对自己崇拜不以的南依回到厢中。
“小儿生性顽劣,平谷先生可别放在心上。”
平谷剑秋罢手笑道:“将军言重,老夫岂会如此小肚鸡肠。”
“哎,我常年在外,对他疏于管教,这才叫他不知大小尊卑,君臣之礼,把小公主和太子殿下都给带坏了。”
“也不能这么说,令公子着实有趣的紧,小公主和太子殿下与他待在一起,如今性情开朗,待人平易,当真难得。”
“哎!希望如此。”
这时边上闪鸣飞颤声道:“将军、平谷先生,化藏到了。”
只见远处耸立着一座雄伟的红色宫殿,他们这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达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