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慕抬头看了眼坐在马上的人,点了点头,准备离去。
张仲文跃下马来,朝他抱拳说道:“这位兄弟好俊的功夫。你帮咱们忠义堂杀了这猪狗不如的蒙古鞑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如一起去山寨喝一杯?”
许子慕摇头道:“这蒙古人先前得罪了我,杀他只是为了泄愤。兄台的心意在下心领,在此别过!”拱手一礼,便从众人身旁离开。
张仲文见他如此洒脱,心中惊羡。如此武功人品,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何等潇洒如意。
其实以许子慕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最多算二流水准,对付一般的人倒没什么,真遇上高手就只有被虐的份。
许子慕不想沾惹挂碍,行走江湖只是为了见识不为闯荡,自保就行。
张仲文见他大步离去,道:“奶奶的,如此人物,若来到咱们山寨,实力定当大增,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给蒙古鞑子追得四处逃窜了。”
树林之中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就你们这破烂山寨也想留住咱们门主,做梦呢吧。”另一个声音道:“好了,别多话,快追上门主。”
凤翔镇是湖北与河南交界处的一个小镇,因为地方偏僻,蒙古鞑子的活动较少,百姓的生活还是比较安定。
许子慕来到镇上,看着镇上风土人情,感受着百姓心中那种满足感,他心里也是平静喜乐。
- ----------------“王大娘,你怎么能这样呢,不是说好这个月让王小娘子嫁给咱们二当家么?”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大牛啊,不是大娘不通情理,你们二当家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家如娘嫁过去不知要受多少委屈。我看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一个中年妇女对着一个急得面红耳赤的粗壮小伙子说道。
这小伙子正是牛背山上的大牛,此时他身边还站着那个大当家张仲文。也不知这牛背山上是人才缺乏还是怎么回事,居然让这两个人来提亲。
“王大娘,我二弟虽然受了重伤,但该有的零件一个不少,如娘妹子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的。咱还是在这个月底把亲事办了吧?”张仲文插嘴道。
周围围了一群人,都在嚷嚷着嫁过去嫁过去。
“仲文呐,如娘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也跟着掺和这事呢?”
张仲文挠了挠头皮,嘿嘿笑道:“就是如娘和我一起长大的,我这个当哥哥的为她着想才赞成她嫁呢,换了其他人我第一个反对。不是我吹,我那兄弟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不知多少好姑娘想嫁过来呢。”
王大娘却不再听他说话,推着二人出门。
张仲文急了,大声道:“王大娘,你可不能这样。要不咱问问如娘妹子的主意?”
王大娘道:“问什么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亲事我这个当娘的说了算!”
张仲文不敢和王大娘对着干,给大牛使了个眼神,大牛会意,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
“王家小娘子,咱们二当家来提亲了,你娘说不让你嫁给他呢,快出来说说啊!”
这声音犹如响雷,在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王如娘正在后院中洗衣服,根本不知道山寨的人过来提亲。听到大牛的吼声,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奔向前院。
“娘~”因为跑得有些急,微微有些气喘。
“哎呀,你怎么跑到前院来了,还不快回后院去,免得别人说闲话。”王大娘慌忙推着女儿,将她往后院赶。
王如娘望了望门外,见自己仲文哥和大牛正踮着脚往里瞧呢。她止住身形,道:“娘,你就答应了仲文哥吧,李大哥人真的很好,女儿也喜欢他。”说到后面声音也越来越小。
王大娘道:“喜欢什么喜欢,这年头喜欢又不能当饭吃。你那李大哥这次受了重伤,还不知落下了什么病根呢。”
“啊?李大哥受了重伤?我怎么不知道呢?”王如娘急了,“不行,我得去山寨上看看他。”说罢就欲往外跑去。
王大娘一把拉住她,道:“你疯了,哪个还没出嫁的女子像你这般?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王如娘不敢使劲挣脱,眼圈红红乞求道:“娘,你就让女儿去吧。”接着语气变得生硬,“还有女儿这辈子就只嫁给李大哥,其他谁也不嫁。”
“你……你要气死你老娘我!唉,也罢,忠义堂也为咱们镇上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如果不是李贤武这次受了重伤,娘也希望你嫁过去。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随你吧。”
王大娘朝着门外喊道:“你们两个滚进来吧。”
张仲文和大牛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对着王如娘挤了挤眉毛,对王大娘道:“大娘,改变主意了?”
王大娘瞪了他们俩一眼,道:“你们回去就把聘礼送过来吧,这个月底给他们办喜事。”
王如娘拉着张仲文衣袖问道:“仲文哥,李大哥伤得怎么样了?”
张仲文拍了拍胸脯道:“妹子放心,大哥保证到成亲那天给你一个生龙活虎的郎君。”
王如娘清秀的小脸微微红,低眉顺目地用手指绞着衣角。
张仲文对王大娘道:“大娘,那咱们先回去了,随后送聘礼过来?”
“嗯,去吧。”
这场热闹许子慕也在人群中看见了,见事情圆满解决,犹如他自己的事情解决了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转过街角的时候,张仲文忽然发现人群中那个身影有些熟悉。他对大牛道:“大牛你先回去让人准备聘礼,我有点事晚点回去。”
大牛应了声,也没问什么事,独自离开,会山寨去了。
“哎,兄弟,等等我。”张仲文冲着许子慕背影喊道。
前边一大群人回过头来,见到张仲文,纷纷问道:“大当家的,可是在叫我?”
“张大哥,是不是在叫我?”
……
许子慕也是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张仲文正对着他挥手,许子慕笑了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了。”
张仲文来到他面前,咧着嘴笑了笑,道:“奶奶的,兄弟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走了,咱哥俩喝一杯去。”拉着许子慕就要去找酒楼。
许子慕挣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臂,道:“兄台既然如此热情,小弟就不客气了。”
张仲文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像样的酒楼,说道:“这家的酒菜是这凤翔镇上最好的。”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叫了五斤女儿红,三斤酱牛肉,一碟花生。
“兄弟怎么称呼?哥哥叫张仲文。”张仲文端起酒碗,与许子慕碰了下,问道。
“小弟叫许子慕。”
“嗯,好名字。许兄弟,来咱们再干。”
一坛子酒很快见底,二人也亲热地称兄道弟起来。
“张大哥,当初怎么想起当这山大王来了呢?”许子慕依旧清醒。
张仲文舌头却有些大了,晃了晃脑袋,道:“你以为哥哥愿意做这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勾当?还不是那些狗娘养的蒙古鞑子*的。”端起酒碗想要喝酒,却发现酒没了。
许子慕给他将酒满上。
他继续道:“兄弟你别看现在凤翔镇一片安定,几年前这里可全是些苦得不能再苦的百姓。当时我爹娘还活着,还有一房漂亮的媳妇儿……”
“呜呜……都他娘的怪蒙古鞑子,这群狗娘养的畜生。我爹和娘给他们活生生打死,我那可怜的媳妇儿……媳妇儿她给那群畜生侮辱至死……呜呜”说道伤心处,张仲文泣不成声。
能让一个粗豪汉子哭得这般伤心,可见当初这事给他的打击有多大。
“后来又有一些兄弟来到山上躲避蒙古鞑子的暴虐统治,当哥哥的当年学过些庄稼把式,就给兄弟们推上了大当家的位置。”
“王朝兴亡,百姓受苦,自古皆然啊。”许子慕眼中也噙着泪水,“来,张大哥,咱们干了这碗。”
也只有烈酒下肚,方能浇灭熊熊燃烧的怒火。
张仲文以前在山寨从来不和人说起这些话,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与这许兄弟第一次喝酒便对他说了这么多话。憋在心中好几年的话说出了口,心里也好受多了。
碗碗烈酒下肚,张仲文眼前放佛看见慈父慈母正对着他微笑,他们眼中有幸福的喜悦。媳妇儿正在院子中逗着儿子,儿子咯咯直笑,媳妇儿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依恋和爱。
不知喝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最后二人都倒在了桌子上。
许子慕以前和襄儿喝酒从来没有喝醉过,他一直觉得自己喝不醉。不论喝多少都与没喝一样清醒,那具身体放佛漏水一般,喝进去的酒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然而今天他醉了,不但醉了,而且还醉得不省人事。
酒楼掌柜认识张仲文,知道他是忠义堂的大当家。打烊之后也没将二人扔出门,取了两张毯子搭在二人身上。摇头叹息,谁道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看着二人泪水满面的模样,掌柜的知道他们肯定又是说起了伤心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