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命是美丽的
袁辉2015-10-25 04:024,042

  陆青却喊道:“师尊……吴长老,你怎么此时才到。”

  马铁见陆青还活着,而孙凌云却负着手,知道定是孙凌云吃了暗亏,才藏起了手。记起刚才荡开自己刀的那股力量,心中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丐帮长老到底是怎样厉害的角色。

  一股苍老忧伤的声音从房檐顶上道:“老丐并不配与孙世家相识,就不必介绍了。陆青,为师其实早来了,只是在等某些事发生,才不愿出来。”老丐显然是恼孙凌云轻视丐帮的言语。

  陆青道:“我却是在千盼万盼你老人家过来,不知师尊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丐帮长老吴远雄,从房檐上飘然落下,道:“我在等那个孩童死去。”

  这话叫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了,吴远雄接着道:“陆青,师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里正作着可怕的打算。师父难道不知道吗。”陆青眼里滚落了泪,垂下了头。

  马铁等都很奇怪,直想问什么可怕的念头,连孙凌云都注意起来。却见吴远雄缓步走向陆青,那孙家少年惊得连动也不敢动。吴远雄看了少年一眼,缓缓说道:“这小孩就要死在瞬间,你们又何忍刀剑相加。”说着突出一手,将少年一把揪起甩出,少年“啊”地叫了声,却发现自己站在了自己叔公的身旁。

  岚空静静地伏在地上,这是第四个人说他会死。为什么?是因为自己走出了欧阳山庄?违背本该的命运?难道自己只能如蝼蚁一样卑微的活在欧阳山庄,不然就是死!

  不然就是死。岚空品着这句短短的,自己内心道出的话,泪水夺眶而出。“不,我偏要活。”岚空疯狂地吞了几口白雪。并像昨晚一样捧了一堆白雪在怀里,朝庙里爬去。

  岚空的话打断吴远雄将要说的话,也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这几分时间里,众人都沉默得一话不说。

  半刻,吴远雄忧伤的声音问道:“那你如何活?”岚空不语。吴远雄叹了口气。

  孙凌云哪晓得丐帮长老如此深不可测,那一雪球的劲力已经让他明白吴远雄的功力在他之上。当下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倒是吴远雄道:“孙爷,原本是场误会,我和小徒陆青与这三位壮士也同样是受欧阳当家所邀赴宴。大家不必因此小事,而失了兴头。”

  孙凌云一想,原本就是这个道理,便道:“哼,山不转水转,希望年宴上如此多的人,你我不要碰上才好。少洋,灵儿,我们走。”少年少女虽极不乐意,却见自己叔公说走,不敢多语,跟着而去。

  吴远雄等众人这才一齐进入破庙去,众人都将目光对向岚空去。岚空却哆嗦着伏在地上咬着一个满是泥土和污垢的馒头。

  廖杰颤着声音道:“大哥。”马铁明白兄弟的意思,道:“三弟,我陪你去。”王失也道:“对,我也去,以防再遇上那个孙老头。”

  陆青却道:“三位,你们不必去了。”

  吴远雄喝了声:“陆青。”

  三兄弟呆着望向陆青,却见陆青廋弱狭小的脸上,淌出两道泪来。陆青道:“师父,徒儿也不知道何时生出这样的想法。师父,我一直想问,为何他跟我完全不一样,我越活越短,他却能撑一天又一天。去年你告诉我可以再活三年,可是今年你却说我过不了明年的春节。”

  吴远雄叹了口气道:“你这些年郁郁寡欢,导致心脉日衰,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师父怎不知你内心的痛苦。”

  陆青道:“师父,当日了清禅师不顾自身安危,拼着减寿的风险硬是注了这道‘赤凤髓’内力给我,他说生命应给珍惜生命者,可是我却将续命五年的真气,变成只可续命两年的真气,我陆青如何当得这珍惜生命者呀……呜……”陆青哭得泣不成声。吴远雄也不禁老泪纵横。

  廖杰奇道:“陆青兄弟,你莫非要将自己的体内那道真气……这,这又是何必?”

  陆青却已经走向岚空。岚空的眼皮被干草杆子撑着,两只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人已经完全昏迷过去。岚空已经没有办法了。

  陆青轻轻呜咽着看着岚空,轻轻拨去岚空眼皮间的干草,道:“你已经没有办法了吗?呵呵,那好,就让……就让我们两个都难逃大限的人活在一起好了。”

  傍晚的时候,忽又刮来大风,雪势变大,纷乱地抖落下来,陆青突然睁开眼睛。廖杰叫道:“陆青兄弟,你醒了。”站在门口看雪的马铁和王失疯子般跑回来看陆青。

  只有吴远雄最明白自己徒儿的心意,问道:“陆青好徒儿,你想说什么?”

  陆青断断续续地道:“他……醒……了?。”吴远雄看了岚空一眼,道:“还没有。你有什么话,可以写给他。”

  廖杰跳起来在破庙里乱奔,呼道:“笔,笔,笔,纸……”可是纸破庙哪里有纸笔。

  吴远雄掸均匀地上的泥土,道:“徒儿你就用手指写在地上吧,那孩子醒时我带他来看。”

  陆青两眼直直望着门外,缓缓写下了“生命”两字,手一歪,竟写不动了。吴远雄哭出声来,道:“生命什么,你说出来,我转告那孩子。”

  陆青却张大了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马铁仍记得陆青的那话,生命应给珍惜生命者。冲口而道:“是不是‘生命应给珍惜生命者’。”

  陆青两眼闪出异彩,又滚下泪来。廖杰悲呼道:“是了,是了。大哥猜对了。”

  这刻陆青突闪光彩,如梦呓般,出人意料地说:“生命毕竟是美丽的。”说完后双眼中光彩便渐渐退却,但却仍可从中看到门外漫天飘着的美丽雪花。

  岚空依然活着,生命毕竟是美丽的……

  当天吴远雄将陆青的尸体在风雪中火化掉。用吴远雄的话来讲,与其在这冰寒的雪天躺在冰寒的泥土里孤独,还不如就在得到光和热的一瞬间化成灰烬。

  马铁等三兄弟也如此怏怏不乐地散去,年宴已经索然无味,都不愿再上欧阳山庄去。但只要他们还活着,他们就会记得这破庙里带给他们的感动。感动他们的不是舍生求死的壮烈,而是发自生命深处的真诚。

  这世界明明很短却又让你觉得最漫长的是什么,也许很多人都会想起那是等待的时候,其实那即便漫长却不是最漫长的,最漫长的是人闭眼和睁眼之间,我们无法填补的记忆空白,那仿佛隔了一生一世的时间。

  两天后,岚空再次醒了,但一切都已经变得遥远和陌生。在吴远雄百般解释后,岚空仍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另一个叫陆青的人为了延长他的性命而送了自己的性命,至于为什么连吴远雄也道不出一个真正且合理的原因来。

  无奈的吴远雄只好将岚空带到埋葬陆青骨灰的地方,吴远雄看到墓碑,便立刻涌起哀痛,忍不住落下泪,道:“陆青他不想死,但死期却一而再的提前,他在等死,你也在等死,他没有了办法,你也没有了办法。他和你一样在跟命运搏斗,他视你为自己,你活下了,他就活下去了。就是这样的,师父难道不理解你的想法吗?”吴远雄竟然泣不成声了。

  岚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命运不是仅仅对他一个人残忍,仍有其他人跟他一样的在承受这痛苦。岚空努力去回忆这样一个人的样子,那时自己头昏眼花哪里真正记得陆青的模样,竟狂嚎了一声:“我要看看他的样子。”就疯狂地去扒泥土。

  吴远雄没有阻止岚空,只是道:“他已经火化成一团灰烬,你未记得他的模样,他也不知你的名字。但你现在的命却的确有一半是我徒儿陆青的。你只需记得这个就好了。”吴远雄说毕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了岚空还伏在坟头上。

  “对了,”吴远雄停住又道:“陆青有句话留给你,‘生命毕竟是美丽的’。

  “生命毕竟是美丽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岚空心头,岚空终于鼻子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伏倒在坚硬寒冷的泥里。

  吴远雄又道:“陆青的’赤凤髓’真气只能延你半年的生命,这半年里,你若再得寒症,必定立马送命,就算保养得好,半年后你体内’赤凤髓’真气一耗灭,寒气定然复发。所以我们尚要一起去欧阳山庄,希望这年宴了清禅师也来了这欧阳山庄。如今只有了情禅师的赤凤髓真气才能救你。

  再回欧阳山庄?岚空的心头巨震。但想了片刻,暗道:我能离开一次,我就能离开第二次,只要我还活着。便站起身来,追吴远雄而去。

  近两百年来,欧阳山庄领袖着武林中所有的武林世家和落寞王族,而少林武当则领袖着武林中代代相承的纯武林正派,两者皆有着不可替代的号召力。

  在元末明初,世道纷乱,起义军四处涌起,武林势力自然成了起义军中的骨干和主力。是以武林中各派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壮大,而发展最巨大的要数武林世家。这些原本拥有高贵血统的世家,更能让人愿意追随,人人都相信真命天子必须有一定的背景和出身。而继欧阳世家外,西门世家,慕容世家,杨家三大家族凭着家传博大的武功心法也渐渐得到武林的承认,渐渐壮大起来,与欧阳世家合称武林四大家族。

  在魔教势力代表朱元璋渐渐脱颖而出,成为天下不二的真命天子后,世家的好运也到此结束,影响力有所滑下。到朱棣的靖难之变结束,朱家天下渐趋稳固后,世家的武林地位滑到了低谷。尤其欧阳世家受到西门,慕容,杨家等世家后来居上的压力,使得在武林世家阶层的领导地位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到欧阳承祖接替父亲欧阳德威的位置,成为新一代欧阳家族当家者后,为改变家族一蹶不振的颓势,主动出击,邀天下英雄聚会庄内,在会上凭着震惊世人的高深武功,一一击败了慕容世家当家慕容绝尘,西门世家当家西门挂月,而杨家当家杨森不战认输,如此形势使欧阳山庄的声威得到重振,而且欧阳承祖,放下历来世家高傲的面孔,主动与少林,武当等纯武林门派交往,从而获得了武林正道的拥护。

  在永乐二年,朱棣为稳定新的政权,对江湖势力采取了几套措施,一,对遵循父亲朱元璋的原意,对其家族起家之派日月神教进行不留情的镇压,剿灭。二,对于少林武当等纯武林正派人士进行安抚,三,对武林世家进行招安,封官。四,对于丐帮,漕帮,盐帮,等人多势众的势力修订法律进行约束。其中第三条措施就是征对欧阳承祖而出,但欧阳承祖考虑当官弊多于利,没有接受朱棣的封赏。为此朱棣大为恼怒,反赐“武林第一家”的御笔牌匾给欧阳承祖,希藉此引发世家间的争斗,消弱世家势力。

  慕容世家与西门世家对此匾果然眼红,竟联合一气,一同与欧阳世家争雄。而欧阳世家不得不另出措施提高自己在武林中的影响,借此远远甩开西门玉慕容两家的威胁。这年宴便是其中一项措施。

  年宴在永乐二年第一次举办,今次已经是第三次举办,已经成为武林的一大盛事。欧阳承祖广邀天下世家黑白两道,声势果如日中天,隐隐间都似有超过少林这千年之派的样子。

继续阅读:第11章 再回欧阳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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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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