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乞丐就取出干草,把破庙里的破椅破桌都拆散了烧火,簇拥着病丐陆青,一时喝酒一时吃肉谈笑风生。岚空听了这些人的话,竟然都是去参加父亲年宴的。
忽听那廖杰喊道:“哎,那边的小丐兄,怎么不来喝一杯呀。”
一乞丐道:“那小孩子不是与我们一道的,来时就一副病泱泱的模样,一直昏迷着,时醒时睡。”
还有一乞丐道:“不要有什么怪病传染给大家才好。”廖杰一听这小孩有怪病之类,也不再多话。
这刻众丐正好跟陆青吵着要加入丐帮,陆青呵呵笑着道:“大家都是穷苦之人,不联系到一起,怎生活命呀。这是景源城地界,这里丐帮有分舵主霍英兄主持,稍待我写张纸条,你们在晚上时带着纸条去投奔景源城东六里外城隍破庙的霍英兄,你们加入丐帮后,霍英兄会传你等武艺,以后你们也可行侠仗义了。”陆青说得远景诱人,众丐都齐声欢呼。
一丐高声说道:“陆前辈,今番得你指点明路,叫我们怎生感谢呀!”
陆青道:“哎,都是穷苦人,可惜这次人多食少,不尽兴啊。”
有一丐却叫道:“我们这里也有食物。”马上就有其他乞丐附和道“对,对,对。”
岚空却突然意识到,乞丐们所说的食物,可能就是自己的食物。果然众丐们都纷纷取出从岚空处抢到的干肉和馒头。想到不知多远的白云山,岚空不知哪来的力气,怒喝道:“把这些食物还给我。”
众人未想到这时刻有人暴喝出这一声来,把原本欢愉的气氛破坏殆尽。
有乞丐怒道:“你这个小气鬼,陆大哥引我们入丐帮,你却还如此小气”
众丐都齐声附和,可岚空却倔强地道:“我不入丐帮,把食物还给我。”
有个乞丐怒道:“不入丐帮,就不要留在这破庙里。”
“别管他,我们就吃了它,看他能怎么样。难道穷人就该饿死不成。”
岚空急得泪眼模糊,道:“这破庙是城隍爷的,却不是你们这群死乞丐的。”
听闻这话,那陆青原本和蔼脸色刷地就铁青下来,身体随着一道旋风刮过来,一把捉住岚空的领口,将岚空拎举起来,岚空还未弄清状况,只觉得胸口一紧,已悬在空中,那股旋风还未散地翻吹岚空的头发。
陆青咬着牙齿,道:“乞丐也是人,生命对任何人都是同等宝贵的。”
岚空气苦到了极点,为何对方总是有理。只有怒道:“那是我一路唯一的食物。”
陆青摇着岚空的身躯,冷笑道:“你知否自己已经得了伤寒病,似你现在的身体的状况,今晚就未必熬得过去,还想走去哪里呢?”
岚空心中一惊,难道果然是伤寒症吗?
听到岚空今晚就会死,众人都围了上来。
寥杰伸手一摸岚空的额头,道:“啊,都烧得烫手。”
王失突然笑道:“怎么三弟,你慈悲心肠来了,要去请郎中呀,还是自己当一回郎中啊。”
寥杰立马骂道:“放屁,老子我两手全是鲜血,死人早见的都麻木了。”
马铁一拍陆青的肩膀道:“这就是他的命,人在江湖,就准备随时掉命的。”
陆青却喃喃地重复句:这就是命。马铁三兄弟知道陆青是想起自己也为时不多了,心中也是不快。
怎料这时,岚空这孩童,却幽幽说道:“我绝不死掉。”众人闻言一震。
陆青一怔,丢下岚空,只是狠狠抛下一句:“你只有死掉。”
岚空心中仍是想着白云山,自己怎可就死在这冰冷的破庙里。仍想着陆青等人喝了不少酒,半夜定然要睡,那时或许自己可以收拾自己的食物,继续上路。只是眼皮却重若千斤,岚空心下黯然,只想去哭,只是在苦苦支撑着。
正在这刻破庙门口一阵马车铃声响起,一穿着棉褂子的小胡子中年男子在门口探头望了一下,也不管马铁等人的惊奇,便慌张跑出,声音在雪空里听来特别响亮:“少爷,小姐,不好了。这破庙果然被一群臭叫花子占了。”
一少年以矫健好看的身手跳出车厢,道:“本公子早就猜到是这状况,这年头人多房少。唉,少不得费些功夫赶赶了。”少年边说着边走到了庙门口。
庙内的马铁等人早听了一肚皮火,但想自己刚来时不也是那样,也不好先发作,都想着等陆青出手后,自己再出面教训教训这年轻人算了。
怎知一少女的声音在后响道:“少洋,你傻呀,赶出去了又怎样,乞丐满身是虱子,他们住过了,我怎可住。”
少年哦了一声,停住脚步,道:“是呀,我怎没有想到。”
少女又道:“你也不要去赶他们,你要是不小心碰了他们,也惹了虱子,就休想再碰我了。”
少年道:“那我们就在这庙院里搭个帐篷好了。”
少女又道:“那多麻烦,何况你怎知道白天这些叫花子烦了不到院子里坐坐的。我们就在这马车上看看这雪景不是挺好么?”
少年恩了一声道:“那倒也是一大乐事。”这对少男少女竟就此坐在马车之上谈笑起来,似乎这世界就此她们二人。
庙内的马铁等三兄弟早憋了一肚子火,廖杰道:“真想揍这两个不知好歹,目中无人富二代一顿。这气真是憋了难受。”
王失道:“这群富家子弟原本也没有什么本事,我看他们连血都没见过。”众人闻言而笑。
陆青也道:“他们没有冲进庙来鹊巢鸠占,我们也是师出无名,不要再生事的好,我看这两人肯定有长辈同行,也是去赴宴的。”
就此众人都相安无事,夜已深了,陆青却是死盯着岚空。
岚空硬称着眼皮,怎奈一股燥热渐渐冲上脑门,神智也无法再清晰,眼前尽是五颜六色的乱花,迷迷糊糊地渐渐失去意识。
岚空觉得人中一阵疼痛,缓缓睁开眼,想了很久才记起,眼前的面孔是那陆青。陆青遥远的声音在道:“此刻,你就要死去。”
岚空闻言忍不住眼泪狂涌而出,口中竟道幽幽低声道句:“我绝不死掉!我要活下去”
陆青扔下岚空道:“可你如何活!”
岚空缓缓移出一手,按上自己的人中,剩下一手两脚并用,慢慢蠕动爬向庙门口。陆青远远地冷笑:“爬出这庙门就算活了吗?”
岚空并不答,只是慢慢爬动,庙门外的寒气冷风激得岚空眼前稍许明亮,岚空缓缓爬进院子,绕着马车爬去。
陆青心中惊异,走到门口相望。
忽听一声少女的尖叫,是原本在门口休息的那少女发出的叫声,接着那少年也醒了,马铁,王失,廖杰都醒过来,甚至提刀在手,以为有意外发生,并奔到庙门口去。
少年惊慌地在问:“出什么事了?”
少女惊慌地道:“有个小乞丐在地上爬。”
少年向地上看了一眼道:“是个小乞丐在爬,可那又有什么奇怪,只能说你冰雪聪明,有先见之明,阻止我在这里搭建帐篷是对的呀,因为果然有乞丐到院子里来玩。”
少女轻轻一拳打向少年:“你经我说了,你当然不怕,那我刚才乍一见,怎么不怕。你下去帮我去踢他一脚,好泄我心中愤恨。”
少年道:“这恶乞丐大深夜不睡觉,倒来吓我灵妹妹,确是可恶,我下去踢他两脚。”
少年刚要下车,却一把被少女拉住,少女轻轻道:“他身上全是虱子!”
少年骚头道:“那怎生好,哦,福叔,你去踢他两脚。”
那赶车的穿棉褂子的胡子老叔只得下车,心中却大觉不是滋味,这大半夜被人叫醒去踢一个乞丐,当然这份愤恨又可撒在谁身上,只有脚下这个小乞丐了。重重一脚踢出去,却不想自己未站稳,竟自己先被脚下的冰雪搞滑倒了。
车上少女少年一见,笑得腰都弯了去。少年嚷道:“福叔,平时你不是吹轻功很厉害的么?”
那福叔又羞又恼,急忙爬起,奋起一脚将岚空踢得直从冰雪上滑回了庙门口,这还不愿罢休,想奔到庙门口继续行凶,却见马铁等三人正好在门口提这刀相望,看到这个福叔才稍一犹豫。
廖杰气呼呼地道:“只会欺负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算个屁人。”
少年停住不笑道:“福叔,我让你踢两脚,这够数了,再惹多一点虱子,恐怕小姐都不要你赶车了。”
听了这话,连不常说话的马铁,也忍不住冷冷道:“你若敢进这庙门来,我定像捏虱子一样捏死你。”这话大快庙里所有的人心。
少年哈了一声和那少女悄悄地对笑道:“他以为我们会稀罕这破庙。”
岚空被那福叔重重踢了一脚,好在借在冰雪的滑动里卸掉了大半的劲力,并没有受到大伤,此刻神智还在,轻轻一动,一手一脚继续爬动。
廖杰忍不住道:“小叫花,你要爬到哪里去?”
岚空心中悲苦,并不回答,只是继续爬动,这时候众人都觉得奇怪,连那对少男少女也都开始注意岚空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