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几声破空声响,肖梅雪的弹珠已经激射向这些凌空的番子,这就像一声信号一般,铁索上的王泽成,祖毋得皆突然动起手来,凌空的番子虽是精英,又怎是日月神教长老的对手,不消片刻,噗通,噗通的掉落湖中就有四五个。
太监顿时红了眼,喝道:“好啊,你们的胆子够大。不怕抄家杀头么?”
祖毋得仍是不断向前攻击跑在前头的番子,口里笑道:“死太监,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肖梅雪的一颗弹珠此时正好击落最前面的一个番子,舒了口气,斜眼看了动也不敢动的少林和尚们一眼,不无自豪地道:“我们是日月神教,正是朝廷要通缉的要犯呢,公公难道以为我们是良民了吗。哈哈”
太监确实一愣,他真的没有想到日月神教的人也会出现在这里,王泽成听出了肖梅雪话语中痛快,自豪的语气,大有感触,噗通,噗通,一招打落两个番子,嘿嘿笑道:“要的就是这种痛快,老祖,你看看那些少林和尚,嘿嘿。”祖毋得也是应声打下一番子,口中道:“哎,武功高有什么用,做人没有自由,那真的不如死。”
有三个日月神教长老挡路,番子虽然人数众多,一时竟还是真没人可以登岸。太监眼看着格鲁诺抱着岚空拐弯进了山道,根本看不见了。心中大急,一个疾掠,想亲身去追。但他再快也快不过可使“电闪步”的王泽成。一到岸口,王泽成也跟着到了,一掌便封住了太监的去路。太监轻功虽不如王泽成快,但做这东厂的都统,手上倒有些真本事。王泽成亦不能轻松取胜,其他番子这刻终于登岸,朝着百草谷的方向冲去。
肖梅雪突然笑道:“好了,玩的也够了,老祖,老王,兄弟几个走吧。”
三人倏地拔起身形,冲上天去,那些番子们怎有本事留住日月神教长老,太监虽有功力,那也奈何不了名冠天下的“电闪步”,三个长老煞眼间就不见了。
太监心中大是无奈,好在此行任务是抢得真元童子,便不理睬这些魔教长老,带人往百草谷中疾去。
莫非和胡寻仙这两拨人此刻哪里还有抢夺“真元童子”的念头,只担心会否惹祸上身。见东厂番子走了,赶紧撤退。
于是只剩下三名少林大师,了清飞身跃上铁链,了神道:“如今有东厂番子在,我们不便再有行动,免得危害到少林寺的大局。”
了劫道:“了神师兄说得很对。”
了清却道:“二位师兄那就先回,师弟我还想去谷中一探。”
了劫道:“了清师弟,师门为重。”
了神也补充道:“少林寺上下数千人,了清师弟你心中可有数。”
了清道:“对少林以外的人来讲,少林就是我们的我,我们怎可因我的犯险而放弃行善。”
了劫叹了口气道:“师弟,你还是这样固执,那我们师兄弟三人便一起去看一看。”
少林三僧也进入谷中,转过山路却发觉前方渐生白雾。了劫突然道:“这雾有毒。”果然见东厂番子一个个地都从雾中正咳嗽着回奔出来。
了清施了一声佛号道:“那就缘尽在此吧,一切看造化安排吧。师兄我们回了。”了神与了劫心里终松了口气。
格鲁诺吸功心切,竟一时没有发觉这白雾有毒,只是狂奔。等格鲁诺感到浑身乏力,软倒在地时,已经毒侵五脏,而曲百草的草庐却已经隐隐在望了。
格鲁诺的眼睛死死盯着草庐,心中满是怨恨。却见一个老书生与一个少年公子从草庐中了走出来,一直走到了格鲁诺的跟前,格鲁诺生出希望,问道:“你……你是,曲百草?”
老书生点了点头,说道:“鄙人就是曲百草,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就是日月神教月坛掌坛。”
那少年公子这刻插嘴道:“曲掌坛,这个‘真元童子’真能助我一夜成为高手吗?
曲百草立刻恭敬的回答道:“少主,反吸内力有违武学常理,倒吸内力之事,百草也只盼望药物能有所作用……”
格鲁诺到这刻,心顿时凉了,再也听不进两人的对话。想自己练了一生的武功,却在某一日全导入了这孩童身体,自己一心想要吸会自己的内力,到头来却一直替人作嫁。再望眼前云雾,幻化在快若疾电里。格鲁诺双目中陡然露出大彻大悟的神色,放在怀抱,将岚空慢慢倒到一旁,双手合十,道了句“真有意思。”就闭眼而去,脸上竟挂着笑容。
一切便都快若急电的涣散而去……
等岚空再次睁开了眼,锥心的刺痛已经离他远去,这反是岚空感到不安,岚空挣扎着要坐起身来看看如今所处的环境,却发现自己的躯体都不再听自己的指挥。仿佛这个躯体已不再属于他,就像只剩下一个不是实质的灵魂。大概自己已经死了。可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早与晚的问题。
但失去了可把握实质的存在,是否还有意义。死不算终结,那什么才是终结。
或许甚至就没有开始,何来的终结。可我所承受的苦痛与不放的坚持竟也只是迷乱在空无里的幻象吗?我心头为苦难哀伤所开凿出的泪河,难道就由一个将生命定为毫无差别之幻象之终结而一笔勾销掉了吗?
但我到底要什么?实质的存在?还是无尽的痛苦?
不知多长的胡思乱想后,岚空木然地被人拉起,椽子,墙角,窗,桌子绕着岚空的眼睛转动。最后一张丑陋小孩的面孔呈现在岚空面前。那张面孔上布着深深的眼带,几颗黄黄的门牙破开两片厚厚的嘴唇,脖颈上海挂了一块狼牙形状的吊坠。岚空木然地推断出自己还没有死,并看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躯被一条麻布盖着,只是自己一点也弹动不了。这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涌到岚空胸口,本来生与死岚空都已经准备好去承受,但如今却是半死不活。
这刻岚空却反希望身体哪一处能痛一下,好证明这仍是他的身体。岚空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怕任何的事,因为岚空认定自己所受的苦难已经无可复加。但世界总有他意想不到的更可怕内容。
之后岚空看到一把勺子移向自己,木勺中盛着混了豆腐的米粥。岚空知道这人在喂自己吃饭,而自己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巴被人捏开,塞入饭菜的过程。岚空想要哭,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流泪,时间如此过去,哀莫大于心死。
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岚空什么都不想去做,只是睁着眼盯着屋顶。带椽子的屋顶上有一些蜘蛛网了。蜘蛛网上时常有些倒霉的小虫子撞上被粘住。而那些小虫子一但在网上被粘住了就再也动弹不得了,这世界就像这样一张蜘蛛网,岚空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虫子。
岚空偶尔也做一些梦,每次醒来却凄苦得不愿睁开眼。沉闷了许久才又回到现实中来,想起自己竟然对一个梦也是如此的耿耿于怀,自己亦觉得也有点可笑。谁知道人活这一辈子不是一场长梦呢?醒来后,梦中的痛苦欢乐不都成了幻影了,对于幻影痴痴留恋,追逐、哭笑,不是很可笑的事情吗?即使是悲苦一生,也不过短短百载。
不,不是,百年真的如说的那样短吗?世事有太多的波折。百载,两个字,说一说是何等的容易,可是走出这时间的漫长却需要有极大的勇气和意志。
如果人生真的就是一场梦,而梦醒之后的时日本身根本没有这一场梦来的长。那等待梦醒之日,是否还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