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参谋只受了点轻伤,他此刻并不在医院。我赶紧又赶到了武装部。可看守的警卫员却拦住我不让进,说是招兵已经结束,外人一律不许进入。我说是找张参谋的,还将张参谋亲笔签名的通行证递给他看。他们似乎知道张参谋的来头,立马就给我放了行。
一进武装部的大门,老远就听到部长办公室传来很激烈的争吵声。我听到了张参谋那浑厚的嗓音。怎么回事啊?先过去看看。
部长办室的门半开着,里面正是张参谋和王部长在激烈争吵着什么事。我站在门外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他们为何而争吵:“我今天必须带齐十个人回部队,现在一个受重伤了,你必须立马找一个给我补上。”张参谋说。
“现在征兵都结束了,你让我上哪里再去给你找人啊?本来凑齐这10个都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大队那边条件那么苛刻,这10个可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百一挑一的。”王部长说。
“本来送回去就没事了,可真邪了门了,竟然出了车祸,还好我命大没事,也才伤了一个,可却是重伤,只有九个,你叫我回去怎么交差?”
“我也知道你那边大队的情况,少了一个你不好交差,可眼下我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那不行,你无论如何要给我再招来一个,不然你这个部长就不要当了。”张参谋急了。
“老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怎么强人所难了,我在你所管辖的范围出事了,你说你该不该负责?”
“可这10个人是你带车出了事故,你应该负主要责任,怎么能说是我的责任?”
“反正这件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我要是受了处分,你也别想好过!”
“你,你,你……”王部长气得说不出话来,抡起拳头就要打张参谋。
“小心!!!”我话音刚出,张参谋已经敏捷地躲过了王部长的拳头,并顺势抓住他的铁拳,两只手一并将其反扣在了办公桌上。
真帅,这一招简直帅呆了。
王部长疼得“嗷、嗷”直叫。
“快松开,快松开,一切都好说,这不是来了一个么……”
“哼,跟我斗,老王,你身子骨还嫩了点,也不看我是什么部队出身,小王,你进来吧。”张参谋松开了王部长反扣的手,招呼我进来。
“我在门外站了半天了,一直在听你们争吵……”
“哦,一点工作上的冲突,让你见笑了,王部长,这是我的朋友,小王。”张参谋话锋一转,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
王部长还在生气了,独白闷在一边揉着他出拳的右手,并不说话。
“王部长,你看让小王去顶替这个空缺怎么样?”“他,他行么?”王部长用睥睨的眼光看着我说,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刚才还说什么来了一个,不是指的他么?”
“那他的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吧?你看他瘦成那样!”
“那行,那你就赶紧再给我找一个,我现在就要!”“啊?这、这、这,哎,没办法,就他吧!”王部长无奈地点点头。
眼见参军入伍的事有了转机,我真是太高兴了。真是阴差阳错,也多亏碰上了张参谋这个贵人,多亏了他的提携我才有幸能踏上军旅生涯。
在张参谋的亲自监督下,王部长重新拆封了一份空白档案,叫我一一填好。拿到手中的表格大大小小有十几张,我的天,所涉及的事项名目繁多,看得我眼花缭乱。
“小王,别慌,有我和王部长呢,不清楚的就问我们。”张参谋的话给我打了一剂强心剂。
“嗯,我一定认真把它真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我对张参谋会心地一笑。
“小子,傻了吧?别人一个月才能办妥的档案,我半天就给你搞定,算你小子走运。”王部长对我不屑一顾。同样都是姓王,他非但不帮我,还对我这么有偏见,莫非他已经知道我不是纯粹的王姓,不会吧?他又怎么会知道呢?可能是临时改档案确实为难他了,又或许我躺体素质太差被他看扁了。
哼,小瞧人!我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将来一定要当将军,把你踩在脚下!
我提笔在大大小小的表格上龙飞凤舞,挥毫泼墨。还好我文字功底好,理解能力强,大大小小表格在我眼里不过是一道道的填空题,很快我就填好了。
王部长接过表格一看,眼中不屑的神情消失了,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你小子这行书写得不错啊,刚劲有力,笔走龙蛇,文笔还可以。看来你武的不行,来文的倒有两下子。”
“不敢、不敢,王部长您见笑了,几个拙字见不得人的。”
“小王啊,你太谦虚了,你要是到部队里给哪个领导当个文书,那倒真是块好料。”张参谋的话如拂面春风,说得我心里暖暖的。
王部长拿出印章,齐刷刷在每张表格上都盖了章。在体检合格这张表格上他却停了下来。
“就他这体格,也没做过体检,看外表就觉得不行,老张,你还真敢要啊?”看着水份十足的体格鉴定表王部长心里没了底。
“有什么不敢要的,合不合格不还是你我说了算,赶紧盖章吧,别婆婆妈妈的了。”
王部长把章盖完了,把所有表格装进了档案袋,张参谋在档案袋上签了字,当兵的事算是成了。
我太高兴了,当兵的理想终于要实现了。我太感激张参谋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才好。他却十分大度,说谁叫咱们投缘呢?都是朋友,你有困难我理应帮你一把,何况你也帮了我的忙,要不是你,我哪里去找人补这个空缺。相识即是缘分,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相互帮忙,相互帮忙。
填完表格,办完一切手续已是晚上了。由于张参谋后天必须归队报到,所以今晚必须坐火车动身了。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峰回路转,变化太快。昨晚我还在哀叹自己命运不济,今晚我就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了,恍如梦中。因此,我根本来不及跟老妈道别。但是想到一别几年才能再见,心里顿生伤感。在出发之前我无论如何要同老妈再见一面,同她道别,好让她安心。
可是时间已经非常紧迫,晚上八点的火车,现在已经七点半,晚饭都来不及吃。王部长已经派人准备好了车,张参谋也催我赶紧上车准备走了,必须在八点之前赶到火车站,否则就来不及。
“可是我想跟老妈见一面,和她道个别。……”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子,好,我们先去你家,跟你母亲道个别再走,赶紧上车。”张参谋看我犹豫不决,不肯上车,只好随了我的愿了。
我赶紧上了车。张参谋上了车,却将司机赶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你们这些地方驾驶员我还真是信不过,今天差点让我送了命,别再给我又出什么事故了,还是我亲自来开。”
“谁说是我驾驶技术不行了,明明是那轮胎出了问题,好端端的怎么会爆胎了呢?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别废话了,不行就是不行,坐好了,我可开了。”
这张参谋的驾驶技术还真是十分娴熟,开车又快又稳,仗着是军车,连闯七八个红灯。很快就到了我家,为了不耽误时间,我直接让老妈上了车,边走边跟她解释。
“什么?你要去参军了?现在就走?怎么这么快呀?怎么回事啊?……”
老妈一肚子的疑惑,我只好长话短说,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好小子,你还学会骗人了,没找到工作,还骗我说等着公司通知你去上班?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老妈显然很生气。
“还有找不到工作咱们可以接着找,好端端的去当个什么兵啊?‘好男不当兵’,我白教你了,你好日子过多了是吧?”老妈不依不饶。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可我就是想去当兵,眼下工作又不好找,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去部队锻炼几年,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兵就是浪费青春,当年你要是考上军校了我还不会说什么,眼下你已经大专毕业要找工作了,你现在去当兵那这几年技术不白学了?”老妈一连串责问,可此时我又哪里听得进去,现在离部队只有一步之遥,我又怎能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在老妈的一遍又一遍的问责声中,火车站到了。一直专注开车的张参谋把车停到了一边,说:“阿姨,你就放心吧!你儿子到了部队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老妈根本无心听他讲话,眼见我就要上火车了,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你小子非要去参军,我也拦不住你,你去了就要好好干,能留下就留下,不能留下就回来。”
“妈,你放心吧!有张参谋在,他会照顾我的。
”“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王的。”
目送我上火车的那一霎那,老妈的眼泪奔涌而出,而我的内心也是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