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房里出来时,天还没有亮,汤鹤武点齐卫兵,护卫着袁世凯赶回天津,直奔直隶总督荣禄荣中堂的行辕。
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袁世凯说得那么凶险,到达行辕时,汤鹤武才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卫兵夹道,一片肃杀之气,汤鹤武不禁握紧了腰刀。
“鹤武,在这儿等我。”
袁世凯回头向汤鹤武交代,眼神中分明透出了紧张之色,手指在身后连连比划。汤鹤武明白,这是要他看准形势,若是事有不谐,好随机应变。
目送袁世凯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汤鹤武回头吩咐跟在他身边的张云浦带队到一旁休息,自己则在原地不停的绕着圈子。
月上柳梢头,汤鹤武看着树梢上的月亮,叹了口气。
整整一夜的苦苦等待,让汤鹤武心中不好的念头越来越重,想派人去小站报信,可荣禄的行辕哪里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他这个队长倒是出得去,但他要是走了,袁世凯需要他怎么办?
见汤鹤武眉头紧皱,张云浦心中略一思量,上前轻声道,“汤爷,大人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汤鹤武斜倚着树,眼帘低垂,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让兄弟们都精神点儿,看那一个个上眼皮碰下眼皮的,误了事儿,我饶不了你!”
“放心吧,汤爷。弟兄们都训练这么久了,不会给您丢人的。”
“但愿啊……”汤鹤武又是一声长叹,仰头不再说话了。
等待永远是难熬的,一刻钟的时间,让汤鹤武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浑身上下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眉头也是越皱越深。直到张云浦兴奋的声音响在耳畔,“汤爷,汤爷……您看,大人出来了!”
汤鹤武闻声,浑身一震。抬头看去,只见袁世凯从行辕内缓缓行出。看得出,心情有些沉重,不过,好在身上没伤没痛的,安然无恙。
汤鹤武稍稍松了口气,迎上前去,“大人。”
“鹤武,等急了吧?没事了,没事了……”袁世凯叹了口气,而后,抬头望着夜空,许久才又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千秋青史,如何评说啊?!”
此时的汤鹤武并不知道,袁世凯向荣禄出卖了维新党。甚至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明白维新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至于康有为、梁启超、戊戌六君子,他大多都有过一面之缘,但人家压根儿没把他这个大字不认识一个的卫兵头儿放在眼里,他也没必要凑上前去招人家讨厌,打过照面,仅此而已。
即便是几年之后,他依旧只知道,是太后老佛爷和皇上掐架,袁大人站到了老佛爷那边儿,而后一路步步高升。
至于人家说得袁世凯是用人血染红了顶子,直到大清没了,他才隐隐约约的懂得。
第二年冬天,山东义和团闹得沸沸扬扬,引起多国不满,纵容拳民的山东巡抚毓贤被革职查办,朝廷任命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率领刚刚编成的武卫右军前往济南,忠心耿耿的汤鹤武也跟着水涨船高,直接保举了山东巡抚抚标中军副将,从二品大员,总管山东巡抚衙门的安全事宜。
离开济南之前,袁世凯兑现承诺,亲自给汤鹤武*办了婚事。婚礼当天,袁夫人还把把那个名叫瑞雪的丫头收为了义女。
袁世凯这一连串的举动让汤鹤武都有些摸不出头脑,但一直跟在袁世凯身边的谋士徐世昌却已经看出了门道。袁世凯,这是在千金买马骨啊。
别看汤鹤武似乎什么都没有干过,袁世凯这不过是借着汤鹤武给其他的部下树立了一个好榜样,汤鹤武的能力在新建陆军能排到中上,但论忠诚,那是新军第一没得跑。
袁世凯这是要告诉其他人,只要忠心耿耿的做事,袁某就绝不会薄待了任何人,没看见汤鹤武这傻小子都带上红顶子了吗?虽说这年月红顶子也不值钱,当年给曾国藩倒马桶的亲兵都是总兵的前程,赏穿黄马褂呢。但这也不是人人都有,毕竟穿着好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