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宗虽是个清静门派,但但凡有井水饮处便有人家,但凡有人家处便有争执。
先贤所谓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不仅是在世俗之外,更是在世俗隔绝的桃源之外,便是太阴宗这等世外之地也难逃红尘之中,哪里又能真清静?
太阴宗各脉有的门庭凋敝如太乙峰,也不乏枝叶繁茂如太坤峰的,怎么算各脉弟子也有两百之数,这两百人也称作内门弟子。
至于外门弟子,有隐于市井,上至城主卿相,下至贩夫走卒的;也有聚集在宗门附近,靠完成内门各项任务换取奖励,甚至期望于被哪位内门弟子看重收入门下鲤鱼跃龙门的,那就不可计数了。
太阴宗有今天的威望,与林家、墨家成三足鼎立之局可不是靠几个道长高来高去就成了的。
外门弟子如何排次定位,不过是太阴宗这棵大树上卷起又吹落的树叶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出众的也不过是些细枝末节,还值不起多看几眼。
依为枝干的内门弟子就不一样了,各种资源都逃不过一个争字,可总不能让老一辈亲自撂袖子下场比拼吧?伤了谁对宗门都是伤筋动骨,一不小心梁子解不开了,太阴宗七脉谁都讨不了好。
那怎么办呢?年轻弟子上吧!输了?不服气?回去*练自家弟子去,便是每任宗主所居之地太乾一脉也不得例外。
每五年一次的大比便诞生了,凡太阴宗各脉弟子,年龄在二十岁以下者,皆可参加。各脉提前半年决出前三名弟子参加六脉大比。
大比前三各有奖励,多是丹药武器秘笈,不过重头戏可不在这里。
由于各脉弟子名次高低直接关系到各脉所分资源好坏。太阴宗除了七大主脉外各大小山脉不计其数,其中不乏灵脉、矿脉。所以,宗门长老们一般都会额外给弟子奖赏或是惩罚。
值得一提的是,每次大比第一都有个固定的奖励,便是太阴宗首席弟子的身份,地位等同六峰长老。
此时的太阴宗已隐有第一势力之态,大可取林家而带之,不得不说与这大有关联。
少年运气不错,进宗第一年就赶上了这等盛事。
有鉴于两个弟子都年幼,此次大比太乙峰一如往常的没参加,包揽了第七名的殊荣。
不过既然二长老不眼馋那些奖励,他们三个人也耗不了太多资源,倒是不以为意。
只是当姜子月询问师父首席弟子有什么特殊时,听师父说是可以自由查阅除各峰功法秘笈外的所有宗门典籍,倒是有些欣喜。
姜子月来太阴宗本就不是为了学什么心法秘笈,实是想着太阴宗这么大个势力,知道的辛密肯定不少,指不定就能找到他父亲失踪的原因甚至能借此找到父亲踪迹,眼下极其意动。
太乙峰一脉单传,二长老那一辈就他一个弟子,二长老在别人眼中天资不错的女儿二长老又嫌天资不足赶去给大长老作了徒弟,因此打从二长老弱冠以来,太乙峰就坐稳了第七的交椅。
作为连续蝉联了几十届第七名的二长老还是很受瞩目的。
所以当此次大比结束之后,几乎所有内门弟子都知道二长老新收了个惫懒货徒弟,而二长老的孙女儿居然是这小子的师妹!众人都不忍心去看这辈分了。
每当别人问起这事儿,二长老眼睛一瞪:“她娘还是得叫我爹,她还是得叫我爷爷!你小子找抽是不是!”
吓得年纪最轻的六长老一溜烟儿跑了。
六长老水云天曾是现任宗主的小师弟,和二长老一向交好。
本以为可以歇口气了,太阴宗名副其实的大师兄、大弟子上官求谷又来了。上官求谷方才大比夺魁,虽然只是新月境可半只脚已踏入了弯刀境的门槛,算是罕见的年少俊杰。这会儿顾不得庆贺,迎向了二长老三人。
“求谷见过二长老”上官求谷向二长老作了个揖,“不知二长老是何时将师弟师妹收入门下的,还请见告,求谷回去好登名造册。”
太阴宗事务多是经由宗主门下弟子处理,这位首席弟子分管的便是新弟子登名造册的工作。算是太阴宗权柄最大的职位之一了。只是太阴宗收徒向来严厉,这职位可说清闲的很。
“嗯?还有这事儿?当初我师父就让我磕两个头就算完了。”二长老装起了迷糊。
一旁的姜子月、墨嫣然也迷迷糊糊的看着这位大师兄。
这倒让上官求谷惭愧起来:这二长老第一次收徒,自己的宣传不到家啊。
“二长老您只需把收徒时间告诉求谷就可以了,稍后求谷会将名册送往太乙峰。”
“唔,大概两三年前吧,我那时见这孩子有缘便让他磕头认我做了师父。后来因为一些私事,没能立即带这孩子上山,直到半年前才接了来。”
“师弟是二长老两三年前收下的,那师妹呢?”
“和你师弟姜子月是同一天,免得麻烦喽。”
上官求谷听得只想摇头,收徒哪能如此儿戏?至于二长老把时间说的迷迷糊糊,倒没放心上。修者虽说记性极好,可谁有事没事连某年某月吃了几粒米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二长老这惫懒性子。
却不知,二长老见上官求谷并未深究也舒了口气。又不免深看了姜子月一眼,这么多绕绕,真的只有九岁吗?
十天之后,上官求谷亲自将名册与玉牌送往太乙峰。
收徒可是一件大事,若是被有心之人人混进了太阴宗丢面子不说怕就怕招来什么祸患,因此查明新弟子身世包括送名册玉牌等事上官求谷一向不愿假手他人,这也是尹落辰放心将此事交予上官求谷并依为臂膀的原因之一。
姜子月对这个认真的大师兄观感不错,却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大师兄。
大比之后三年,上官求谷在一次任务中遇险,生死未卜。尹宗主大怒,亲自前往查看,却只带回了一堆被白蚁啃食干净的新骨,和一块玉牌,玉牌已从中间断为两截。
太阴宗推演一道拔尖的尹宗主闭关七天七夜,元气大伤,也未能推算出凶手。
有心之人都在猜测此事会不会就是木派所为,却苦于没有证据。
太阴宗宗主向来都是木姓,到了这一届却换成了他姓,若说木家甘心,再糊涂的人都不会相信。
尹落辰渐生华发,在安葬了上官求谷后,心灰意冷的尹落辰前往太阴湖,接替已故大长老看护太阴湖大阵,将宗内事务交付太上长老木天行。
长高了一头的姜子月接了一手满溢的雨水,喃喃道:“变天了。”
就在这一天,一个消息从太乙峰传了出去:二长老新收的弟子姜子月突破新月境了。
只是首席弟子上官求谷刚刚遇险,此事并未宣扬,知者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