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四年多的相处，年满十三的姜子月已不像刚来时那么戒备，当然只是对太乙峰爷孙俩。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那片沉寂的密林里渐渐多了些笑声，是女子的笑声，这个少年仿佛在笑的时候也是沉默的。
“师兄，这是什么啊？怎么白成这个样子？”
姜子月定眼瞧了瞧，眉头皱了皱又放开，似乎并不是很愿意告诉墨嫣然一样。倒不是存了什么私心，只是有些东西牵扯不小就怕惹出什么麻烦。
“是白极鱼。”
这白鱼若是不看颜色，倒是和姜子月的那块玉佩特别相似，这也是姜子月一眼就能认出白鱼的一个原因。
姜子月是从《天心诀》里知道白极鱼这个名字的，它的胡须是炼制偷天生死丹的主料。书中记载此物极为罕见，与阴极鱼互生。
《天心诀》中有一句记载：双鱼共生，改天换地。这话姜子月一直搞不明白。更让姜子月疑惑的是，在这里并没有发现阴极鱼的踪迹，不是说两鱼互生吗？另一条鱼去了哪里？
太乙山脉不愧是祖地有名的丹脉，形形色色的草药不少就算了，连极为罕见的白极鱼都有，姜子月兴奋之下也忘了深究，何况即便深究也不见得能找到答案，也许是和阴极鱼的缘分不够吧。
“白极鱼？这真的是条鱼吗？头好大尾巴又好小，还总往一边歪。唔，怎么只有一只眼睛啊？难怪有这么奇怪的名字，那它能不能吃啊？”说着墨嫣然一双小手就往白鱼捉去。
谁料姜子月一把抓住墨嫣然的手，同时一掌挥出拂开白鱼！
说来奇怪，墨嫣然就蹲在溪边玩水，姜子月离水边至少一丈，而白鱼离墨嫣然不过尺许，姜子月竟能抢先握住墨嫣然的手。这少年的反应与速度着实惊人，绝对不是一个刚突破残月境的修者，便是在新月境修者中也少有。
只是当事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仿佛见惯了似的。
“你看这鱼长的这么奇怪，还猜不到它是奇物吗？可不是能随便碰，有毒的！嫣儿你以后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
“知道——啦！又不是真的想吃，嘻嘻。”墨嫣然背着双手嘻嘻笑道。
落日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斑斑点点的照在墨嫣然脸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像是天堂！
“说起来太阴山脉还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寻常妖兽灵兽就不说了，居然还有这等奇物。”
鸟兽虫鱼，灵智刚开，混沌方化是谓妖兽，此时行为大多来自本能。待得修炼日久，智力渐生，略通人性，才可被称作灵兽。至于奇兽，不以这二者划分，但凡有奇用者皆可被称作奇兽，与灵智无关。
“我以前还纳闷这么大片密林，草木欣荣，怎么就连个妖兽也无，原来全是因为它！有了这白极鱼我终于能炼成偷天生死丹了！”
“偷天生死丹？唔，好厉害的名字！那咱们把它搬回去怎样？”墨嫣然跃跃欲试的看着姜子月，就等姜子月一句话了。
“还是别动吧，万一一挪地方就死了倒是可惜，就搁这儿吧。”姜子月想了想还是觉得暂时不动这白鱼比较稳妥。
“那被别人抢了去怎么办？要不告诉爷爷？”墨嫣然有些担心。
这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很认真的想了想。
“师父多半会把这东西献给宗门。况且，天生奇物，不是说抢就能抢的。再说，这鱼还得有几年才能成熟，那时候指不定我都成阴月境了，怕谁？还是别告诉的好。对了，别单独到这里来，小心危险。”
“阴月境，你也不羞，嘻嘻。”
因为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太耽搁，又一路潜回了太乙峰。
晚饭过后。
到了阴月境，短时间辟谷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即知长生无望，前路死路，又何必跟自己的舌头过不去？
二长老平素很好口舌之欲，只是今天才夹了几筷子菜就吃不下了，只等姜子月吃完，各找了块大石头盘膝而坐。
说来奇怪，二长老这活了几百岁的人了，遇事居然喜欢和自己这十多岁的小徒弟说说，二长老每回想起都要摇头。
“子月，宗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尹落辰这个蠢货都这会儿居然躲了，真是个白痴！也不想想那些个蠢货管得好太阴宗吗！”
二长老比尹宗主年长了好几个好几十岁，尹落辰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没少偷拿这个同门不同峰的师兄炼的丹药，每回都是和着一大把全吃掉，二长老当年可是心疼的直跳脚。
“那小子走了，咱们峰的好日子也就差不多了！以后你和嫣然出去多留意着点！”
“师父，那边既然开始动手了，就还会有后手，我们这边呢？”
“我们这边？我们这边就一盘散沙，个个都是君子！谁不知道都是想着浑水摸鱼！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斤两就敢去做渔翁了！”说起这个，二长老火气有些旺。
姜子月心里很是无奈了一番。能把师父气成这样，另外几峰什么光景，也就可想而知了，还指望什么？
“师父，既然那边那么看重首席弟子的位置，你看？”
“子月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不明白？”
“没这个身份咱太乙峰就是一盘点心，更加不堪一击。何况他们上次完全就是有心算无心啊。”要想参加宗门大比是要本峰长老举名的，要是二长老不同意这事，姜子月就只能兵行险招了，那个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希望自己能把师父说动吧，姜子月如是心想。
“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子，不行！”眼下正是太阴宗乱局方起的时候，齐渊磬可舍不得自家弟子去冒险。以前那些争强好胜的心思哪里比得上自家弟子重要？
姜子月并没有把自己想进藏书阁的心思告诉师父，二长老哪里知道这徒弟对首席弟子的身份是抱了多大的愿念！
“师父您又把师妹忘啦？况且您弟子少我才更安全。”
“你是说？”
“我偷偷去看了大师兄的骨骸，就只有胸口那处有劈砍的痕迹。大师兄好歹也步入弯刀境了，能一招杀死大师兄的除了他信任的人还能是谁？”
骨骸是尹落辰亲自带回来的，没有谁会怀疑这不是上官求谷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