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决定要走进迷雾森林的时候,廖银冲我点头,他扬起一片落地的木叶在空中幻化成一朵花开;水蝶蹲在一处水岸,她扬起几片水花,沾湿自己银白色的长发,然后,她捧住湿漉漉的长发让我看;木笛奔跑在远处繁花盛开的地方,她在花丛的深处伴着彩蝶翩翩起舞,之后,她停下来回头冲我笑;风音站在离木笛不远处的山石上,双手插在胸前,他唱起彤族古老而神圣的歌谣,声音悠扬带着淡淡离殇。
我亦无反悔,心中开满温暖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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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进迷雾森林,在迷雾森林中艰难迈步。
迷雾森林之中,古树参天,雾气萦绕,倒下的粗大枯木挡住仅能前行的路,将平面的空间变为曲径。
说来奇怪,迷雾森林中的雾气并不是完全的连成一片,而是互相分离开,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密林之中,缓慢地飘动着。
时不时会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将我们笼罩其中,但雾气很快又会从我们的身边飘散开。我们不以为然,因为廖银之前说过迷雾和瘴气中的毒性并不能对我们造成伤害。
我们缓慢挪步,在迷雾森林中寻路向前走,虽然没有遭遇到任何的伤害,却也没有一个正确的方向。
我们不知道,致命的伤害和走出迷雾森林的出口哪一个会率先出现在我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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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又有一片雾气从我们的周身飘过,将我们笼罩其中,在模糊的视野中,我终于看到廖银说过的那种因为时间迅速流逝或是倒退而出现的奇异现象。
我们身处在浓重的雾气之中,在我们的周围,一切的事物都在一瞬间变化的面目全非。
廖银走到我的身边,他观望着周遭的变化对我说:“王,您看到前方那些高大、粗壮的火龙树了吗,在这之前的前一刻它们还只是几尺高的小树苗而已;还有,我们身后的那些翠柏,在我们经过它们的时候,它们早已是枯朽,腐烂在泥土里,但是现在,它们又重回到了青翠的树龄。王,迷雾森林中的时空随时都在变幻,而且,在不同的区域里,时空的变幻是不同的。就如同那些火龙树和翠柏,前者可能是存在于时间飞速流逝的时空里,而后者却存在于时间飞速倒流的时空中,虽然它们相距非常近,但是它们所在的时空却是完全不同的。”
廖银说话的时间里,我们前方那些高大的火龙树又是突然变回了几尺之高的小树苗的样子,而我们身后的那些翠柏任然保持着青翠的样子。时空变换只在瞬息,我们的眼前又是出现了一片新的景象。
但是,在我们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在发生变化的时候,这些变化并没有殃及到我们中任何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在庆幸之中,这总会使人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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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在我们周身的雾气渐渐飘散开,周围的视野又变得清晰起来,看着眼前变幻无常的景象,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清楚,我们的平安无事只能是暂时的,我们随时随地都会像那些树木一样瞬间死去或是变回我们不再熟识的模样,这也许会在下一秒的时间里就会到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那样的事情发生之前找到迷雾森林的出口,否则,大家都会不复存在。
我们缓慢地向前迈开步伐,走进一片雾气又从雾气中走出来,再走进另一片雾气,再走出,如此重复。现在看来,这迷雾森林倒像是由迷雾布出的宫格,这些迷雾宫格干扰住我们的视线,将我们的视野局限在有限的空间里。
我忘记我们走了多久,在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这样相安无事的走出迷雾森林的时候,大家出事了,事情来得很是突然。
我走在所有人的后面,我们再一次从一片雾气中陆续走出,眼前变得豁然开朗。低矮的松树苗格外苍翠,甚至有红色不知名的小花迎风绽放,这样的景象总会让人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但是,所有的事情就在这一时发生。
我走在最后,当我看到周围那些低矮的松树几乎是在瞬间变为参天大树的时候,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向着前方看去,我看到了难以想象的场面——廖银、风音、水蝶、木笛,他们四人全是变得苍老无比。
时间只在一瞬之间,在我的眼前,他们四人因为年老而身子虚弱的瘫倒在地面上,他们的样貌衰老的不成样子。
又是一片迷雾飘来,将所有人笼罩住,我冲到他们四人的身边,蹲在地上,我看着他们彼此苍老的样貌,牟然间我的脑子变成一片空白。
他们四人的身形变得佝偻,脸上起了清晰的皱纹,他们的年龄好似老去了几万年,比起之前的婆婆都要苍老很多。我看着这一切,难过而又心疼的流下眼泪来。
树木停止了生长,他们四人瘫倒在地面上也已不再继续衰老,在迷雾之中,好似所有的事物又都恢复了正常。
我在难过与心疼中看着他们,守护住他们,心伤的流眼泪,可是,我看到他们四人的脸上却全是挂着疲惫但欣喜的笑容。他们不为自己而难过,却为我而欣喜的笑,因为所有人中只有我相安无事,我是那个唯一没有衰老的人,可是,为何会是我!?
我将他们四人的手拢在一起,我紧紧握住他们每一个人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明知是死亡的结局,我为何还要让他们跟随我来,我在责怪我自己。
“王,您不要难过。”木笛小声的对我说。
“王,这是我们早就猜到的结局,王,跟随您我们无怨无悔。”水蝶说,她纵然老去,却依然维持着小孩子的模样。
“王,是我的速度太慢了,我有试着去躲过这种时间的伤害,但是,在我还没有感知到它的时候,我就已经老去了,王,我的速度在时间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风音闭起了眼睛,这样或许会使他更轻松一些。
像是在诉说着最后的遗言,仿佛在话说完之后就是永世的别离。
只有廖银,他在观察着周围变化的事物,他的脸上逐渐洋溢起开心的笑容,他好似已经洞悉了迷雾森林中的全部真相。
“王,我想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的。”廖银的声音非常虚弱,他继续说:“王,迷雾森林,迷雾从来都不是用来迷离进入者的眼睛的,相反,迷雾才是安全的,迷雾才是真正的生路。”
廖银调息着自己呼吸,他问我说:“王,您看那些迷雾之外的树木,它们与这迷雾之中的树木有着怎样的不同?”
我向着迷雾之外的树木望去,远处,那些树木正迅速的变换着样貌——生长、枯朽、消失,甚至是整棵树木倒置了位置。迷雾之外的景象不断在变幻,在不同的时空中迅速的改变着样貌。我又将视线收回迷雾之中,在迷雾之中,所有的事物一切正常,树木在微风中摇摆,青草沾上水珠又滴落,一切维持着原本的样子。
相距甚近,却存在着时空概念上的天壤之别,又存在着安全与否的差别。这只是因为某一片区域存在于迷雾之外,而另一片区域却处在迷雾之中吗!?
我去看廖银,廖银的脸上映着笑,他冲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