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锁命鉴天缘,玉梭帝垣朝暮分。天玄道体化阴阳,璧璜重聚忆前尘。”
斜阳西落,整个山谷渐渐暗了下来,房间内随着而来的是一片昏黑,苏道澜依旧是双眸紧闭地仰躺于床上,早在半个时辰前的时候,他已经醒转过来。
这首没有任何征兆出现在脑海中的无题诗谜,再次将原本头脑混乱的他陷入混沌之局。一波又一波的信息就那么融入记忆中,彻底颠覆他以往对人类或者自然科学的理解。
超出自我的认知,并不代表未知的事物不存在。宇宙苍穹,本来是浩瀚无穷,其中蕴含的玄奥神秘,又岂是小小一个人类可以完全洞察理解的?
既然都可以既成的穿越现实,还有什么比此更难以接受的呢?
想通了这些,苏道澜霍然起身,一阵刺痛由左腿传来,惨叫一声,不得不跌回床上。
“我腿骨折了?”苏道澜喃喃自语道,旋即苦笑一声,深不见底的悬崖,没有魂归地府已是万幸,岂有不受伤之理?
苏道澜躺下后,感觉舒服多了,只是有点麻麻的异样,心情稍缓之余,又想起当时在神秘空间发生的一幕,忖道:“我和依依是一起来到那神秘空间的,现在我穿越到这里,那她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来到了这里呢?肯定是这样的,最后一刻,我们一直手牵着手,所以她也一定来到方圆大陆。我一定要找到她。”
又想到方圆大陆的广袤无垠,他顿时又苦笑道:“我身处大瑄境内,依依是不是也在呢?而对于大瑄之外的世界,我一无所知。如果依依不在大瑄,我该如何追回那段缘恋?”
“那个小姑娘,她会不会……”一想到先前抱他痛哭的少女,苏道澜顿时心中慌乱起来,“自己是继承了这个少年的全部记忆,可万一依依确实也与那个少女记忆融合,但是被人家吞噬灵魂而忘记了以前的事,如果真是这样,我又该如何?”
“会不会这一切的玄机都隐藏在那首无题诗谜中?”苏道澜无奈之下,思绪又回到了那首诗句上,对此,他只能理解首句“同心锁命鉴天缘”的含义,而后面的话几乎完全不能理解,但未句的最后三字“忆前尘”令苏道澜的心情有了一丝的激动。
难道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只要自己做到诗句中所描述的事情,就可以得知自己想要的结果。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房间内突然亮起微弱的灯光,少女充满喜悦的甜美嗓音暂时中断了苏道澜的胡思乱想。
苏道澜循声瞧去,这才仔细端详少女的容貌。
她身穿浅绿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
虽是八九岁的年龄,但一头的青丝也是如墨,似瀑若锦,柔顺的贴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仅以青色的丝带随意挽着,更添空灵之气。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晶莹澄澈,灵动宛如宝石的美眸,漆黑修长的睫毛犹如蝶翼舞动,犹如一朵空谷幽兰在黑夜中盛开,轻灵纯雅,倾尽韶华。
“你……没事吧?”少女被苏道澜瞧得羞赧万分,透过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其脸颊上的一抹红晕。
苏道澜登时惊醒过来,忙歉意道:“对不起,是你救了我吗?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若是姑娘今后有任何差遣,我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噗哧……”
闻言,少女止不住娇笑一声,房间内适才尴尬的氛围顿时消散无形,她径直来到床边,盈盈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况且施恩不图报,我可不需要你万死不辞哦!”
苏道澜也不知道怎地就鬼使神差说出那一番江湖上惯用的套话,当下俊脸微红,忙岔开道:“在下苏道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莞尔一笑,轻轻道:“我叫楚昭璇,你可以叫我璇儿,爷爷就是这么叫我的。哦,原来你叫苏道澜啊!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耶!”
楚昭璇稍作沉吟之后,很是夸张地挺直娇躯,惊叫道:“苏道澜,你是不是夙阳书院的学生?”
“正是!”苏道澜不知为何这位名唤楚昭璇的小美女反应如此巨大,只好一五一十地答道。
楚昭璇闻言,甚是激动地拉着苏道澜的双手,美眸泛光道:“真的是你啊,听说你十岁就考中秀才,我从小就喜欢读书,而且对远近闻名的夙阳书院十分向往,你可不可以教我读书?”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楚楚可怜,更是软语相求了。
苏道澜未料到自己的知名度如此高,就连这素未谋面的少女都知晓自己考中秀才之事。又想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一事,暗忖道:“虽然书院不招收女子,但我可以让她女扮男装,效仿祝英台之法,如此一来,便可掩人耳目,或可一试!”
思量之后,点头道:“当然可以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如若不应,我可无法教你读书。”
楚昭璇眼见他答应,当下欣喜道:“只要教我读书,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也答应你!”
苏道澜道:“其实也不难,就是到我们书院读书的时候,你必须女扮男装,因为书院不允许女子出入的!”
“女扮男装?”楚昭璇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忙应道:“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不准赖皮,拉钩!”说着伸出玉葱般的手指,不由分说地勾住苏道澜的手指,好似生怕后者反悔。
楚昭璇说了半天,才想起苏道澜的伤势,当下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可知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幸好我爷爷医术精湛,为你调制了五记药方才奏效。”说话间,老者推门而入,径直来到床前,看了一眼面色红润的苏道澜,然后开始为其把脉。
半盏茶的功夫后,老者方在苏道澜和楚昭璇的期盼中,诧异道:“奇怪,早上的时候经脉很是异常紊乱,为何现在除了腿上之外,竟然内伤全无,气息沉稳有力,如常人一般!”
苏道澜看了看老者,兀自伸手挠了挠头后颈,表示自己的不解。
五天后,苏道澜竟然可以下床慢慢行走了,也不知是老者的医术精湛,还是他体质超卓,究其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的月影湖畔,明月高挂,皎白撩人,惹人无限遐思。一男一女肩并肩躺于垂柳下,透过柳叶间的缝隙,仰首瞧着山谷上方苍穹中的那弯月牙。
楚昭璇伸出纤纤玉手,指向头顶,道:“道澜哥哥,你看,现在你知道星芒谷和月影湖的含义了吧?”
双手交叠枕于脑后,苏道澜若有所思道:“的确如此,从这个角度看去,整个山谷四周的峭壁连绵组成一个类似星芒状的图案,再加上倒影在湖中的一轮弯月,果然不负星芒谷与月影湖之名。”
转首对身侧的楚昭璇继续道:“昭璇妹妹,这些名字都是你爷爷给取的吗?”
经过多日的相处,苏道澜已经对这爷孙俩有了大概的认识,楚昭璇今年九岁,比他小一岁,故而两人由此称呼。而楚昭璇的爷爷名唤楚砭石,爷孙俩居住在夙阳山半山腰的渃溪镇上,以行医为生,时常来星芒谷采药。
提起这些,楚昭璇神情颇为自豪,娇笑道:“当然喽,那个篱笆小院也有名字的,爷爷取名为‘青悠小筑’,是不是很好听呢?”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闻言,苏道澜微微一怔,然后试探着问道。
“你果然知道!”楚昭璇笑语嫣然,梨涡频现,右手撑地,半坐起身子,神情兴奋地凝视着苏道澜。
樱唇鲜红,顾盼生辉胜似月光,似兰非麝的体香缓缓钻入苏道澜的鼻尖,面对近在咫尺的美人胚子,怎不叫心理年龄成年的他意乱情迷?
慕依依性如丝萝的倩影不自觉浮现在眼前,苏道澜收回目光,眸中悄然布满哀伤,“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杳无音信的她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心急如焚,恨不得满世界寻找对方?
楚昭璇没由得美眸黯然,心底渐生隐痛,虽然因为年少懵懂,并不知道这份莫名的情愫属于什么。
“道澜哥哥,有璇儿在,你一定不会孤单的!”她伸手轻轻抚平苏道澜的皱眉,抿嘴如誓言般保证地说道。
柔荑触体,香薰满怀,苏道澜暂时忘却了前尘,嘴角逸出一丝温情,轻声道:“璇儿妹妹,有道澜哥哥在,也没有敢欺负你的!”
微风拂过,湖面荡漾着月白色的涟漪,一如人心。
苏道澜望向月夜下的紫兰花海,随口问道:“璇儿,你就跟爷爷一块过?爹娘呢?”
“我听爷爷说过,我是他在夙阳湖畔捡来的,当时我刚过百天,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也不知道爹娘为什么不要我了。”
楚昭璇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轻轻触摸,道:“爷爷说,这是爹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
苏道澜回首瞧去,只见她手中的玉牌,湛蓝剔透,形如并蒂双剑,一面刻有“雪”字,另一面刻有“琴”字。
见此,原本心存侥幸的苏道澜,又是一丝黯然失望,但很快调整好心态,安慰道:“璇儿,我是不幸双亲早逝,以后咱们就相依为命,好不好?”
楚昭璇双眸立刻泛起泪花,喜极而泣地侧身抱着苏道澜又是好一阵光景。
苏道澜拍了拍怀中的暖香,抬首望着渐渐淹没云间的明月,子欲养而亲不在,岂不愁煞人?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今月不知是否照彼人,彼月能否照今人,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