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韩棣自启文元年起发动盛图之役,一路挥师南下,自老将耿铁化战死沙场及曹国公宋钦龙兵败鲁州后,以启文帝韩云亘为首的朝廷再无抵挡盛图大军之人。
启文三年秋,京城皇宫中有一名唤方凳的宦官因犯禁而被处罚,其怀恨在心,遂逃至韩棣大营中,告知京城守备空虚,兵将羸弱。韩棣得知后,立即遣人查探真伪,待证实无误后,遂直接率兵南下,临江一决。
盛图军师卜先生亦支持放弃与外围军队的纠缠,直取京师。
启文四年,六月初二,盛图大军驻扎于临潭,此地据京城仅有五十里。朝廷大震,皇宫太和殿内,启文帝韩云亘心急如焚,徘徊不已,忙召文渊阁大学士方子贤等重臣商议退敌之法。
方子贤表示城中尚有二十万兵,应坚守待援;即使真战败,国君为社稷而死,是理所应当的。韩云亘准奏,遂先后派大臣、在京诸王前往谈判以拖延时间。六月初十,方子贤独身入盛图大营,痛斥景王韩棣的误国作乱之举,无功而返。
“谕知在京军民:我景王韩棣本欲固守藩封,护国保疆,却因奸臣弄权,混淆帝听,致皇家骨肉相残,故不得不起兵诛杀之,以扶持社稷和保全亲藩。今兵围京师,有罪奸臣不敢赦免,无罪者亦不敢滥杀……”
六月十五,此篇由卜先生亲自拟写的告示,借助顺势之风,大批吹散落于京城的大街小巷,顿时京师军民人心惶惶。
当夜,因兵败而被罚守烽川门的曹国公宋钦龙,远望韩棣麾盖,竟然开门献降,趁此时机,盛图大军涌入城中,直袭皇宫。
盛图大军长驱直入,杀声震天,恍如天兵天将下凡,守城军士纷纷弃械投降。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就一举拿下午门,随后在韩棣的率领下,径直赶赴太和门。
启文帝韩云亘眼见大势已去,遂命人大肆纵火于皇宫中,顿时在风势之下蔓延开来,远远望去,京城的东南方向宛如一个巨大火炉在燃烧。
本欲借此混乱之际,意欲潜行逃走的韩云亘,正被悍勇无比的景王次子韩瑞煦逮个正着,立即五花大绑地押解于景王面前。
悠然坐于高大神驹上的韩棣,俯视着满脸污秽,狼狈不堪地启文帝韩云亘,黯然叹道:“皇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韩云亘挺直身躯,誓死不跪,大笑一声,冷笑道:“朕乃一国之君,还轮不到你这个逆贼来教训。胜王败寇,莫要作惺惺之态。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朕要去皇陵以死谢罪,辜负了皇爷爷的栽培之心!”
“死到临头,还嘴硬,讨打!”一旁的韩瑞煦早就看不下去,怒喝一声,说着就举刀作势,只要景王一声令下,一代帝王就龙首分家。
蓦地,一道紫华划过,袭向韩瑞煦的宝刀,“嘭”一声,那削铁如泥的宝刀竟然化为粉碎,其碎片携带的气劲,向四周激射而来,顿时启文帝附近三尺的兵将纷纷轰然倒地,哀嚎不已,但皆是性命无忧,只是暂时失去战斗力。
同时从太和殿顶斜掠而出一位面罩白纱的曼妙身影,依稀可见是为女子,她衣袂飘飘,青丝飞舞,随着一片剑光辉映,宛如九天之上的谪凡仙子。
在火光的照耀下,只见那神秘白衣女子的一双美眸,恍如暗夜之皓月,深邃晶莹。乌黑卷翘的长睫毛犹如蝶翼扇动,更添梦幻绝尘之色。
韩瑞煦怔怔望着她白皙如雪的额头,一时间忘了刀毁之痛。同时躺在地上的兵将登时将疼痛炮制脑外,眼中只有白衣女子凌空而下的绝美之姿。
连景王韩棣也不例外,目睹之下,惊为天人,更有一种封其为后的冲动。直到白衣女子翩然落到韩云亘身侧,他才暗道不好,此女定然是为救韩云亘而来!
不用韩棣发令,盛图大将卫元明、寇士顺以及江承平三人早就各持兵刃直取白衣女子的要害。白衣女子神色清冷,手中长剑顿时剑影纵横,只一个回合,三名盛图大将的兵刃纷纷脱手而飞。
下一刻,白衣女子左手拦着韩云亘的腰身,冲天而起,掠往太和殿。蓦地无数的箭矢射向白衣女子与韩云亘,身在空中,躲闪已然来不及,眼看二人就要万箭穿心。
未料到,这白衣女子只是冷哼一声,剑诀再引,刹那间,一片紫色光幕笼罩二人,那些由盛图军士射来的箭矢待撞入光幕后,顿时化无乌有。
这时始终在韩棣身旁默然的卜先生,却轻轻一挥掌中折扇,顿时折扇化作一道蓝色流光斜冲而上,直袭白衣女子幻化的紫色光幕。
白衣女子见状,方知敌人的强大,当即落到殿顶后,剑诀再引,三道紫色流光直射蓝色流光。
“轰……”两股真元爆起,恍如灿烂烟火,煞是好看。
卜先生面色一凝,亦是折扇轻舞,两道扇影如蝶翼挥动,疾奔太和殿之上的白衣女子。她神色更加清冷,手中长剑光华暴涨,娇躯极旋而起,五道剑体绕身而舞,而后化作一列剑阵,狂泻而下,旋即,不管结局如何,径自手提韩云亘的肩膀,掠往皇宫之外去。
“不愧是黎念圣斋的传人,《黎念剑典》果然名不虚传!”卜先生眼看剑阵暴虐而来,不敢大意,当即收扇出掌,双手闪电结出八道手印,形成一个圆形印阵,顷刻间将剑阵尽数融入其中。
随即,双手牵引,疾推而出,圆形印阵携带剑阵飞往皇宫上空,待离地百丈时,二者才转眼消失不见。
韩棣眼见启文帝被神秘女子救走,无不担忧道:“先生,此事如何是好?”
卜先生脸上的红晕一闪而逝,证明其在刚才的试探中,耗费不少真元。他摇头笑道:“无妨,从此世间再无启文帝。”
“先生,可他明明被人救走了啊,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何况是龙呢?”缓过神来的韩瑞煦,走近身前,忙疑惑道。
卜先生又是取出折扇,好整以暇道:“宫中大火,启文帝自焚而死。”
韩棣闻言,心中大震,此计甚妙,若是自焚而死,尸体便无从辨认,只要可要伪造,定然无可查起。即便以后启文帝再出现,也是冒充者。
这时,卜先生看着韩棣,神情郑重道:“王爷,在下有一事相告,还请王爷谨记。”
忧患已除,韩棣心情大好,大笑道:“先生乃辅佐本王的第一功臣,但说无妨,本王统统答应!”
“在下请王爷谨记,务必请方子贤拟写登基诏书。”卜先生想了想,又道:“即便此人未能听命,亦决不可杀之。”
“这又是为何?”韩棣一听顿时心中大奇,不禁问道。
卜先生解释道:“此人乃‘读书种子’,与被称为‘读书之根’的徐笺之,皆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倘若方子贤一死,势必立即遭到以三大书院为首的儒家势力的冒死反抗。如此以来,大大不利于王爷的盛图大业。”
韩棣微微一皱眉头,显然依旧大事不解,但亦是点头道:“先是之言,本王牢记,不就是一个读书人么?本王绝不予以追究。”
六月十八,韩棣谒孝陵,并于当日登基帝位,是为瑄太宗。为弘扬盛图大业,改“太和殿”为“盛图殿”,并改元“盛图”。
七月初八,夙阳书院中,正学阁内,徐笺之得知方子贤撞死于盛图殿一事后,一病不起。
原来,在韩棣准备登基即位时,极力邀请方子贤拟写即位诏书,结果他对韩棣破口大骂,更是咬破手指,在诏书上写了四个鲜红的大字:“逆贼竖子”。
盛图殿内,韩棣顿觉颜面尽失,暴怒之下,命人砍掉方子贤的右手。岂知方子贤浑然不顾疼痛,一味大骂韩棣的种种罪行。
而后韩棣怒喝道:“你不怕死,难道不怕朕诛你九族?”
闻言,方子贤纵声长笑,朝端坐龙椅的韩棣吐了一口痰,不屑道:“诛我十族又如何!”
韩棣怒极反笑,道:“好,好,朕就诛你十族,尔之朋友门生,一个不留!你要知道,他们都是为你而死。朕要你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在你面前,尝尽痛失亲朋的煎熬!”
方子贤一愣,旋即,又是一阵长笑,鼓起全身力气,一头撞在殿内的柱子上,立时气绝身亡。
而后,韩棣果然尽诛方子贤九族,外加亲朋好友一族,一时间引起天下士子的暴乱,为此韩棣派遣长歌卫残酷镇压,才逐渐平静。
眼见徐笺之病倒,苏道澜忙下山请来楚砭石。后者经过多日用药后,依然无好转。
心病难医,楚砭石只好亲自徐笺之输送真元,后者才勉强延续寿命。
这个时候,曾经被夙阳书院开除的庞庆双,得知方子贤被株十族后,心中大喜,将徐笺之之事告知其父,两人密谋后,遂将此事禀告京城的长歌卫。
一场针对夙阳书院的阴谋即将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