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的茶铺里,一个手持齐眉棍的中年男子与近百名精壮悍勇的汉子,团团将苏道澜、楚昭璇、楚砭石以及徐笺之围在中间。
茶铺的主人与店小二早已吓破胆子,不知去向了。
中年男子混迹江湖多年,见过的美女不乏绝色,但跟眼前含苞待放的楚昭璇相比,以往遇见的所谓美女当真是不值一提。
读过几年的书的他,顿时想起一句诗词:“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贪婪地凝视着少女微微凸起的胸脯,甚至带有一些天然的兰花香,顿时彻底明白了这句诗的意思,好似专门为楚昭璇书写的。
楚昭璇深知情势紧急,危险迫在眉睫,听到楚砭石的话语后,立即盈盈坐于“徵羽圣音”琴前,姿容散发出空灵出尘之意,美眸泪花隐现,纤纤玉手转眼间,在琴弦上飞舞,拨弄间一曲婉约又缠绵凄凉的乐声,萦绕这荒郊野外的密林中。
中年男子眼见楚昭璇体态柔美,神态清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浑然忘记剑拔弩张的气氛,与众手下陶醉在楚昭璇弹奏的美妙琴乐之中。
“青冥雅乐”,此曲乃《徵羽琴谱》中的五大绝音之一,暗含“青冥”两重天,即所谓的“青天冥地”,苏道澜默运《徵羽魂律》口诀,顿时“青天”之乐进入魂窍中,引起其中的魂念共鸣,二百一十三道魂纹悄然依照乐器的节奏,运转起来。
席地而坐的楚昭璇,美眸紧闭,神态庄严,近百名汉子痴痴地凝视着犹如天女下凡的她,早已忘记身处何方,所为何事。
中年男子起初乍听琴声时,也神为之夺,魂为之散。没过多久,猛然察觉到眉心魂窍中的魂念开始凌乱波动,真气失控之下,似有冲破气海的趋势。
这个时候,他恍然惊醒过来,再看自己的那些属下,个个都是眼睛失神空洞,甚至有的连兵刃都不知何时丢弃到地上。
迷幻之音!
中年男子狠心咬破下唇,疼痛袭来,鲜血浸染中,魂念终于逐渐稳定下来。接着他怒斥一声“混蛋”,众大汉这才稍稍恢复正常。
“动手!谁要是再发呆,老子砍了他!”中年男子猛地一跺手中重大百斤的齐眉棍,一声令下,最内圈的十多名大汉这才举刀有些不忍地朝苏道澜等人发起第一波攻击。
早已凝魂运气多时的苏道澜,蓦地凌然跃起,双脚连环踢出,劲气狂飙中,前方的五名大汉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的六个大汉后,方躺在地上惨呼呻吟不已。
苏道澜这一通连环踢,脚底的涌泉穴中暗含气旋,这些不懂内家真气的汉子哪里能承受得住,一下子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
另外的七八个大汉终不舍得刀锋对准美眸紧闭的楚昭璇,转瞬间挥刀砍向徐笺之和楚砭石。
一个箭步跨出,苏道澜的双掌翻飞,后发先至。
“嘭、嘭……”八声巨响,苏道澜的每一掌都结实地击在大汉的胸膛上,登时八个大汉口喷鲜血,颓然倒地昏迷不醒。
电光石火间,已有二十多名大汉重伤倒地,生死不明。中年男子怒不可歇,看着盘膝而坐的楚砭石面色似乎没有原先那么苍白,若是等到他恢复一些真元,己方可见彻底完败了。
想及此,他大喝道:“后面的兄弟,拿刀砍那个丫头,不要再怜香惜玉了,要不然咱们活不到明天了!”
刚才在沉迷琴声中的时候,那些大汉因为没有魂念与真气,只是心神受制,并未受到实质性损害。但中年男子却大大不同,他身怀内家真气,魂念也有四十五道魂纹,因此被琴声中包含的魂音侵袭,此时魂念与真气受了一点损耗。
他气海中有七道气旋,自知没有足够的把握对付苏道澜,所以才严命属下轮番攻击,待苏道澜真气损耗差不多的时候,他自己再举棍痛打。
这些大汉均是刀头舔血的凶徒,鲜血与惨痛非但没有令他们恐惧,反而激起他们的血性,大喊声中,七柄大刀毫不客气向楚昭璇挥去。
刀锋临近,风声呼呼,楚昭璇只是娇躯微颤,并没有停止弹奏,曲调猛然一转,弥漫着肃杀之气的琴声响彻方圆三丈的空间里。
琴声铮铮,“冥地”之意,缓缓钻入敌人的耳中,他们猛地感觉头脑昏沉,更有种弃兵逃走的欲望。迟疑之下,动作慢了很多,苏道澜身法却越发加速,一掌重伤一名大汉的左肩后,夺过一柄大刀,气贯刀身,简单直接的一个横三千军,登时敌人手中的大刀先后折断或者脱手而飞。
与世无争的夙阳书院,却因为一场天下政变而被殃及,眼见身后的徐笺之生死不明,楚砭石真元枯竭,他彻底体会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原本只想在方圆大陆做一名过客,此刻起,为了自己身后的亲人,必须全力以赴了。
“青天”之音,一丝一丝地增益苏道澜的魂念,随之而来的是,他对气海中真气的控制能力越发收发自如,九道气旋,每次击飞一名敌人后,便更加凝实一分。
待又击飞十名大汉后,苏道澜气海中的九道气旋首尾衔接连成一个圆圈,然后开始激荡旋转起来。
“嗡”一声只有苏道澜能感觉到的响音在气海内传出,待内视之下,赫然发现,九道气旋结成一团雾蒙蒙的气云,其中暗含的真气比九道气旋强大数倍不止。
中年男子此时真气已经彻底恢复过来,瞧见苏道澜低头好似失神,禁不住抓住这个偷袭的绝佳时机,纵身跃起,横跨那些大汉的头顶上空,高举齐眉棍,蓄势而发,向苏道澜的后背闪电袭来。
谁知苏道澜眼眸中闪过一丝冷笑,暗中聚集真气于手中的大刀,然后待齐眉棍距自己仅有半尺的时候,闪电转身,挥刀挑中棍身。
中年男子脸上泛起胜利的微笑,他自己是真气充沛,蓄力一击,这一棍包含气海中的七道气旋之力,又是从高空重压而下。
而苏道澜真气这时候应该所剩几无,又是被动承受。种种优势下,中年男子心中顿时给苏道澜判了死刑。
“明年的今天就是这小子的忌日!去死吧……”
刀棍相交,劲气冲撞,一团白色的气云从刀身上发出,蔓延至棍身里,而后极速吞没其上的七道气旋,继续逆袭而上,轰入中年男子的经脉内。
“噗……”
中年男子大喷一口鲜血,洒在众大汉的头顶,接着以落雁式的动作重重跌在地上,激起一片飞扬的落叶与尘土。
琴声戛然而止,茶铺四周的空间里,寂静无声,众大汉忘记了疼痛,大气不敢出,满脸恐惧地盯着苏道澜。
此刻的苏道澜发带散落,满头的发丝狂乱飞舞,宛如魔尊降世,再也不是看起来只有十四岁的少年郎了。
“说,解药在哪?”苏道澜一步一步来到中年男子面前,眼神凌厉,声音冰冷。众大汉齐齐后退,没有一个敢上前一步。
中年男子咬牙忍着经脉侵蚀的疼痛,强硬道:“别说没有解药,即便有解药,老子也不会给你!”
苏道澜眼中冰冷更加浓郁,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然后开始搜遍其全身,并没有发现任何药品,当即心下一沉,看来这家伙只是一个打手,幕后的主谋到底是谁呢?
难道此事真的跟长歌卫有关?看他们这些人的打扮,不像是官府中人,倒像是帮派之人。
“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长歌卫派来的?”苏道澜收回右脚,俯视着地上的中年男子,语气淡然。
中年男子乍听之下,眼中闪过慌乱之色,故作茫然道:“什么长歌卫,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种就杀了我,我要是眉头皱一下,老子就天打雷劈!”
“道澜,别跟他们废话了,此人留下,其他人滚吧。‘南疆蛊毒’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可以拥有的。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这个时候,楚砭石说着,长身而起,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给昏迷的徐笺之服下,接着冷喝道:“还不快滚!”
看了看呗苏道澜踩在脚下的头领,那些大汉连滚带爬,急忙提心吊胆地离开,生怕苏道澜突然反悔。
楚昭璇脸色有些煞白,刚才的弹奏对她自己的魂念损耗极大,硬是生生坚持下来的。
苏道澜心疼地看了看楚昭璇,后者只是轻摇螓首,嫣然一笑。
“楚爷爷,我爹他怎么样?你说的‘南疆蛊毒’可有驱除之法?”苏道澜抱起徐笺之的身子来到车厢内,无不担心地向楚砭石问道。
楚砭石神色凝重,喟然叹道:“这‘南疆蛊毒’听说是用当地特有的十多种毒物炼制而成,一旦蛊毒入体,除非制毒之人,否则一般人几乎没有可能驱除。”
又皱眉道:“‘南疆蛊毒’自从雷蜃殿退居南疆后,就从未在大瑄境内出现过,为何突然又出现这些人手中?而且依照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们根本不知情。”
旋即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这种蛊毒,只要制毒之人没有引发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自此会受尽常人不能忍受的折磨。我刚才给笺之老弟吃下一颗药丸,可暂时控制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