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运宾与孟正立一阵寒暄后,进入府内,来到正厅中,分主宾坐下后,早有仆人奉上香茗。
一番客套后,马运宾直奔主题,神色凝重道:“孟武监,我就直说来意了,阁下管辖的境内出现一位‘宗卿’级别的高手,不知您是否知晓?”
“竟有此事?”孟正立乍听此言,当即面色大变,失声道:“马将军你确定夙州境内有此等高手?敢问阁下是如何得知的?”
马运宾放下茶杯,连声咳嗽数下,这才正色解释道:“实不相瞒,马某从京城南下来此地,原本是奉圣上旨意而缉捕一名朝廷钦犯,谁知竟然在夙阳山的一个小镇中遭到这位高手的阻拦。因皇命在身,故而我不得不出手与之交战,结果是在下重伤而逃。”
说着,又补充道:“按照武廷的武者品级,马某的武阶是‘五阶枢卿’。此人既然可重伤于我,由此推及,他的武阶应该在‘宗卿’以上。”
武阶是武廷中用来评判衡量武者综合实力的系统,“宗卿”高于“五阶枢卿”。
听完马运宾的这番话,孟正立由原先的半信半疑,转化为冷汗淋漓,他所管辖的境内出现如此高手,而且还干扰朝廷辑凶,按照《武廷律令》,这便是渎职,轻则罢黜武监之位,重则发配边疆。
据《华夏武鉴•武廷志》记载,乾朝末年,统治者日益残暴黑暗,朝廷腐败,苛捐杂税不计其数,终于爆发了乾末农民起义。
身为天下武林正道之首的黎念圣斋,为“匡扶正义、导正世局”,念颂作为当代圣女,遂入世挑选天下明主。方圆5356年三月,韩瑄泽攻占宁京,此时其所统领的军队可谓“军纪严明、体恤苍生”,念颂入城后更与其问询“为君之道”,深得念颂之意。
韩瑄泽闻知念颂拟号召正道人士一起驱除胡虏,欣喜之下提出“武廷”的概念,试图为天下安定后管理武林人士打下基础。后念颂将“武廷”一事禀明师门,经同意后,遂联络志同道合之士,纷纷加入武廷。并推选念颂为第一任“廷主”领导天下正道人士,此时武廷雏形已然形成。
在以“黎念圣斋”为首的“武廷”公然支持韩瑄泽一统天下之际,其他势力纷纷按捺不住,陆续介入争夺天下的皇位之争中,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其中最重要的两股邪派势力对武廷形成致命威胁,一是支持陈水峰的“雷蜃殿”;二是公开支持赵良成的“碧魂魔瞾”。其中后者千百年来始终与黎念圣斋势不两立!
方圆5363年,在“浔阳湖之战”中,陈水峰刚愎自用,未曾听取雷蜃宫使者的建议,最终导致兵败身死,至此“雷蜃殿”退居南疆。
方圆5363年-5367年,赵良成仅仅满足于雄踞东南一隅,反乾斗志消退殆尽。他在泷州城内大造宫殿,广征美女,朝中之事全部交给自己的四弟丞相赵良信。
赵良信此人性荒*,贪酒色,不是治国之臣,每日“朝坐白玉堂,夜宿黄金屋”,花天酒地,朝中政务全部交给叶敬夫等人全权处置,而此等人只知道舞文弄墨,空谈国事。方圆5367年泷州城破,赵良成势力瓦解,碧魂魔瞾蛰伏于西海。
方圆5368年,韩瑄泽在宁京称帝,建立大瑄王朝,年号“宏武”,意在感念武林对大瑄的卓绝贡献。
韩瑄泽感念武廷的匡扶之恩,遂密旨于九叠山帝踏峰修建武廷宫,并承认武廷作为武林中最高统治组织,且诏令天下,他与念颂及其他七位绝世高手共举“九天君”之位,地位等同于瑄太祖,震慑八方,太祖韩瑄泽为“钧天君”,皆世袭。
后又于方圆5369年,派遣太子韩林以“钧天君”之名,于帝踏峰召开首届武廷大会,根据功勋战绩,敕封“三大圣地”、“五大世家”、“六大武宗”及“七大正派”,并皆赐予诰券。
八大天君与韩瑄泽历经数年,共同编纂《武廷律令》,给予武廷完全的自治权,凡为武廷中人,官府不得介入其中。同样,武廷必须履行管理职责,严禁出现武者干扰朝廷政事的发生。
孟正立沉思半晌,颓然道:“马将军,为何不早先通知于我,如此以来,我便可上报武督大人。”
马运宾意味深长地说道:“孟武监莫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定然不是无名之辈,我与他在交战过程,已经基本摸清他的武功特质,只要我凭记忆画出此人的肖像,然后再附上关于他的武功特质描述。如此以来,你可立即呈给上峰或者武廷。”
听道此处时,孟正立顿时忧色尽去,忖道:“凭借我武廷的庞大的情报系统,定然可查出此人的来历,说不定乃是武廷追查多年的通缉要犯。这样的话,我孟某也算是大功一件。福祸相依,成败在此一举了。”
想到此处,孟正立起身,拱手谢道:“烦请马将军画出此人的肖像,并附上其武功详述,我立刻派人火速赶往泷州。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需要,我孟正立决不推辞。”
马运宾哈哈笑道:“此乃你我两全其美之事,孟武监言重了,如此甚好,若有武廷出手,此贼定然是束手就擒了。”
复又看了一眼下首的庞庆双,笑道:“如若此次能顺利缉捕钦犯,令徒与庞知府皆是居功至伟,我定然会奏请圣上,届时加官进爵可就荣耀无限了。”
孟正立微微一怔,随即陪笑一声,心中却明白,这是人家在送自己人情。
离开夙州武监府后,马运宾匆匆然回到驿馆中,此处便是庞虎为其安排的暂居之所。
虽说只是官府的驿馆,但夙州府内向来富裕,因此其内完全是江南园林式的布局,亭台楼榭,应景而设,无疑是休憩的绝佳所在。
快步来到书房后,马运宾不顾内伤所创,泼墨挥毫,急忙写下两封密函,然后对两名贴身的侍从吩咐道:“你们二人连夜将此密函送出去,一封呈交给纪将军,另一封转交给夙江帮帮主。切记不得延误!”
“是,属下遵命!”两名侍从肃然领命,贴身藏好密函,旋即离开书房,各自办差去了。
渃溪镇入口处的木质牌坊下,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去,驭车者是楚砭石,而苏道澜坐于另一车辕上。
不知为何,楚砭石爷孙要离开渃溪镇的消息不胫而走,镇内的乡民几乎尽人皆知,早早地都围堵在牌坊下,或极力挽留,或依依惜别,或是拿出自家的酿酒……
楚砭石身为镇里唯一的大夫,肩负着八百口人的生命健康,其向来是不收诊金的,其口碑不言而喻。
“楚伯,你和璇儿真的要离开吗?”恭石看着车辕上的楚砭石,眼中满是不舍之意。
楚砭石勒缰停下,微笑道:“只是去外面游历一番,过些日子就回来了。老恭,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照顾好小虎子,莫再磕着碰着了。”
“放心吧,楚伯。”恭石摸了摸身旁恭小虎的脑袋,接着嘱咐道:“璇儿丫头,外面的世界可不比咱们镇里,说话做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了。”
车厢内的楚昭璇,目睹此景,心中莫名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掀开窗帘,哽咽道:“恭叔,小虎子,你们回去吧。我和爷爷会小心的,你们也要保重。”
就这样,苏道澜、楚昭璇以及徐笺之和楚砭石四人离开渃溪镇,算是举家逃离,准备顺江而下,暂避风头。
离开渃溪镇后,苏道澜、楚昭璇等四人一路向东,昼伏夜出,三日后,来到夙州府所辖的庆源县境内。
一路行来,虽舟车劳顿,人疲马乏,但犹幸长歌卫并没有继续追踪,沿途也没有看到半点关于夙阳书院的“通缉令”之类的东西,因此他们更加确信原先的猜测,马运宾等人的缉捕完全是私人行为,与大瑄朝廷无任何关联。
午时将至,此时的天气更是骄阳似火。
苏道澜赶着马车在一处不知名的小道上行驶着,虽然头顶的烈日无情的暴晒着大地万物,但他自有真气护体,故而一时间也未曾感到燥热。
车厢中的徐笺之举起水囊大喝一口,顿时清凉舒爽一些,而后苦笑道:“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不到我徐笺之清贫一生,到头来还是被身外之物所累。”
“笺之老弟,这怎么能是身外之物?它可是关乎道澜这小子的终身大事。”车厢内对面而坐的楚砭石,听后不禁意有所指地说道。
关于儒家至宝“浩气玉箫”之事,楚砭石早已得知,同时也随即明白为什么儒家的“浩然之势”对徐笺之影响甚大的根源。
一切皆因这“浩气玉箫”所起,此物乃启文帝韩云亘赏赐予方子贤的宝物,对于方子贤来讲,或许只是一件价值连城的乐器,但对于武者来说,长期佩戴可温养浩然之势。
因此,当长歌卫大将军纪明无意得知此等隐秘后,遂假借方子贤一案而缉捕徐笺之,从而夺取“浩气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