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明曦,宋廷一干文武大臣陆续步入皇城文德殿,准备参加早朝。实际上根据律例,这些散居在京城各地的臣子们半夜就起床了,然后从京城各地赶到午门外集合。寅时就要集合完毕,卯时一到,宫内启明钟声奏起后,宫门开启,百官便依次入宫,经金水桥后在文德殿门前的广场上列队,最后排队进入大殿正堂参与早朝。而这一天,参会的百官们明显感到气氛与往日不同,太皇太后竟没有临朝称制,小皇帝赵煦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地端坐在皇位上,而旁边还站着一名身穿黑甲明光铠、容貌清丽绝美、英气焕然的少年女武官,自然便是已经荣升为殿前司节度使的木婉清了。司马光、范纯仁、吴大防三人曾见过木婉清,却不知这女官何以一夜之间竟成为武官将军,不由得面面相觑,心头生出不妙征兆。百官依礼向赵煦三呼万岁后,赵煦神色威严道:“众爱卿,朝会之前,朕有件重要事情先宣布一下。”
众官急忙肃然聆听。
赵煦道:“昨夜子时,一名刺客窜入大内深宫,意图行刺太皇太后和朕,打伤了太皇太后和吴王,幸得尚宫局女官木婉清奋力救驾,护住了太皇太后、吴王、朕的性命。原殿前司节度使高逸玩忽职守、严重失职,凶徒刺客窜入宫中却而浑然不知。太皇太后颁布懿旨在此,特撤除高逸节度使职务,由木婉清接替。”赵煦说着点点手,示意身边的太监将高太后亲自草拟的懿旨递给百官传阅。
众文武百官都大吃一惊,特别是司马光、范纯仁、吴大防等一批高太后亲自提拔重用的保守派官员,都暗暗觉得事有蹊跷。这些老臣历经宦海起伏,政治嗅觉异常灵敏,自然意识到此事绝不是赵煦宣布得这么简单,心头都起了一层阴霾:“太皇太后究竟如何遇刺受了伤?吴王和小皇帝又为何半夜三更出现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刺客究竟是何许人也?原殿前司节度使高逸乃是太皇太后的同族亲信,为何突然被解除了职务?莫非太皇太后即将失势,这个小皇帝使出了什么手段,开始安插他的心腹了?而这个姓木的女官年纪轻轻,怎的莫名其妙就成了殿前司节度使,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鬼蜮?”这些纷杂猜测当然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众官只得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或心照不宣的眼神。赵煦居高临下,将众官的暗流涌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心头冷笑道:“任凭你们这群老狐狸如何猜忌,懿旨可确是那老太婆的亲笔字迹,那老太婆现在活得好好的,你们即便散朝后去单独问她,她也不敢说出真话。哼!假以时日,等我羽翼渐丰,非把你们这些昏庸糊涂的老东西一个一个铲除干净不可。”赵煦又对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木婉清道:“木爱卿,你辛苦了一晚上了,先回府歇息吧。”
木婉清板着脸,用赵煦事先教她的话拱手回复:“微臣谢陛下恩典。”然后在现场众文武百官错综复杂的目光中大步走出文德殿。
殿外,一队骑马的铁甲禁军武士早已待命。见木婉清走出来,众武士齐齐半跪在地:“属下参见节度使木将军!恭请木将军回府!”为首的武士牵过来一匹浑身乌黑的汗血宝马:“请将军上马。”木婉清此时只觉得浑身这套盔甲沉重无比,心头烦躁,但看到这匹黑马后则大感兴趣,心头想:“唉!这匹宝马倒是跟我的黑玫瑰挺像,可惜我的黑玫瑰早已化为白骨了。”但木婉清也给这黑马取名黑玫瑰,继而又忍不住想起了段誉。另一名武士毕恭毕敬地走过来,手捧两把刀刃:“启禀将军,这是圣上赐予您的寒月刃宝刀。”木婉清一见那对宝刀后,不由喜出望外,但见这两把宝刀弯如残月银钩,通体寒气*人、刀刃幽蓝,便知是世间极品神兵,再拿一名武士的佩刀试验砍斫,登时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木婉清登时喜不自禁,暗想:“这两把刀倒不错,远比这将军的大官好得多。”木婉清不知,这对宝刀乃战国铸剑名家徐夫人以天外寒铁陨石铸造而成,全名叫毒匕寒月刃,乃是上古十大名刃第八名。赵煦知道木婉清善用双刀,因此便将这对珍藏在大宋皇廷内的寒月刃赐予了木婉清,倒也正中木婉清的下怀。
出了皇宫后,木婉清骑上这高头骏马,身披明光铠甲,腰悬宝刀,在一众铁甲禁军卫士的列队护卫下前往殿前司节度使府邸,可谓威风凛凛、英姿飒爽,沿途的汴梁百姓万人空巷,齐睹这位容貌清丽无双的女将军的风采,喝彩声此起彼伏、响不绝耳。木婉清至今十八年来,哪曾如此威风过,不由得也有些心驰飞扬。见木婉清所到之处,沿途无不喧嚣欢腾。半晌后,抵达殿前司节度使府邸,木婉清不由看呆了。但见这府邸占地极广,府第宏大,屋内的陈设也是异常富丽堂皇,后院还有占地百余亩的后花园,府内奴仆如云、婢女数百。木婉清这十八年来哪里住过这等豪宅,光是在府邸内转了一圈都觉头晕脑胀了。随后高太后、钦成太妃、吴王、赵煦、众皇亲国戚纷纷送来了赏赐贺礼,加上文武百官和节度使下属众将的馈赠礼品,在府内堆积如山。木婉清对此丝毫不感兴趣,沐浴更衣后倒头便睡。
木婉清这一觉睡到天黑才起,几个婢女毕恭毕敬地伺候她梳洗更衣,随后向她报道:“启禀将军,陛下正在正厅等候。”木婉清心头一动,换上衣服后立刻前往正厅,见赵煦笑嘻嘻地正等着她。屏退左右后,赵煦笑问道:“木姐姐,当大官的感觉怎么样?”木婉清没好气地道:“一点意思都没有,像个猴子一样沿街给人看。倒是你送我的那对寒月刃和那匹黑马,还算是好东西。”赵煦摇头道:“木姐姐你这样的人真是太少了。君不见天下那么多人,个个都争先恐后削尖了脑袋要当官。”木婉清道:“我说,皇帝陛下,你大晚上来找我,什么事?”
赵煦道:“木姐姐,你不是想知道天机堂是怎么回事吗?我已让皇太叔交出了天机堂主人的职位,从现在开始,由你接任,帮我掌管。”
木婉清愈发好奇:“天机堂究竟是什么?”
赵煦正色道:“我们现在就去天机堂。”
两人走出节度使府邸大门,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上,直向皇宫而去。车声辚辚中,赵煦开口道:“木姐姐,你既来自武林,行走于江湖,我且问你,天下各门各派,以何门派为首?”
木婉清想了想,回答道:“都说少林寺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
赵煦轻轻一笑:“少林寺的那帮和尚算什么?”
木婉清略感惊讶,又猜测道:“难道是丐帮吗?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倒也名至实归。”
赵煦轻轻一哼:“这帮叫花子确实不大听话,但天下门派之首也轮不到丐帮。”
木婉清惊奇不已:“莫非是你那皇太叔口里所说的逍遥派?”
赵煦摇摇头:“逍遥派只是一群叛徒罢了。要不是那老太婆妄图返老还童,贪图逍遥派的八荒六合唯我神功,逍遥派早就被灭了。”
木婉清彻底讶了:“这……我就猜不到了。”
赵煦看着木婉清,一字一顿地道:“木姐姐,天下武林正是以天机堂为魁首。而江湖上十之八九的门派,都是要听从于天机堂的号令。”
木婉清大感诧异,只觉得难以置信:“可是……我为什么从未听过天机堂的名号?”
赵煦微微一笑:“那是因为天机堂并不在江湖上,而在深宫大内。天机堂虽是江湖魁首、武林至尊,但却是朝廷的秘密机构。”
木婉清感到这真是不可思议,因此将信将疑。她只道朝廷官府和江湖武林是互不干涉的,却没想到按照赵煦适才的说法,大宋皇廷却也是一个江湖门派,并且还位居中原武林的魁首,这可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言语间,马车已经驶入大宋皇城内较为偏僻的一隅。木婉清和赵煦下车后,却见一座大厦在面前拔地而起,足有百尺之高、直上夜空,但造型奇特,似乎称之为“高塔”更为合适,塔顶安置着几尊木婉清丝毫不认识的古怪仪器,石梯盘旋高台四周而上。赵煦道:“木姐姐,这是我大宋皇城司天台所在,掌管天文星曜、风云气象。须知,这人间沧海桑田,与天文星象乃是密不可分,紫微斗数更是帝王之学,星曜变化主宰人之宿命。若能洞悉星曜变化奥秘,便能预示人间的风云变幻。”说话间,从司天台上急匆匆地走下来一名年约六旬、模样清瘦、长须抚动的四品文官,向赵煦跪倒:“微臣司天台司天监沈括,参见陛下!”赵煦点头道:“沈卿请免礼平身。”沈括道:“谢陛下。”站起身来后,沈括又向木婉清行礼:“沈括见过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