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不死心,又摆弄那少女身体,还运起掌力试图给尸体输送真气。阮星竹哭道:“心跳也停了,气也绝了,救不活啦!我这苦命的女儿啊!娘刚刚见到你,你却和娘阴阳相隔了,娘对不起你呀!”木婉清看得愈发不忍心,但她隐隐觉得这歹毒女子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自尽,这少女如此自私无耻,眼里只有自己,视他人性命如草菅,同时又诡计多端,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自寻了断。木婉清想了想,蓦然想起自己在天机堂内看到的关于星宿派的资料。天机堂内基本没有逍遥派的武学典籍,星宿派虽然是从逍遥派内叛离出来的,但却是天机堂和逍遥派的共同敌人,因此逍遥派把星宿派的武功招数、帮派资料都交给了天机堂。木婉清思索着星宿派的武学典籍,脑中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顿时心头一亮。木婉清微微冷笑着走上前,抽出寒月刃。阮星竹和段正淳都大吃一惊:“婉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木婉清冷冷道:“这个可恶的臭丫头,当初在洛阳城就曾暗算过我一次,现在又暗算我,这么死真是太便宜她了!我要把她的尸体砍成八块!”说着挥刀便劈向这紫衣少女的尸身。
段正淳和阮星竹都骇然变色,齐声喊道:“不可!”却就在同时,那少女原本已僵硬的“尸体”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目光惊恐、神色惨白地跪向木婉清,嘴里喊道:“姐姐饶命啊!”
其他人都瞠目结舌。木婉清则冷笑着收回刀:“就知你是在用星宿派的‘龟息功’装死。”
这少女的死而复活,让段正淳和阮星竹都喜出望外。阮星竹破涕为笑,佯怒责怪道:“我苦命的孩儿!你吓死娘了!”张开双臂便向她抱去。段正淳也转忧为喜:“没死就好。”他望向木婉清:“婉儿,真有你的,居然看出她是在用‘龟息功’装死,所以你才故意说出那话,吓她起来的。”木婉清冷哼道:“要不是看在爹你的份上,我可是真的要把她给砍成十七八块!”她确实对这少女恨得牙痒痒。
这少女刚才使用“龟息功”,虽然看上去心跳呼吸俱无,犹如死尸,但对外界的说话却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中年男子和这美妇人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爹亲娘,也知道那想杀自己的清丽少女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因此心里有恃无恐起来,小嘴一扁,放声大哭,在阮星竹怀里撒娇着边哭边闹:“娘,姐姐她欺负我!”阮星竹虽说此时能和女儿团聚,可谓心花怒放,说不出的欢喜,但也知道这女儿性子刁蛮阴鸷,得罪了木婉清,便故意板起脸道:“阿紫,木姐姐也是给你一个教训,谁让你动不动就用毒针暗害木姐姐呢?还不向木姐姐道歉?”木婉清心里想道:“原来这歹毒丫头名字叫阿紫,我有这么一个妹妹,可真是上辈子造的孽。”再看阿紫此时恃宠称娇、故作可怜的样子,木婉清只觉得满心厌憎。阿紫在阮星竹怀里只顾哭哭闹闹,哪向木婉清道歉。阮星竹无奈,便对木婉清和秦红棉陪笑道:“木姑娘、秦姐姐,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们了。阿紫从小没有父母管教,性子野,之前得罪木姑娘你,请木姑娘你多多见谅,毕竟你是她的姐姐,她是你的妹妹。”
秦红棉板起脸道:“姐姐啊,别怪妹妹我没提醒你,你这女儿刁钻任性,确实该管管了。今天要不是大家都在场,我女儿非杀了她不可。既然现在都是一家人,我女儿肯定放她一马,不和她再计较了。但如果她总是这个性子,得罪了外人,那人家可不会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了。”
阮星竹连连点头:“妹妹教训的是,都是姐姐我的不对。”
木婉清则冷然地看着阿紫,心想:“这臭丫头当初在洛阳城里对我一口一个‘姐姐’的,别看嘴上叫得甜,背后伤人却心狠手辣。没想到我还真是她的姐姐,哼,她把我当姐姐便好,若再敢对我无礼,我可不管她是不是我妹妹,一刀杀了她干净!”木婉清心里对阿紫可谓毫无半分亲近,只有深深的戒备和警惕之心。
段正淳看着阿紫,神色间又是怜惜又是愧疚又是担心,温言问道:“阿紫啊,你怎地会去拜了星宿老怪为师?”阿紫轻轻一哼:“你们都不管我,我从小到大没爹没娘,就一个人,看到星宿老怪自然就拜他为师了。”她这话说得甚是圆滑,让段正淳和阮星竹更加怜意大生。段正淳又问道:“阿紫,你以后不要再回星宿派了,留在爹娘的身边,爹跟娘会好好疼你的。”
木婉清冷哼着插嘴道:“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她肯定不会再回星宿派了。因为她偷了星宿派那星宿老怪的什么宝物,所以才偷偷溜了出来,结果被星宿派到处追杀。我在洛阳城见到她时,她正被八个星宿派弟子追杀,要不是我,她早就死在洛阳城里了!”
段正淳和阮星竹都吃了一惊,知道那星宿老怪武功高强且精通毒物,堪称武林第一邪派高手,此人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特别是他独门的“化功*”,专门化掉他人内力,更是让天下学武之人深恶痛绝。偏偏他武功极高,谁也奈何他不得。得罪了他,后果必不堪设想。眼下大理段氏的死敌四大恶人就很让人头疼了,如果再加上一个星宿派,就更加难以对付了。段正淳厉声道:“阿紫,你究竟偷了星宿老怪什么东西?”
阿紫用五分愠怒五分怨恨的眼神看着木婉清:“谁让你说出来的?”她原本被木婉清吓得魂飞魄散,但现在知道爹娘都在这里,而木婉清又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自认为捏准了木婉清的脉,谅她也不敢杀自己,所以又恢复了原先刁蛮任性的态度。
木婉清冷冷地瞪着她,厉声道:“我想说就说!怎么?还要经你同意不成?”
阿紫嘴巴一扁,又哭了起来:“爹、娘,姐姐她又欺负我……”
段正淳和阮星竹急忙哄她:“阿紫乖,别哭了,木姐姐她哪里欺负你了……”
木婉清和秦红棉懒得看这一幕,准备转身回屋内,却忽然听得远处传来呼喊声:“主公!主公!大恶人来了!您快避一避!”两人举目望去,正是在周边地区警戒的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三人带着二十多名大理武士踉踉跄跄地奔过来,一行人要么身上有血迹,要么步履维艰,显然都受了伤。段正淳和褚万里急忙迎接上去。段正淳关切地道:“众兄弟辛苦了!”他抢步走到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身边,见这三人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伤,急忙按了按三人的脉搏,觉察到他们都没有性命之忧后,神色转喜:“快!大家快进里面休息。”
秦红棉、阮星竹、木婉清、阿紫也一起走出来。朱丹臣看到阿紫后,惊讶了一声,因为他那天在洛阳城内也见过这个紫衣少女,当时木婉清在闹市上正一刀劈她,险些就杀掉了她,此时却看到她被阮星竹亲热地搂在怀里,心里也猜到怎么回事了。但他也无暇思考这等闲事,神色紧张地对段正淳汇报到:“主公,四大恶人已经找到这里了!我和古兄弟、傅兄弟等人在外面与之周旋抵抗,但我等武功低微,确实挡不住。请主公立刻移驾离开此地,暂避凶险。”
段正淳摇了摇头,凛然正色道:“家门不幸,出了这等恶逆。既然他们志在取我性命且穷追不舍,要避只怕也是避不过。况且,强敌来袭,只知躲避也非英雄好汉所为。我就跟他们在这里拼了!”褚万里急道:“御敌除恶,是我们这些臣子的职责所在,请主公以社稷为重,早回大理,以免皇上悬念。”朱丹臣也劝道:“主公,今日之事不能逞一时匹夫之勇。主公若有任何失闪,我等有何面目回大理见皇上?只有一齐都自刎谢罪了!主公,请您和二位夫人、二位姑娘赶紧走吧!我们在这里拼死挡住!哪怕全部都战死当场,也要保护主公您安全离开!”
段正淳感动道:“众位兄弟,你们对我赤胆忠心,我段正淳又岂能丢下你们独自逃生呢?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众人还要再劝,猛然听得远处一声厉然长啸,吼声如雷且中气十足,显然发出这声的人是内力雄浑的武林高手。那人叫道:“段正淳,你这龟儿子今天逃不了啦!快快束手就擒,老子瞧你儿子的面上,说不定会饶了你的性命!”木婉清听得出,那分明是南海鳄神的声音,顿时心里头又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无量山石崖上的事情了。当时,要不是南海鳄神强行威迫,自己也不会摘下面罩让段誉成为第一个看到自己面容的男子。一想起段誉和之前自己同他的种种,木婉清的心头又甜蜜又苦涩,但想到段誉此时正在那个王语嫣的身边,顿时满心酸苦。
接着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饶不饶他性命,轮不到你岳老三做主,老大自有分寸。”
又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岳老三,你是段誉那小子的徒弟,你却叫他老子是龟儿子,那你是什么?岂不是小龟儿子的徒弟?不就正是乌龟王八蛋么!”
南海鳄神大怒:“你他娘的才是乌龟王八蛋!”他平生最恼恨别人说他乌龟王八蛋,因此怒不可遏。
三人的斗嘴间,四团或青或红或黄或蓝的身影已从竹林间凌空飞腾而至,左边一个蓬头黄衣、体型壮硕、面目狰狞,是“凶神恶煞”南海鳄神岳老三;另一个红衣轻曼、眉目秀丽、肤色白皙的中年女子,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右边是一个蓝布长衫、高瘦如同竹竿的男子,是“穷凶极恶”云中鹤;而居中的那人,则身披青袍,双手撑着两根细铁杖,满脸刀痕伤疤,面如僵尸,正是四大恶人之首、号称“恶贯满盈”的段延庆。褚古傅朱四大护卫以及众大理武士虽然都有伤在身,但齐齐忠心耿耿地拔出兵刃,密切护卫在段正淳身边,准备厮杀激战。段正淳心里很清楚,四大护卫里除了褚万里外,都已受了伤,而云中鹤、南海鳄神、叶二娘都是一流高手,段延庆更是绝顶高手,只有皇兄保定帝才能克制住段延庆,自己则确实非段延庆的对手。但强敌来袭,段正淳自然做不出抱头鼠窜的举措来,因此凛然上前准备迎战,整个人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