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起当初我和二国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我才七八岁。有一天我在楼下玩,我妈突然带来一个孩子对我说:“平儿,给你介绍个小伙伴,你们一起玩吧!”说完这话,我妈转身回屋里做家务了。我看着眼前的那个小男孩,他跟我差不多高,只是比我略微胖一些,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我认识这个孩子,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我知道他就住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我不想跟他一起玩,因为他太脏了,可是他却似乎很喜欢我跟我在一起,从此之后天天来找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跟他说话,甚至都不去问他叫什么。我只是自己玩自己的,那个脏孩子就在我旁边看着。后来有一次,邻居家的孩子抢我的玩具,我打了那个坏小子,结果他找了一群伙伴大喊:“一平一平,没爸爸!一平一平,没爸爸!”我大怒,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公牛,冲过去追打那一群孩子。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孤立是多么的无助,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我被打翻在地,抱着脑袋躺在地上,任由那些孩子群殴。这是我人生遭遇的第一次危机,可能也是我这辈子最脆弱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脏孩子看到了我在挨打,他冲了过来,和那些孩子厮打成一团。他还没我厉害呢,两下就被人家按在我身上,他一边挨打一边破口大骂。我小时候是个老实孩子,也很少跟邻居家的小孩儿一起玩。脏孩子说出的那些污言秽语,让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样侮辱性十足的语言,也就是脏话。那个脏孩子骂出的脏话虽然不堪入耳,不过他的脏话都是一套一套有韵律的,再加上他声情并茂的表演,让我觉得那些骂人的顺口溜很有艺术价值。
我至今都记得那个脏孩子在我身上高喊出的那些骂人顺口溜儿。什么半夜三更,厕所没灯,你去大便,掉进粪坑。和蛆搏斗,与屎斗争,过了一会儿,壮烈牺牲!什么小孩小孩你别哭,前面就是你大姑,你大姑胖乎乎儿,原来是头老肥猪!什么你爷爷今年八十八,好吃懒做一大家,在被窝里吃、在被窝里拉、在被窝里放屁蹦爆米花……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脏孩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因为他的那些“仗义执言”,总之从此之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那个脏孩子,他叫郭爱国,也就是二国。仔细想想已经二十多年了啊,二十多年的朋友啊!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荣辱与共,这份友情对于我们这些独生子女来说,就和情亲一样。就为了钱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感觉有些不舍……
最后我坐起来了,我起身出门要去找二国。从下到大,我的情人就是我妈,我的朋友只有二国。我妈现在已经下落不明了,如果我再失去了二国,那么我真的是无亲无故,孤苦伶仃了。我没打算跟二国道歉,对不起要是能解决问题,那还要警察干什么?想得到别人的原谅,就要拿出诚意,做一些你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是上午,中午我都没吃饭,忙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我才搞定。全都准备妥当之后,我来到二国楼下大喊:“郭爱国,你给我下来!”
二国他们家住在一一栋筒子楼里,这个六层的建筑里都是老住户。我和二国家的街坊邻居都是小市民,气人有笑人无的泛泛鼠辈。从小到大我爸就没回过几次家,邻里间一直再传一些风言风语。我小时候曾经一度相信自己是外星人的孩子,我想你就能够了解那些闲人无聊到什么程度了。二国的父母都是胖子,又馋又懒,也没什么本事。这样脏兮兮的一家人,自然是没人看得起他们。我和二国都是在歧视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这样的一份屈辱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现在我有钱了,二国是我的兄弟,我的钱就是他的钱!我得到这笔横财之后,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花,只知道要先找到我的母亲再说。但是我很清楚,如果二国有了钱,他会怎么做。他会报复那些贫穷的日子,他会买豪宅、买跑车、买金表,天天开着车把那些以前瞧不起的他的人接到家里吃饭,显示自己的阔绰和慷慨!我知道找我母亲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而且我前一阵九死一生,知道要面对的人都是危险人物,自己现在其实朝不保夕。在我身遭不测之前,我还是先让自己的兄弟过过瘾吧!我在楼下这一嗓子,惹得全楼都伸出头来看。他们看到我身边有一辆价值两百多万的跑车,立刻开始议论纷纷。这时二国懒洋洋的伸出脑袋,问我:“干嘛?”
我拍了一下那辆跑车大喊:“咱俩买彩票不中奖了吗?我给你送车来了!”
一听说那辆跑车是给自己的,二国立刻眼睛都亮了。我就见他一扭头,不到十秒钟他就从六楼跑下来了!当他近距离看到那辆跑车时,我感觉他都要把自己的舌头要下来了。我知道这是他最喜欢的款式和颜色,谁叫我有钱呢,两百多万不叫事,辛苦点多取几次钱就出来了。我把车钥匙递给二国,发现他在颤抖,真没出息啊!哥有个聚宝盆都还淡定着呢,一辆跑车至于吗?
“来,飙一圈儿!”我对看着跑车出神的二国说。
“好的!”二国突然回复了意识,兴奋地打开了车门,带着我就开始狂奔。
半个小时后我们停在了路边,一秒钟从零提速到一百,确实够爽的。我给了二国一根烟,给他点上之后告诉他,我现在这么有钱是因为中了一张彩票,奖值达到了几千万呢!这辆跑车就送他了,跑车的后背箱里还有两百万,让他拿回家孝敬父母吧。二国并没有怀疑我的话,只是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喜悦之中。我其实并不想骗他,可是我觉得这样说对他对我都好。我给他的那些钱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二国突然问我:“那信我没找到,估计就不在你家!咱们现在不愁没钱了,你说咱俩怎么才能找到干妈?”
咱俩怎么才能找到干妈,二国的这句话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我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团烟雾之后对他说:“二国,你信我吗?”
“我信啊,怎么了?”二国反问我。
“我没疯!我最近经历了太多的怪事,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很危险。我不想拖累你,你拿着这些钱……”
“你说的什么屁话!”二国突然急了,对我吼道:“咱俩是兄弟!从小到大要不是我帮你打架,你早让人给打死了!现在干妈丢了,你还说你有危险,我能坐视不管吗?上刀山、下火海,哥们儿也陪你去!我你还不知道吗?为朋友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我听到二国已经表态了,知道再往下说就他会开始扯淡。我打断他说:“行了,行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有数了,不管出什么事儿,我都让你陪着,行了吧?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估计为了刘怡雪你能插我两刀……”
二国听了我的话不好意思了,这么多年朋友,我还不知道他?见到刘家姐妹的第一眼他就看上刘怡雪了,这段时间乱七杂八的事情太多,我没机会提这事。现在我说起刘怡雪,二国还感慨呢:“哎呀,你说那么漂亮的姐妹俩。姐姐嫁给你,妹妹嫁给我,多好!没想到啊,她俩竟然……”
我不想旧事重提了,想起那些怪事就头疼,便对二国说:“行啦,别自作多情了!我饿了,咱俩找个饭店吃饭吧!”
二国就是个二货加吃货,这种提议向来来者不拒。我看了看他,二国此刻穿着白背心儿和大裤衩,下面一搭配双拖鞋,要多休闲有多休闲。我觉得这跟他开的跑车太不匹配了,就决定先带他买身行头,再去吃饭。
等我们俩买完了衣服,二国驾车带我来到我们市内最好的大酒店,我们俩决定这次要吃顿好的。在进入停车场的时候,我看到前面一个日系车的车主正在指责一个国产车的车主:“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开个破车撞我的新车,你赔得起吗?”
我仔细一看那个日系车主,冤家路窄啊,那孙子我认识!他叫穆红尘,是我和二国的高中同学。这孙子名字起得很文艺,但是他绝对的俗不可耐。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他一向瞧不起我和二国。没事儿就拿着他爹买个他的名牌儿到我和二国面前显摆,显摆够了还说:“别穿国产的那些杂牌子,不管怎么说还是进口的东西有档次!”
今天遇到这个崇洋媚外的孙子也算他的报应来了,我大喊:“哎!前面那辆破车赶快给我挪开,在那卖废铁呢?”穆红尘开着几十万的日系车,觉得自己够牛的了。他叉着腰转过身想跟我叫板,看到眼前是一辆两百多万的跑车,当时没脾气了。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他那破车都没我这一半儿值钱,想嚣张却没了底气。这时候二国也认出穆红尘了,下车指着穆红尘说:“哎呦,一平。这不是咱们高中同学吗?他叫什么来着?”
我看到二国装糊涂,也跟着演戏说:“你认错了吧,咱们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没认错!”二国这小子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开口说道:“他就是咱们高中那个,仗着他爹有点钱,一天到晚臭得瑟。狗屁不会,就会显摆那个孙子!他叫什么来着……”
“哦……我记起来了,那傻X叫……叫穆红尘!”我假装思索了半天,回答二国说。
“对!穆红尘,不就他么!”二国一指被我们骂的狗写喷头的穆红尘,这时候我发现穆同学的脸都绿了!
我估计他现在还没有认出二国来,因为二国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身地摊儿货的穷小子了。二国现在穿着貂皮外套,腰里系着大H腰带,左手拿着土豪金手机,右手拿着驴牌儿手袋。再看到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上戴着大金表,以及二国身后停着的那辆价值两百多万的红色双座跑车,我估计穆红尘以为二国是个暴发户。等看到我之后,他第一次时间认出我来,再看看盛气凌人的二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我说:“你……”
“我什么呀?”我向穆红尘走过去,却并没有理会他,对着刚才跟他起争执的人说:“对不起啊,我这朋友脑子有点问题。”说完我我拿出一万块钱,递给那个人,告诉他算是赔偿。那个人拿着我给我的一万块,乐滋滋的走了。穆红尘还想拦着他,我对他说:“行了,行了!你爸爸那么有钱,还跟人家计较什么?走吧,我请你吃饭!”
穆红尘对我和二国说他吃过了,我和二国不由分说,一个架起一只胳膊,就把穆红尘穆少爷拖进了酒楼。现在的穆少坐在二国身边很尴尬,我知道我和二国的发迹在他心里造成了太大的落差。听着二国吹嘘我和他是如何艰苦奋斗,如今事业有成,我低头点菜不想理会他们。让二国一个人过瘾就行了,我现在只想找回母亲,其他的事情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等我点完了菜,二国也吹够了,这时穆红尘突然问我俩结婚了没有,我俩说我们还是两个钻石王老五呢。咱们的穆少终于找到自信了,兴高采烈的对我和二国说他就要结婚了,还要求我俩一定要去参加他的婚礼。说到要结婚,穆红尘同学还兴致勃勃的拿出手机,给我们看他和他未婚妻拍的婚纱照。
我心想谁家姑娘瞎了眼,看上这么一个废物,就漫不经心的伸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就这一眼,惊得我差点没叫出来!穆红尘的未婚妻我认识!她不就是我的助理方婷茹,跟我共事了两天的小方吗?就是她,没错!我拿过穆红尘的手机仔细看了看,确定我没有认错人。就是她给了我薄云寨的地址,骗我说那里是她同学旅游过的地方。我在她电脑上看到的照片确实跟竹楼附近的景观很相似,可是跟薄云寨完全不一样!我又想起了刘怡冰给我讲的那个恐怖故事,我想这个小方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我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内心的兴奋。我问穆红尘:“你跟她怎么认识的啊?她叫什么?”
穆红尘这辈子就喜欢吹嘘,这下到了他表现的时刻,他自然不会羞涩,大言不惭的对我们说:“我跟她是大学同学,她叫纪晓韵,是我们的系花!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我脑子屏蔽掉了穆红尘说出的*词浪语,心想看来方婷茹是这个纪晓韵的化名,现在我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找到她就能把很多事情问清楚。我就对穆少说:“哎呀你说了这么多,把弟妹叫出来让我们见见吧!”
穆红尘说现在有点晚不方便,我和二国就起哄说他怕老婆,还没娶进门呢就不敢做主了。穆少被我们这么一激,为了保全面子,只能给他未婚妻打电话。听到对方说一会儿就来,我心里开始觉得如同万马奔腾一般。我已经没心思在和二国他们说笑吃饭了,我死死地盯着窗外,等待着穆红尘的未婚妻出现。我们坐在这家酒楼二楼窗边的一张桌子上,这个位置可以将进出酒店的人一览无余。只要穆红尘的未婚妻一出现,我不管她是方婷茹还是纪晓韵,我就直接抓住她,因为现在只有她,能告诉我那些怪事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