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困顿
呼延成章2015-10-25 09:443,473

  人在非常紧张的情况下,就很难有正常的判别能力。所以当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神经兮兮、疑神疑鬼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对峙之后,现在我们被困在防空洞里的八个人终于决定放下争执,同舟共济。我知道二国的心理素质其实不好,刚才那快要让人窒息的气氛让他感觉压力很大。所以气氛刚一舒缓下来,我就跟二国闲聊几句,想抚慰一下他那脆弱的小心灵。可是二国的一句“他们想搞死我们没那么容易”让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二国口中的他们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别人口中的他们是从叶子龙口中听来的,那叶子龙怎么知道给他寄手枪的人是他们而不是他呢?是不是叶子龙对我还有所隐瞒?

  想到那两把手枪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对方要给叶子龙寄两把手枪?想要恐吓别人一颗子弹就够了啊!寄手枪本来就已经很奢侈了,对方居然寄了两把!寄东西的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太不会过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对方故意把枪给我们寄来让我们用,那他这么做的居心何在呢?更让我好奇的是,对方怎么知道我要两把手枪?这件事情要是叶家父子泄露出去的,那就说明之前他们都是在演戏!我看着正在筹划如何带我们出去的父子俩,心中不免升起一阵寒意。他们要是真的是在骗我,那城府未免太深了!不过忽然间我想起了当时在我提出要叶家父子帮我买“狗”的时候,神盾公司的那个负责人也在,虽然我们说的是黑话,不过想必作为主管这些事情他都心知肚明。想到那个主管也有嫌疑泄密,我的心放松了不少。堡垒最容易在内部被攻破,我现在已经心力交瘁,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和身边的人勾心斗角。我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也就不再多想,走到叶天雄旁边问他有什么计划。

  叶天雄告诉我说他已经仔细看过周围的环境,小孙当过工程兵,他觉得这次余震有些蹊跷。我看着欲言又止的小孙,告诉他但说无妨。小孙看了我一眼,一边挠头一边说:“我参加过地震的抢险救灾行动,也经历过余震。这防空洞洞壁都是用水泥加固过得,余震造成防空洞坍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是现在堵在洞口的土石里明显能够看到掺杂着水泥,这就说明堵塞洞口的那些土石不是山体滑坡带进洞来的,而是……”

  “而是有人在洞口定向爆破造成的,是么?”我问小孙。

  小孙点了点头,我终于明白了他想说什么。根本就没有什么余震,塌方完全是因为有人用炸药把洞口炸塌了!其实我早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个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可是经过小孙这么一确认我心里当时就凉了半截。看来就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出去啊,现在就凭我们手里的一把工兵铲,再加上进洞前叶子龙用刀削出来的几根木棍,我们能出去么?

  之前所有人脸上的兴奋现在全都一扫而光,曾经我们还抱有一丝幻想,如果是山体滑坡,那么堵住洞口的主要是泥土,我们还有打个洞爬出去的可能。现在看着眼前的石块,谁都明白这样爆破完的结果就是如果没有挖掘机这种重装备,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得了。其实这个结果在洞口坍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有人处心积虑的把我们埋在这个洞里,对方就不会让我们出去。我只是害怕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结果之后,绝望的情绪像传染病一样四处蔓延。不过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在我们所有人都依着洞壁坐在地上,叶子龙还在尝试着用对讲机跟外界联络。我买的那种对讲机已经是顶级的配备了,可是有效距离也不过几公里而已。薄云寨方圆几十公里都没有人烟,像我这样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之前根本想象不到荒郊野岭竟然是这种概念。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唐朝诗人写的诗时至今日依然可以找到相同的意境,你若是真的处在薄云寨这种深山中的村落,你就会明白当你有了大病小灾需要文明社会的时候,其实就等于你已经开始等死了!

  人们总是说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现在我觉得恨一个人的理由却可以有很多。进洞之前因为不堪负重,二国没有把背包带进来,所以说现在我们需要的水和食物都在郑家兄弟手里。叶天雄提出要把所有东西全部放到一起平均分配,一直以来让我讨厌的冯敦又给了我一个憎恶他的理由。冯敦明确表示谁手里的东西就是谁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不准备给我和二国吃喝。哀大莫过于心死,我现在是彻底死心了。守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我费尽心机都没有查出一点眉目,现在连对方是谁我都不知道就被人家困在防空洞里等死。我想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斗不过跟我作对的人。如果困死在这个防空洞里是我的宿命,那我坦然接受。等我身体里储存的能量消耗殆尽,可能我会用手里的手枪给自己一个了断吧。但是二国跟我不一样,我知道自己现在救不了他,可是他是因为陪着我寻找真相才落得如此地步。纵然我对生命无欲无求,可是我不能放弃给他争取多活一点时间的权利。好在不用我多费口舌,叶天雄用他强硬的态度震慑住了冯敦和郑家兄弟。看着一直跟叶天雄据理力争的郑家兄弟我不禁觉得好笑,一个伶牙俐齿、一个巧舌如簧,这么能说会道的两个人之前跟我装哑巴,真是为难他们了。想到郑家兄弟之前跟我装犊子,我感觉叶子龙给我的解释还是有许多疑点的,等有机会的时候,我还是应该把我心中的疑虑问清楚。

  这时候叶天雄坐到了我的旁边,他看着面露笑容的我说:“陆先生真是有大将风范啊,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能笑得出来。”

  我苦笑着递给了他一支烟,事已至此谁都知道我们必死无疑了,也不需要管太多,舒服一阵儿是一阵儿吧。叶子龙看到他父亲坐到了我的身边,迟疑了一下,然后也跟了过来。没过一会儿,小孙也走过来坐到了叶子龙的旁边。现在这个防空洞里,冯敦和郑家兄弟坐在一侧,我、二国、叶天雄、叶子龙、小孙坐在一侧,水壶、压缩饼干、工兵铲这些东西都放在正中间。我感觉现在似乎是划出了阵营似的,不禁想起了任我行对令狐冲说过的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是江湖!”看看我们这八个人,只有八个人的队伍都各怀鬼胎、勾心斗角,可是最终谁又能难逃一死?唉……人这一生争名逐利、党同伐异,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么?

  想想吾本布衣,务工于平阳,苟全性命于盛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本以为庸庸碌碌了此一生就得了,可是没想到因为做梦遇到这么多怪事。人都说生有处死有地,想必这个防空洞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看着对面不怀好意的冯敦,再想想身边对我有所隐瞒的叶子龙,我已经不想再跟他们周旋下去,索性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吧!

  就这样我们在洞里呆了两天两夜,在把水喝光了、饼干也吃完了之后,我们就连照明用的手电筒都不敢随意打开,因为我们怕有人在想要放弃时,真的会在黑暗里失去最后一丝希望。

  为了保存体内的能量,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一动不动。现在水壶里承载的液体,是我们排出体外的尿液。我也不知道是喝自己的好一些,还是喝别人的才能接受,总之这种行为够恶心的。好在现在我还能坚持住,我紧闭双眼努力抑制自己不不要胡思乱想,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在睡眠中安然离世。可是饥饿让我难以入眠,常常是我刚刚睡着,就被饿醒了。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感觉饼干是那么的美味,水是如此的甘甜。可是现在我要是想活下去,就只能喝尿或者喝血,这我可接受不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就撑不下去了,我会用我最后的一点力气扣动扳机,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结。

  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我以前是个上班族,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很少有时间停下来想想人生、理想、未来这种事情。想想当初自己天天为了钱活着,现在有了钱,也没享受太多就一命归西,多少觉得自己有点冤。看来人还是应该活在当下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要好好享受生活!我要吃遍天下所有的小吃,到达每一个我想去的地方,跟所有我看上的女子表白……我是越想与低俗,不过也越来越靠近真实的自我。最后我想到了些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因为我睡着了……

  这些天我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我不做梦了!仔细想想自从我把周瞎子给我的那块玉吐出口中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任何一个梦!这对于我作为一个“梦想家”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是人就会做梦,不论你醒后记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在长达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你要是感觉自己一个梦都没做过,那你的睡眠质量未免也太高了。而且这种高质量的睡眠,可以理解为是不正常的。现在的我感觉自己睡着了的时候跟昏过去没什么两样,当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大脑似乎真的停止了工作。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过我很清楚这种现象并不合常理。睡眠对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没有倦意,突然间一个想法在我的脑子里划过,让我好似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为什么我会在睡着的时候还能有思维呢?难道说是因为一直以来我根本没睡着吗?可是人是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睡觉的啊,难道说……我现在是在梦里?

继续阅读:第46章 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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