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梦里醒来之后,一直到现在我被困在防空洞里,我都没有真正搞明白为什么本应该醒两次,实际上我只醒了一次就回到现实当中。一开始我把一切都理解为是我嘴里的那块玉在作祟,而我现在能正常吃东西就说明我应该是把那块玉吐了出来。正是因为如此我对于自己已经醒过来了这件事深信不疑,一直以来都不曾怀疑我所在世界的真实性。可是当我躺在防空洞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寻常的情况,那就是我现在的睡眠很不正常。太长时间以来我都没有做过梦了,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在我思索自己的睡眠为什么变得不正常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睡着了啊!能在睡眠中分析问题、思考人生,这算不算是做梦?还是说其实我本来就是生活在梦里,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再做梦中之梦,所以才让我的睡眠如同昏厥一般?
实话实说我很希望我现在是在梦里,因为我的大限将至,我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每个人在身处绝境的时候应该都会有这样的概况,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该有多好啊!大梦初醒,我们就可以重获新生,所有的困顿疾苦在瞬间一扫而光,谁不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有这样一次转折?现在仔细想想我的这种希望也不是痴心妄想,毕竟我只醒了一次,所以按照理论来说我现在其实是应该在梦里的。至于为什么我能在梦里吃东西,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现在确实是把那块玉吐了出来,不管我是在梦里还是醒着,那块玉确实不在我嘴里了。
对于那块一直被我称之为“玉”的东西,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对于玉的概念本来就并无十分严格的定义。在我国被称为“玉”的矿物种类十分庞杂,一般而言,符合美观、坚硬、温润等特点的矿物皆可能被称为“玉”。我把周瞎子给我的那块石头称之为玉也只是个笼统的称呼,至于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成分我根本不了解。至于为什么在我含着那块玉睡着之后我就能做梦中梦,并且就能和周瞎子在梦中梦里接上头,对此我有一个猜测。我感觉那块玉应该含有一种放射性物质,它能放射某种射线,从而对人的大脑产生影响。只要我含着那块玉,那种影响就会持续保持下去,如果我把那块玉吐了出来,想必那种射线对大脑产生的影响就会变弱直到最后全部消失。
我想我的猜测对于那块玉引发的怪事而言,是最科学合理的解释了。如果这个解释是合理的,我又开始对自身的遭遇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其实我还在第一重梦里,自己并没有真的醒过来!回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初我在二国的跑车里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手里握着一块石头。在醒来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叫周瞎子的人要给我改命格,他在梦里告诉我只要我含着那块玉睡着了,我就能在梦里跟他重逢。那天晚上我完全按照周瞎子的吩咐,在月圆之夜的十二点之前含着那块玉进入了梦乡。虽然在梦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怪事,可是我确定自己清清楚楚的记得,我少醒了一次!我知道少醒了一次就意味着我可能还是在梦里,可是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所以我对于自己已经醒过来了深信不疑。而且现在实话实说,对于我到底醒过来没有这件事我有点自欺欺人。我没有自己还是在梦里的证据,我也不想找到那样的证据。因为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我还是在梦里,那梦境又是极其真实,这就意味着可能我再也醒不过来了!如果真要在第一重梦里过一辈子,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一片虚幻,再无半点意义可言。正是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发现任何自己现在是处于梦境的迹象,再加上我本来就不想面对残酷的真相,所以经过短暂的怀疑之后,我对自己完全醒了这件事深信不疑。
现在我被困在防空洞里,弥留之际我再次产生了求生的渴望。我开始抱有一丝幻想,幻想自己现在其实只是在梦里,如果我一觉醒来,一切都会过去,我只是在家里的床上睡着了而已。不过我的这种幻想也不是没有依据的,我从梦中梦里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在做过梦!现在回想一下,当初我也没有看到那块玉从我的嘴里吐出来!难道说……那块玉现在已经从我的嘴里出来了,只是当初发射的那些射线对我的影响还没有消除?是不是只要我再坚持一段时间,我就可以醒过来?
想到这里我再也睡不着了,或者说我根本就没睡着过,只是大脑暂时停止了运转而已。我现在盘腿坐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所有人为了保存体力都一动不动,一语不发,似乎他们的气息都静止了。忽然间我有了一种身处于一个虚幻空间的错觉,感觉天旋地转,时空转换。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饥饿产生了幻觉,还是我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身处的环境是虚幻的。总之我现在绝对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有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想起了周瞎子的话:“如果我完不成任务,那么我将永远活在第一重梦里,永远别想再醒过来!”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已经习惯了对于任何话都一分为二的理解。不是我这个人矫情,而是因为我经历了太多的怪事,从而导致我对事情的理解已经跟常人完全不一样了。就比如周瞎子的那句话,你可以从字面上来理解,也可以有更深层次的理解。他跟我说如果我完不成任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在我完成了任务之后,他会用什么方式让我醒过来。对于这件事情只字不提,现在我明白了周瞎子根本就没打算将我唤醒!当初在他*裸威胁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他不会履行诺言。现在悔之晚矣,我只能靠自己想个办法将自己唤醒了。
胡思乱想了许久,我终于理清了头绪。我现在其实很可能就是在梦里,想要在饿死之前醒过来,我只能靠自己!想清楚了这一切我决定采取一个极端的手段让自己醒过来,那就是开枪自杀!其实人的本性都是贪生怕死的,求生的欲望是人的本能。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胆量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测试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在梦里,直到如今我走投无路,处于绝境的我只能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
我拿出左轮手枪,颤抖着举起来放到了下颚。我知道现在生死就在此一举了,是大梦初醒还是当场丧命,我只能听天由命。踌躇了半天,最后我一狠心,用力扣动扳机,就听“砰”的一声,我睁开眼睛一看,四周还是一片漆黑。我突然间感到一阵头痛,我还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醒了,还是死了?
揉了揉眼睛又按了按太阳穴,等我的情绪平稳下来了之后,我开始在四周乱摸。不摸不要紧,这一摸我发现我现在根本不是在防空洞里!我摸到了砖墙、机床和铁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现在在一间废旧工厂里!虽然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不过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死了。上帝不是技术工人,阎王爷也不是车间主任,不论人死后灵魂会到哪里,我坚信它不会下车间。现在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醒过来了,我在一个废旧工厂的车间里醒过来了!
短暂的兴奋过后,我发现自己的境遇并没有任何的好转。这里跟防空洞里一样啊!一片漆黑、四面封闭,我还是出不去啊!现在我又渴又饿,连大声呼救的力气都没有,这还是在等死啊!坐在地上想了半天,最后我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了二十一世纪人类最牛的装备——手机!虽然屏幕显示电池就快要没电了,可是在这个车间里面竟然有信号!绝处逢生啊!我立刻打电话报警,最后通过保持通话进行卫星定位,警察叔叔找到了我。
当警察叔叔质问我怎么进入到那个荒废了许久的工厂时,我百口莫辩。最后我撒了个谎,说我喝多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为没有我违法乱纪的证据,警察叔叔在批评教育之后就把我放了。我走出警察局,当时是凌晨三点多钟,路上一辆车都没有,我也只能在附近找个旅店住下。
坐在宾馆的床上,我知道我现在并没有在千里之外的薄云寨,而是在离我家不远的市郊。拿出手表我看了一眼日期,惊讶的发现现在竟然跟我在梦里的时间是同步的!这就是说我已经昏迷一个半月了,在这一个半月里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会在那个废弃的车间醒来?我又是怎么进入到那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去的?太多的疑问让我搞不清楚,本想立刻打个电话跟二国联系一下,不过考虑到现在是后半夜,所以我决定天亮了再说。
跟旅店值班的员工接了一个充电器,我把手机充上电之后坐在窗台上一边喝可乐一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在公安局里我已经吃了两碗泡面了,虽然我还想吃很多东西,不过我知道长期饥饿之后不能吃太多,因此我决定用碳酸饮料来让自己体验饱的感觉。
就在我坐在阳台上品尝可乐是多么美味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在凌晨四点钟给我打电话本来就让我感觉很奇怪,更让我吃惊的是,当我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竟然写的是刘怡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