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理由怀疑唐水心,有关验尸报告的所有消息都是从她的口中得来,假如她在说谎,那么我就成了她的一个棋子,改动验尸报告,除掉看守死尸的赵勋。除掉赵勋的事情在我的面前完全做得出来,她可以麻醉赵勋,并在我的面前用匕首将其除掉,如此一来我便成了她的证人,将我打晕的事表面上是在保护我,实际上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让我死心塌地的为她作证。
但是我是相信证据的,而证据的一个主要方面就是,唐水心虽然存在作案时间,但是她的每一步都不存在作案动机。我看待任何一件事情的时候都在注意其中存在的利益关系,唐水心做的那么多的策划,假如说只为了除掉一个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迟暮之人的话,我觉得这个险冒得太大。换句话说,赵勋根本就没有让唐水心舍命去杀的价值。而且依照唐水心的语气,好像她知道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不论是为我还是为她,我们都有必要再见一面。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探视了一下唐水心。本来案子没有结束的话是不能够探视嫌犯的,但是好在我有这方面的朋友,而且十多年前的看守所并不像现在这样严谨。我从看守所看到唐水心的时候,她显得很淡定,根本不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所担心,甚至还有心情对着我微笑。
“看不出来,你还真有心情。不过先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把我打昏的话我估计跟你的下场差不太多。”
“没什么,救你不过是一时兴起。”
“不管怎么样先谢谢你,没有你的急中生智,我现在或许也难说得清。”
唐水心还是呵呵一笑,好像对我的话并不是很在意。我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应该也只是起了急智,但也确实在同时保留下来了火种。不管外界认为这件事情能不能翻案,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我相信肯定能有所回报。
“没想到你还挺有办法的,”唐水心说道,“没有结案的人是不能够探望的吧?”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同学多一点而已。而且我朋友给我们的时间也不是很多。”
“好吧,那怎么就长话短说”
“知道外界的人怎么描述你的案情的吗?可不是很光彩。”
“想象的出来,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如果相信的话,我现在就不会是在这里。我心里有很多疑点,需要你来帮我解答。要知道,这其中一些东西关系到你的生命,我需要把我知道的东西和你知道的东西结合起来,这样才能替你洗刷冤屈。”
“从哪里说起?”
“从开始吧,你在对待坠楼女尸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假设,并且说要去验证,我只想知道这个假设是什么。”
“女尸坠楼的时候胳膊断成了四节,可是我们的记录却是三节,而我去查看死尸的时候却变成了两节,按照我们当时的情形判断,无非是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女尸自己在愈合。虽然这种猜想很扯,但是可以解释三处骨折到两处骨折再到一处骨折的记载,只有女尸在慢慢愈合,你看到的和我们记录的才有所不同,我们记录的和我观察到的才有所不同。但是只要有理性的人都知道,尸体在死亡的时候是不可能还会有自愈的能力的,所以这种只能算是猜想,我第一个就将其排除掉了。还有一种情况,”唐水心正了正身子,“就是有内鬼。”
“你是说……”虽然我听清了,但是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因为不用想都知道,这种假设的可能性应该是最高的。
“警局里有一个内鬼,故意把验尸报告上的伤写错,等到验完尸之后再用另一具跟验尸报告上描述差不多的尸体将原女尸替换,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有人一直关注着这具尸体,以致左胳膊上的伤口成了这件事情的一个巨大的缺憾。”
“可是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改变尸体的描述有什么意义呢?”
“原来我也想不明白,等到你提出那个问题之后我才清楚。还记得你问过如何确定出事楼层的事吧,我们确定首先是要走访,但当时根本就没有目击者,再者就是看尸体的破坏程度或者逐层查验。改变了尸体的破坏程度,就意味着改变了出事楼层的高度,假如这是一场谋杀的话,就意味着改变了嫌疑人。我们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是轻生,就是因为根据尸体的情况来看事故是在五楼,五楼又没有一个人存在,就草草的结了案,由此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假如你的在你的内鬼假设成立,”我顿了顿,还是有点缓不过来,“那最有可能的人是谁呢?”
“你打过篮球吗?”
“什么意思?”
“在篮球的判罚之中,有这么一条规则我觉得很有意思:判断一个球员是否犯规,不是在于他做过什么非法动作,而是在于他在这个动作中是否受益。假如说在这个非法动作中获益的话,那么他就算是犯规;假如在这个动作中没什么获益的话,很多时候是捞不到犯规的。我考虑问题的切入点往往就在这里,观察利益冲突,假如说有一次预谋,那么必定存在一个受益人,不管是直接的还是说潜在的。受益最大的人的谋划可能性最大,但是我没能找出那个幕后的受益人,假如能找到的话应该能够顺瓜摸藤。换句话说,虽然我们不知道谁在内部调换了尸体,但是只要能调查出是谁在这次调换尸体中受益,我们一样能够使真像大白。”
“我知道怎么确定那个受益人,而且我也可以马上对这个人进行调查,但是还是和咱们吃饭的时候说的一样,我只在乎证据,不会平白无故的去调查谁。虽然我有时也会猜测,但是证据指向的方向我才会重点考虑。”
我说完这些话之后屋里安静了一会,唐水心似乎并不准备接我的话茬。她只是微笑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以眼下这种情形,她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笑。正要结束这次探访之时,我突然想起一点事,赶忙问起了唐水心:“关于赵勋的事情你怎么看。”
唐水心怔了一下,猛然听到这个问题,仿佛很内疚,憋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愧对赵伯。一定是有人知道了我的怀疑,才会想出这样的一石二鸟的计策,所以你也一定要当心,也许你和我接触的时候已经吸引了内鬼的注意。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你,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找到内鬼,替赵伯报仇。”
我还想安慰她几句,但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狱警提醒了一下时间,我不想让朋友为难,这次的探视就此结束。离开看守所的时候正是正午,我在门口顿了顿,径直走向了迎宾大厦。
据我所知道的这些情报,好像一切都跟这座大厦息息相关。唐水心的案子,虽然表面上是在门房里被人设计了一个现场,但是实际的情况却是为了调查从迎宾大厦坠下的那个女人。杀害赵勋并且嫁祸给我们的人归根结底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女尸身上的秘密,探视唐水心的时候我忘记问她是否将计划告诉过第三个人,但是我想应当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要是唐水心告诉过第三个人,那事发的第一时间她就应该能想到是谁在做的这件事,但是直到探视的时候她也没告诉我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那整件事情应该就是保密的。迎宾大厦坠楼案,现在已经被定性为一起自杀案件,但我想这里面肯定没这么简单。我不能直接去查看女尸,因为停职中的我根本没机会去接近那具女尸。现在只能靠自己找到女尸坠楼的那个现场,也许能在那里发现一点什么东西。
由于想问题时太过专注,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辆汽车在我背后正悄然加速。